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小试身手
“先别说话。”厉声打断了须弥芥，陈南焱眉头紧皱，将人放到地面，抓住了她的双手。等到双脚着地的一刻，须弥芥才感觉到从脚心开始，如同电流一样瞬间传遍了全身的撕裂感和剧痛感，肉体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须弥芥瞬间闭上了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师师父父！好疼啊，好疼！”“别动！你的身体现在很脆弱，”轻声制止了须弥芥想要乱动的冲动，陈南焱掌心的水色鸿气跳动越发剧烈，眉头也跟着鸿气的跳跃慢慢紧皱，“现在知道疼了？这就是你冲动的后果。”“我到底怎么了？”被陈南焱这一说，须弥芥忽然紧张了起来，内心又急又怕，连语气都变得局促，“我不会死吧？”
“死，倒是不会。”须弥芥急迫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陈南焱一下子没绷住脸上的严肃，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须弥芥的双臂，让她再一次疼的嗷嗷直叫，“不过，如果那一拳真的砸下去，你的手可就真的废了。”说着，他再一次抓住了须弥芥的双手，轻轻抖了抖她的手臂，“放松，让我进去。”“欸？”陈南焱表意不明的话，让原本还疼的直叫唤的须弥芥脸一红，低下了头，“可是，师父父教我的时候，不就是这个简单的样子吗？”“我的演示确实很简单，但这都是有基础的。”清醒时的须弥芥能够控制体内的鸿气，陈南焱很顺利地就将鸿气注入了对方双臂的天罡地煞之中，“注入肉体的鸿气能够显著地提高力量，但如果你的肌肉强度没有跟上你的力量的话，这种被强制提高的力量在撕裂你的敌人之前，一定会先撕裂你自己。”
双臂的微凉让须弥芥的疼痛感不再那么强烈，她的思维也慢慢灵活了起来：“什么意思？是说我的身体不如师父父吗？”“可以这么说，”冷冽的声音传来，在一边等了许久的青年终于走了上来，站在了陈南焱身边，“这就是为何在鸿气这般强势的当今，肉体的训练依旧如此重要的原因：肌肉和力量的训练不仅能够提高你的身体素质，而且让肉体带起的力量上限提高，能够让你承受更多的鸿气强化。”“这就是乾坤内境的修炼。”接着青年的话顺势说着，陈南焱忽然转头看着青年，一脸无奈，“阿淼，你打我徒弟就算了，这会儿还站在那儿说风凉话？”“抱歉抱歉，三哥，”青年冷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红晕，微微躬着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都那么多年了，芥芥都这么大了，我还真一下子没认出来。”
“你你是”青年的话让须弥芥心口一震，不由自主地认真打量起对方来。眼神在对方身上还没有走完一遍，她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惊觉与懊恼混杂的表情：“北淼弟弟？”“呃，严格来说你得叫我师叔”原本还在期待须弥芥会有什么表情的青年笑意一滞，取而代之的是尴尬的神情，“再说，我还比你大一点，好不容易又见面，能不能别开口就叫我弟弟”“真的是你啊！”得到了对方的确定，须弥芥连双臂的痛觉都忽略了，兴奋地大叫起来，“你也长那么大了呢，之前不好很小一只吗？”“啊？”这一问倒是让青年笑也笑不出来了，“我我们最初见面那时，我就比你高很多啊”
“行了，再废话我真要发飙了，”听着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陈南焱终于沉不住气，几乎是低声咆哮起来，“北淼，快点帮我引导芥的鸿气，愈合她的肌体。”“啊，是，三哥。”陈南焱有些愠怒的语气显然起了作用，陈北淼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将双掌贴在了须弥芥的肩头，“芥芥，跟着我的引导运转鸿气，做得到吗？”“放心吧，”虽然很享受陈北淼的表情变化，但师父严肃的神情也让须弥芥收起了调戏陈北淼的心情，目光坚定，强忍着双臂虽然已经有所减弱却还是有些刺骨的疼痛，微微点头，“我一定尽全力跟上。”
体内两股不同归属的水色鸿气充满了天罡地煞，短暂的交汇之后又非常有默契地分头行动，各司其职，一股徘徊在须弥芥上肢部分的天罡地煞中驱散着粘滞在其中，甚至有些已经淤积成块的暗金色鸿气，击碎，吸收，通化，一气呵成，虽然不时遇到阻碍，却也不可谓不顺利。而另一股自肩头的泄口逆流而上，熟练地通过肌肉与天罡地煞的接壤地带进入了人体最脆弱的体内。暗金色的鸿气紧随其后，有些缓慢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跟上了水色鸿气的脚步，不断冲刷着因为无法承受的力量而出现了血口的肌肉和其他身体组织。身体内部的变化非常明显，哪怕是尚未学会如此感知身体情况的须弥芥也能从遍布全身的微凉感中明白身体正在发生的改变：“师父父，阿淼，这是什么呀？”
“这原本是我打算过段时间再教你的，”陈南焱头也没有抬起，轻声回答，紧皱的眉头表明对于鸿气在须弥芥体内的控制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顺利，“但既然现在有乾坤内境的高手在这里，倒不如让他顺便教教你。”“三哥，你不厚道啊，”在陈南焱面前，陈北淼再没有之前冷峻而端庄的神色，反而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像极了没见过世面，只能跟在兄长身后的小弟模样，“你就是因为要收芥芥为徒被外公赶出去的，现在居然要我教她鸿愈诀，这不是让我犯家规吗？”说着，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到两人面前，“我这都快继任掌门了，三哥你就别欺负我了。”“少给我废话，家规说不能传授太极诀给非门生，这鸿愈诀什么时候变成我们家独有的了？”面色一沉，陈南焱的声音大的让凑在面前的陈北淼猛地向后退去。他没有走出三步，陈南焱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耳朵：“怎么的，那么多年没教训你了，要不咱俩练练呗？”“别别别，哥你给我留点面子。”耳朵传来的撕裂感让陈北淼龇牙咧嘴地拍着陈南焱的手，看着双臂恢复了机能的须弥芥捂着嘴偷笑的样子，他的脸上开始挂不住了，“我知道打不过你，这不是在教了吗？”
