第四十三章 国王
此时已是夜晚时分，在侍卫的一路带领下，御前首相奥斯汀奥斯曼斯佩尔公爵走进了无论哪个夜晚都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般的王宫。
他穿过了底楼的大堂，走上了二楼，进入了宴厅之中，接着看到了打开了的天台大门，发现了位于天台的国王身影。
带路的侍卫想要上前通报，但奥斯汀阻止了侍卫，他挥了挥手，在侍卫躬身离去后，独自走入了天台，在距离国王身后数米外停下，皎洁的月光照耀在了两人的身上，有无数细微的灰尘颗粒在月光中漂浮，宛如空气之中舞动的妖精一般。
“陛下，”斯佩尔公爵看着那个并不算是非常强壮的背影，单膝跪了下去，一丝不苟的行礼道，“您突然召见我，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吗？”
他在突然接到了召见的通报时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白天的政务工作已经全部处理完毕，而且没有丝毫的矛盾与未决之事，那么国王在夜间的突然召见，一定是有什么突发要事出现。
斯佩尔公爵原本以为国王召见他的地方会是在政务厅，或者国王本人的书房之内，没想到在侍卫的带领下，他竟然一路来到了平时宴请重要宾客的地方，而且国王此时正站在天台上，单手举着一杯红酒，就着月光独酌。
选择这个地点召见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选择在夜间突然召见的突发事件肯定有着极其重要的性质，但选择了非正式召见的地点，则说明了这件突发要事有着一定的隐私性，同时它的可商讨范围不怎么广。
换句话说，国王心中可能早已有了决断，他只是一时间想听听别人的意见，来增加他下决断的决心。
“起来吧。”单手举着酒杯的国王转身，视线落在了斯佩尔公爵的身上。
“是。”已经年近六十岁的斯佩尔公爵站得笔直，宛如一位年轻的骑士，坦然地接受着国王的注视，在他从这道目光里发现了一丝疲惫之后，他听到了一个问题：
“大公，我当这个国王当了已经有多久了？”
多久？
公爵在心中微微盘算了一下后，看向了国王的双眼：“您已经继位有十一年又零三个月了。”
“都这么久了啊，”国王低头饮了一小口红酒，静静地注视着公爵，“你可曾有后悔过当初支持我的决定吗？”
“陛下，”斯佩尔公爵微微低下了头，“对于这件事，我从未有后悔过。”
“但是我后悔了，”国王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把它对准了天上的明月，“这红色的酒液，就像是我的那些兄弟们当年流下的鲜血。”
斯佩尔公爵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
“大公，你也算是我的长辈，心里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说出来，用不着站在一旁像个侍卫一样一声不吭。”
“陛下，您是国王，我是御前首相，无论身在何时何处，我都是您的臣子。”
“哈，臣子。”
莱特国王突然发出了意义不明的低笑声。
斯佩尔公爵看着眼前两鬓都出现了白发，而实际上年龄只有四十多岁的国王，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人人都有以为国王陛下高高在上，掌控着王国里的一切，有着享用不尽的荣华与富贵，而实际上，只有同样也身居高位的他，才能真正的体会到高处的寒冷，以及悬崖下方布满的荆棘。
如果不想当亡国之君，那连一步都不能走错。
“这份国书你也看一下吧。”
莱特国王从丝绸大衣里拿出了一个拆开过的信封，斯佩尔公爵伯爵接过之后，从中取出了一份对折的文件。
简单地扫了一遍后，他露出了惊讶地表情：“陛下，这是……”
“这是那位帝国皇帝的亲笔信。”将红酒一饮而尽后，莱特国王把玩着手中的水晶酒杯，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陛下，帝国皇帝的意思，似乎是让我们送一位王位继承人去帝都进行深造与学习，等学业结束后，将帝国的最新魔法技术带回到我们王国？”
“信的内容就是这样，不过，信里面还提到，”莱特国王回过了神，说道，“除了我们王国之外，帝国周边的所有公国、联邦都受到了同样的邀请。”
眼见莱特国王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斯佩尔公爵不敢善作发言，而是问道：“陛下，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莱特国王继续低声笑道，“他帝国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意思很重要吗？”
“不，陛下，”斯佩尔公爵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的意思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莱特国王突然说道，“在我召见你之前，西尼尔说有事，到我的书房跑了一趟。”
“是二王子吗？”斯佩尔公爵不知道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不敢深问。
“你知道吗，我下午才收到的这份国书，只在书桌上放了不到两个小时，他竟然就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莱特国王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怒意：“他刚才跑过来，你猜他说了什么，他说要为我分忧，主动要求前往帝国留学，成为我们王国在帝国的质子！”
“陛下，您不必生气，二王子可能是出于好意……”
“出于好意？”莱特国王突然猛地一摔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发出了“啪”得一声打响，无数的水晶碎片四散飞溅，而一声巨响竟然没有引来任何的侍卫。
“这个逆子难道会不知道我这个王位是哪来的吗？！”莱特国王已近乎咆哮的态度说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每一个孩子心中都清楚，还有你，以及每一位御前大臣，你们心中都一清二楚！”
“去帝国学习最新的魔法技术带回到王国？只怕那个时候带回来的，是帝国的大军！”
“帝国、帝国、帝国、皇帝、皇帝、皇帝、我是他们扶上来的，每年我要进贡多少的贡品给帝国，我们王国的军队数量是多少，他们帝国的大军数量又有多少？”
“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就这么着急吗！？”
良久之后，斯佩尔公爵看着渐渐恢复了冷静的王国，问道：“陛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