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现世

  虚空荡起一阵涟漪，缓缓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由虚凝实。
  高达三米多的骷髅肩膀上，坐着一个慵懒的少年。少年生得星眉剑目，肌肤白皙，尤其是他的十指，修长而灵动。
  柔顺的黑发洋洋洒洒披在他的肩侧，一阵略带腥味的微风掠过，被吹得有些凌乱。
  高大的骷髅叫迦南，坐在他肩上的少年是西奥。
  他们来自神秘的不知名混沌空间。
  在破碎混沌里走了整整十年，他们总算走到东极，看到了混沌壁垒上的裂痕，一头钻进去后，裂痕立马合闭。
  他们在虚空中又流浪了几年，浑浑噩噩，不知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直到西奥可以沟通手心中的轮回簿时。
  轮回簿开启了前两卷，西奥和迦南得到了其中的冥术――虚遁和惊惧。
  通过虚遁穿梭虚空，无视一切阻拦的特质，这才踏踏实实的进入了冥界。
  此时他们正身处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上，一座除了淡紫色的大小不一的石头外，没有第二物的石山。
  西奥一边翻阅着手中的白皮书籍，一边语重心长的对迦南说道:
  “你的功课做的很差啊，小骨头！”
  迦南习惯性的挠了下耳根处，有些幽怨意的回道：
  “老大，没有骷髅域的具体坐标，我的力量也还不够，横跨虚空只能勉强随机！”
  西奥鄙夷的撇了撇嘴，合上了书籍，鼻翼微微嗅了嗅。
  “冥界的空气比虚空还是要好一点的，轮回簿倒是没瞎说。”
  迦南有些无语，虚空中，我们呼吸过吗？那能呼吸吗？
  反正我们也不需要呼吸。
  “空气里还有点尸味，估计是被你随机到尸域了。”
  听到西奥的提醒，迦南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下。
  “老大，你没看轮回簿进入冥界后，书皮上的字迹都隐去了。在提醒你呢，别动不动就轮回簿轮回簿的，让人听到不得轰动整个幽冥。”
  西奥迎头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怕啥？轮回簿上说，只有冥王才能掌控生死轮回，本老大是谁？是冥河之子。这说明什么？说明本老大就是未来的冥王，整个冥界都听我的，我们怕谁？”
  迦南翻了翻没有白眼的魂火，碎碎的嘟囔着。
  “是是是，你是老大，你是伟大的冥王。小心随便来个骷髅王，尸王什么的，把你轮回簿给夺了，看你怎么办。”
  西奥从迦南的肩上一跃而下: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有几分道理，那以后就叫白皮书吧！这样比较符合本老大低调的作风。”
  说完又翻了翻手中的轮回簿：
  “轮回簿给我传达的信息太过零碎，倒也不知这冥界六域怎么个区分。现在回归幽冥，就全指望你这小骨头足够强大，来保护我了。可惜，你已经多年不进阶了，得赶紧前往骷髅域，这世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迦南眼中的魂火微微闪烁着:
  “我还只是个小小的骷髅将军，又没有实战经验，我们还是低调点好，别刚进幽冥就被灭了。”
  “再说了，骷髅进阶必须不断吸食魂火的，这些年都是靠从那本白皮书中汲取的力量，我才进了两阶。等回到骷髅域，大量的吸取魂火，才能继续进阶。”
  西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很喜欢迦南每次说话冷冰冰的语气，却让他听起来像是处处受了莫大委屈的感觉。
  “说的好像骷髅域的小骷髅们都排着队等着让你吸食似的！”
  迦南有点无语的摸了摸自己的头盖骨，上面多了两只狰狞的尖角。
  “从轮回簿上的划分来说，小骨头也算比较厉害的等级了呢！骷髅，骷髅兵，骷髅骑士，骷髅将军，骷髅元帅，骷髅领主，骷髅大领主，黄金骷髅，骷髅王。你现在虽然是骷髅将军，但我从轮回簿上传授你的冥术――虚遁和惊惧，可不是你现在这个层次可以拥有的，估计没几个骷髅将军打得过你。而且在冥河的淬炼下，你的躯体坚硬度可不弱于骷髅元帅哦。关键是，小骨头你还会虚遁啊！虚遁可是保命的本钱，打不过，我们可以跑，嘿嘿！”
