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告知与请求
这个佣兵，表现的似乎也太……忠诚了点。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既然事情已经暴露，你乖乖地把幕后指使者说出来就完事呗，凭什么一副宁死不屈、英勇就义的样子？
按照莱特王国的习惯法，任何一位贵族都有全权处置擅闯其私人领地的窃贼与暴徒。换句话说，佣兵乔里的命已经完全掌握在了林奇的手中，而按照这种情况下的大多数案例，私自闯入贵族私人领地的窃贼与暴徒的结果，通常就是被送上绞刑架。
“哦，是了。”林奇顿时幡然醒悟，“反正横竖都是死，所以背不背这口黑锅就无所谓了，对吧？”
他看着一副面瘫脸的佣兵，冷笑道：“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蠢，亦或者说，你压根就没理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精神？”
佣兵依旧是一声不吱的冷漠脸。
“诶，看来我得把我的政策好好地跟你说一说。”
林奇绕着佣兵乔里，边转圈边说道：“现在你所处的地方，可不是讲法制的文明社会。向你这种情况，你要是如实坦白，我可以对你从轻处罚，要是决意不说，就怪不得我不讲人道主义了。”
“另外，你是当场抓获的现行犯，犯罪事实毋庸置疑。换句话说，刑罚是免不了的，至于轻还是重，就完全是看我的心情了。”
“听明白了没有？”
乔里的神色稍微有些松动，但依旧是闭口不言。
林奇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听明白呢。”
“伯爵大人，您或许不知道，”尽管站在一旁的克利福德也没听明白领主口中的“政策”，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进言，“大多数的佣兵都是愚蠢蒙昧的下等人，对这种人与其多费口舌，不如直接让他尝些‘苦头’。”
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全副武装，身姿挺拔，神色淡然的骑士，他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多费口舌，这叫告知义务。他听不听，是他的问题，我说不说，则是我的职责。或许你们现在不懂，但我不能因为你们现在不懂而不说，你们迟早都是要懂这些道理的。”
克利福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在这个习惯法与王国制定法并存的年代，贵族领主几乎拥有着对所有责任与义务的最终解释权。
换句话说，身为领地内的最高统治者，享受行政司法权力与其他特权的领主，即是法律的制定者，也是法律的执行者。
按照克利福德原先的思想观念，像这种胆敢夜闯贵族城堡并撬开中心主楼大门甚至是袭击领主的盗贼与暴徒，铁定只有送上绞刑架这一结局。
至于是什么时候送上绞刑架，在哪里实施绞刑，领主只需一人独断即可，没有人会问为什么，大家都对此感到理所当然。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同认识。
而现在，领主却告诉他，“这叫告知义务”。
克利福德无法理解，所谓的领主的责任与义务，不就是保护领地内的所有领民吗？“告知义务”又是个什么东西？
林奇看着浮现出了思考神色的骑士，欣慰地点了点头。
身为这个时代里少见的有着一定知识的阶级，他必须当着面，把这些先进的思想理念给说出来。
毕竟说与不说，完全是两码事。
对于出生在这个时代，又成长在这个时代的土著来说，不大可能会有着超出时代局限的见识与理念。
或许哪里存在着天赋异禀、见多识广的贤者，但也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片穷乡僻壤的土地上。
在这个没有孕育着思想启蒙的土壤的时代，他必须由自己来一颗颗地播下先进文明的种子。
当然，这会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而眼下，他首先要做的，便是由近及远地开始潜移默化。
“艾西，你有什么想法？”林奇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女仆。女仆艾西从回到了城堡后就一直恭敬地站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而现在，他看到了艾西涨红着的脸与不断颤栗的双腿。
“你这是……怎么了？”
“领主大人，我、我、我……”
看着不断用哭腔却说不出什么话的女仆，林奇突然意识到了可能已经出现的问题。
“不用跟我说了，今晚就这样，你先去睡吧……不，你自己有什么事就赶紧去做，不用继续等在我身边服侍我了。”
“遵命，仁慈又善良的领主大人。”
女仆的身体颤抖着想要行个欠身礼，林奇不忍直视道：“别行礼了，快走吧。”
“是。”
等到女仆随身带着的烛光彻底消失在了楼内，他突然脸色一变，黑着脸看着一旁的首席骑士：“克利福德？！”
“在！”骑士大声回应道。
“你进前庭花园的时候，为什么要突然吼一嗓子？”
“为了告诉卑劣的盗贼，正义的骑士已经到来。”克利福德义正言辞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充满正义的一吼，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盗贼都会立马选择逃跑。”
“此时我会使用‘荣耀冲锋’来追击敌人。”
“考，连后手都想好了……”林奇头疼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摸到盗贼身后，趁着对方不注意直接给他来一剑，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加简单？”
“不，大人，”克利福德突然一本正经道，“不宣而战有违骑士美德，我不能这么做。”
“那你觉得骑士的美德应当怎么办？”
克利福德挺起胸膛，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严肃道：“骑士应当堂堂正正地与敌决战，凭勇气与武技来战胜敌人，以美德与正义去感化敌人，而不是像个盗贼一样，偷偷摸摸，暗中偷袭……这正是我身为骑士与盗贼之间的最大区别。”
林奇听完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卧槽，是在下输了……”
正义的骑士：“？？？”
“你带着这个现行犯，”他捂着脸，一副暂时不想看到骑士的样子，“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去，我得先缓缓。”
“是，大人。”
克利福德没有多想，直接拖着五花大绑跪在地上、仍是一副面瘫脸的佣兵走向了偏厅的储物间。
林奇这时看向从先前便一直坐立不安的精灵。
“按道理来说，你抓住了现行犯，立了不小的功劳，”他首先开口，目露疑惑道，“但我总觉得你一开始是想逃跑来着……”
精灵少女奥菲莉娅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别这样，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说，你有自我辩护的权利。”
“您是……元素魔法师吗？”
“元素魔法师？”林奇微微一愣，道，“嘛、也算是吧！？”
奥菲莉娅突然朝着林奇原地跪了下来：“恳请您教授我元素魔法。”
这下他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