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制度
“可是，这样的话……”管家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嗯？你有什么想法？”
“大人，您对他们太仁慈了。”约瑟夫看着农田上的这群正在卖力干活的农奴们，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光景，“农奴成为自由民，在以往只有立下了卓越的功劳，或者对领主做出了极大贡献的农奴，才有机会成为自由民，而按您口中所说的，他们只需要努力工作，服从法令，最多三到五年，就都能成为自由民……”
“服从政令，努力工作，然后就能成为自由民，这样不好吗？”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变成自由民，那三到五年后，恐怕我们领地就没剩几个农奴了，”管家继续眉头紧锁道，“而且平民的孩子也是平民，如果没有来自外部的流民进行补充，恐怕您的领地以后将成为没有农奴的地方。”
“那你们都说说，没有农奴会产生什么问题？”林奇一一地看向了管家、骑士与精灵。
“伯爵大人，”克利福德首先开口说道，“没有了农奴，就没有了为我们种地的人，领地就无法自己生产粮食。”
“缺少种地的人？不也有自由民种地吗？”
“那不一样，大人。”
林奇追问道：“哪里不一样？”
“种地劳作的自由民们通常都有着自己的土地，您不能强制大量的自由民来您的土地上劳动。”
“那我问你，在北坡矿洞里挖矿的矿工，除了奴隶，不也有自由民吗？那些身为自由民的矿工，难道也是强迫劳动的？”
“伯爵大人，那些自由民身份的矿工，根据挖出来的矿石的品质与数量，是能领到酬劳的。”克利福德无奈地说道。
“那我同样如此做不就行了？”
克利福德瞪大着双眼，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大人，您的意思是……”似乎是听懂了林奇话中的含义，管家疑惑地问道，“……农奴即便是成为了自由民，也依旧让他们在您的土地上耕作？”
“不，那时是他们的土地了，”林奇更正道，“而且与自由民的税收制度完全一样，他们可以保留一半以上的粮食，其余的则作为相应的税赋。”
克利福德突然急道：“伯爵大人，如果这样的话，领地原本就不足的粮食产量就会变得更少了啊！”
源自自身的阶级与长久塑造而成的世界观，身为骑士的克利福德本能地意识到了农奴的消失将会对领地自身的生产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而一旁身为领地总管的约瑟夫，却想到了与另一件事的关联。
前几天上午他在城堡的后院里，看到了的那株几乎是“片刻”而成的小麦，以及差不多是翻了个倍的麦粒数量。
原来领主大人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提前就准备好了应对的方法……不，似乎是那个方法先出现，从而才产生了改变农奴制度的契机？
约瑟夫一时间想不明白其中的因果逻辑，只听见林奇这样说道：
“你提到粮食产量，是的，不过这不是根本原因……之所以不让农奴获得自由，那是因为必须要有大量的人绑定在土地上从事生产工作，以最低限度地维持领地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但这是由落后的生产力所决定的。”
“生产力？”约瑟夫突然问道。
“唔……你就先理解为是粮食的产量就行了。而我现在，掌握了可以显著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就不需要那么多人必须绑定在田里工作。另外，每个人都能劳有所得，只对自己的工作成果负责，多劳就能多得，你们不觉得这样能更好地调动人们自愿劳作的积极性？”
“劳作的积极性？”管家突然想到了自由民身份的矿工每天挖矿的产量往往是奴隶矿工的好几倍，再结合领主口中的“劳作的积极性”，顿时若有所思。
“是啊，积极性，”林奇有些意外地看着面露思考神色的管家，继续说道：“农奴们之所以为了劳动，无非是为了填饱肚子，如果他们发现他们只要努力劳动，不仅能填饱肚子，甚至还能有余粮，而且这个余粮的多少完全跟他们自己的劳动生产有关，你说他们是会继续选择偷懒，还是为了他们自己拼命的劳作？”
“另外一点就是，”林奇扭头向奥菲莉娅问道，“你们精灵的村庄里，应该没有农奴吧？”
奥菲莉娅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农奴。”
“你们看吧，”他一摊手，说道，“所以农奴完全是全部消失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林奇也知道，农奴制度的出现与消失，并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最终还是涉及到了生产力与技术是否充足与先进，封建制度是否出现了变化、又是否有需要大量劳动力的中大型城市出现等等。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是否合时宜的问题。
林奇不清楚这个世界里其他地方的生产力水平，但他知道，当他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将大量人口堆积在重复又低效的工作之中，以最效率进行生产、依靠数量来维持产量来满足领地自给自足状态的制度，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另外一点就是，他敢保证最多三年的时间，他的领地上就会产生大量的劳动力需求，因此他也给了自己，给了农奴们三到五年的缓冲期。
毕竟这里是处处都充裕着魔力的世界，魔法的威力与具体作用先不谈，就说某些生产技术的天花板可能还不低——比如林奇的城堡内的窗户上镶嵌的玻璃与书桌抽屉里的精美纸张，然而城堡外的平民与农奴们，过的日子却比原始人强得有限。
这种社会与技术的关系是扭曲畸形的，但林奇具体也说不上哪里不对。毕竟在地球，全球进入电气时代快一百年，距离信息时代都不远了的时候，还有着数以百万计的农奴被捆绑在了一片宽广的土地上。
或许是因为魔法的原因吧，他在心中揣测，几十个拿着石头与木棍的农奴都不可能打得过一个全副武装、能使用战技的骑士，而如果对手是魔法师的话，也许只要一个大型魔法，就能吓得想要反抗的农奴们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