  迦南的确有了骷髅将军标识的尖角了，顶在他光滑的头骨上，平添了几分威武。他的骨躯却也开始泛着淡淡的银色光芒了。
  “只有战死的骷髅，没有逃跑的骷髅。”
  当迦南说出这句话时，他就后悔了。坚实的头骨被肩上的少年敲得一阵火花直冒。
  “阿哔，阿哔气死我了，你又开始顶嘴了，是不是现在长大了，要叛逆了？”
  西奥每次气急败坏或是怒火冲冠时，便会不由得发出阿哔的低吼声，似乎是学语之前，遗留下来的个人口音。
  迦南心想我们一样大，凭什么你要以老大自居，而且你个子小，力气小，打架也不一定打的过我。
  但想归想，也不敢回嘴，就任由西奥狂敲胡捶。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迦南的自我意识比西奥觉醒的早得多，那时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肩上要扛着这么一个小人儿，甚至有过将西奥扔掉的念头，恩，不止一次。
  但潜意识却告诉他，这个小人儿是他终生追随，并随时可以令自己献祭灵魂的人。
  破碎混沌很大，大到他一度怀疑一直走向的东方，会不会有终点，大到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步履是快还是慢。
  混沌世界的寂静让他恐慌，所以他明白肩上每天嚷嚷着“阿哔阿哔”的声音对这种恐慌有着多大的安抚力。
  西奥在十岁时才学会正常使用语言，也终于不再开口闭口都是阿哔阿哔了。他便问迦南叫什么名字，迦南告诉了他。之后西奥又问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迦南思索了一下，便说西奥。
  冥河抹去的，是他久远以前的记忆，近些年来，他是依稀能想起的。
  尽管当时意识没觉醒，但冥族仍会有潜意识去记载那些经历过的事，这是身体赋予的本能天赋。
  所以冥河的话，他断断续续是能忆起一部分的。
  当然，都是冥河愿意让他想起的话。
  西奥会说话的那年，他们走到了混沌东极，看到了混沌之壁上那道猩红的裂痕，两人对视一下，便笨手笨脚的爬了进去。
  在虚空的那几年，西奥逐渐变得闹腾，会时不时的使坏，折腾着迦南。虚空中遇到过风暴，遇到过凶兽，每次都是西奥手中拿的一本白皮书帮他们化解了危机。那本白皮书散发着神圣的光辉，风暴躲避，凶兽远离。
  西奥总是坐在迦南的肩头，小小的脑袋惬意的靠在他的骷髅头上，翻阅着白皮书，给他讲冥界的知识。他知道了，自己属于骷髅域的骷髅，骷髅分哪些等级，最厉害的骷髅王据说可以挥刃斩下整片天地。他也知道了冥界有六域，骷髅域，血域，修罗域，尸域，鬼域，还有最大也是最强的轮回域。书上说，轮回域是冥界的王域，那里都是神魔人妖四界生灵死后，至纯至善的人才能留在那，等待着再次轮回。
  那里也是冥界大部分原始生灵共同生活的地方。
  西奥从轮回簿上得到的冥术，虚遁和惊惧都传授给迦南了，但那些冥术太过玄妙，迦南学得还很肤浅，并没有完全掌握。
  在那以后，西奥就开始事事以老大自居，没完没了的欺负起自己了。迦南也万般无奈，谁让西奥创造了他，从某种意义上，西奥既如父也如主。
  西奥若有所思的翻阅着白皮书，迦南也是思绪神游，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山下远处正奔来一个身影。
  “老大！有人朝这边来了。”
  西奥漆黑的眼睛随之望去，他的视力可是迦南的无数倍。
  只见远处，七八个丑陋的黑大汉正在追逐一个娇小的女子，那女子浑身浸染着绿色的血液，却又不见任何伤口。
  “小骨头，下去看看。”
  西奥熟练的蹦上迦南的肩头，抬手一指。
  “老大之前不是说，离开那个鬼地方后，只管前往骷髅域吗？”
  “阿哔”
  听到肩上人这声熟悉的低吼，吓得骷髅直接从山头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