“你也知道打不过我，那就少拿家规和掌门压我。”收回抓着陈北淼耳朵的手，陈南焱再一次握住须弥芥的双手，这一次注入的鸿气无论是量还是性质都发生了巧妙的变化，“从小到大，我怕过吗？”闭眼专心感知了一阵，他再次睁开眼，“嗯，伤势大概是愈合了。我们俩的鸿气运转方式，都记住了吗？”“是，记住了。”不出陈南焱所料，须弥芥的武学天赋极高，仅仅走了一遍，几乎是同时运转的鸿气游走方法居然被她完整急记了下来。须弥芥笑着双手沉在丹田位置，长吸一口气，催动鸿气在体内运转起来，全身上下的状况瞬间被她纳入眼中，“体内还有一些小的创口，不过我自己也能够修复好好神奇呀！”收回鸿气，须弥芥激动地跳了起来，“就连感知能力，也好像提高了一个档次。身体被鸿气浸润过以后，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呢！”
“哎对了，你说你要接任掌门了，是真的吗？”任凭须弥芥灵活地武动身体，体验着恢复后身体的变化，陈南焱又撇头看了看陈北淼。陈北淼收回了方才唯唯诺诺的表情，郑重地点了点头：“师父也没有多说什么，但能够让我去桃花岛闭关，想来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说着，他露出了歉疚而不安的表情，双手也攥成了拳，“要是我不去就好了。有我在，柳孙两家也不敢那么猖狂，三哥你也不用孤身迎敌”“你都听说了？”陈南焱哑然，继而笑出了声，“白痴，你不在，家里不是有师姐，还有三门掌门吗？他们来找我们麻烦，可不会只考虑你一个人。”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陈南焱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兴奋，“你这才刚十七岁吧？这么年轻就能上桃花岛，哪怕在陈家历史上也是很少见的吧？”“三哥你就别取笑我了，”陈北淼忽然腼腆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无论从武学还是对家族的贡献，你都比我强太多了吧？”
比起自己的孪生大哥，陈北淼更习惯把陈南焱尊为自己的兄长。父亲在自己出生不久就因为入魔而去世了，大哥二哥又早早就离开，在女性居多的家族中，陈北淼最亲近的，就是从小关照呵护自己的三哥陈南焱。古语云，长兄为父，更何况在没有父亲的幼年，除了武学，还有无数为人处世的琐事，陈南焱教给自己的东西，是足以让他受益一生的。对于陈南焱，陈北淼除了亲情与手足情，还有无比深厚的崇拜与尊敬，不仅是作为一个武者，更是作为一个人，他都觉得自己的兄长是最完美的人。
自从拜入陈若溪门下专心修炼武诀至今，陈北淼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对决，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对手，在武学上更是走的越来越远，年仅十几岁就已经远近闻名。时隔多年，终于能够再一次见到陈南焱，让陈北淼喜不自胜，仿佛再一次变成了儿时那个依靠兄长撑腰作威作福的孩子。尤其是在听闻了自己不在家族时发生的那场恶战，内心对陈南焱的崇拜和对在他离开家族时没有挽留的愧意更是难以言喻，只能看着终于回到家中的陈南焱，露出在门生面前极其少见的笑容。
三哥果然不愧是三哥啊。陈北淼这么想着，目光转移到了继续在再一次对上木人的须弥芥，看着她那充满了破绽，却几乎囊尽天下武诀拳脚的武技，不由得啧啧赞叹。虽然知道陈南焱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武诀，但这么通用型的入门武学，就连陈北淼自己都是第一次见，按照须弥芥的肌体强度，今天应该是第一次施展拳脚。第一次就能威胁到自己？陈北淼一下子不知道该佩服谁，无论是须弥芥的悟性，还是陈南焱的传承，都让他很难相信这是两个流落在外多年的武者。
所幸他们终归是陈家的人，谁知道，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北淼，按理说，你的闭关还没有结束吧？”陈南焱忽然的发问，打断了陈北淼的思绪，把他从一身冷汗的畏惧中拉了回来，“怎么，是老妈把你召回来的？”“啊，三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想起了自己回到家族的目的，陈北淼一拍脑袋大呼不妙，“师父好像有很着急的事情，这会儿应该还等着我呢。”他抱拳行礼，微微躬身，“我先告辞了，三哥请保重。”说着转头向须弥芥，略微提高了声音，“芥芥，你也要注意练习的强度。鸿愈诀催动下鸿气形成的新肌体，在短时间内是很脆弱的。”“知道了知道了。”口头上答应着，须弥芥的动作幅度依然没有收敛，哪怕没有鸿气，她的拳脚力度也已经不是受伤之前能够比拟的，而她的情绪也被身体的变化带动着，越发得兴奋，以至于陈北淼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看着须弥芥丝毫没有与自己道别的意思，陈北淼无奈地收回目光，再次向陈南焱行礼：“那三哥，我先走了。”“去吧，老妈应该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挥手示意对方，陈南焱暗暗感到有些好笑。是啊，短短两天内发生了这么多事，作为武门掌门继承者的陈北淼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显然是不合适的。但看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身影，陈南焱想到了另一件事。
难道，母亲指定的人选，就是陈北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