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意识保护
除了那个让他感到恶心的茧,陈南焱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那是伫立在大道边的两尊高大的塑像,和灰色的茧截然相反的是,那两尊暗金色的野兽雕塑非但不让人恶心,那充满了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和似乎还在向外扩散的震慑力,甚至还有一种让人顶礼膜拜的威严感。陈南焱认不出那是什么动物,倒不如说,那或许不是什么一般的动物,更像是古武秘典中记载的,身怀鸿气而发生变异的妖兽。
妖兽,这种光是名字就充满传奇色彩的神话生物,在陈南焱的记忆里的本应只存在于书本之中。但在这个充满了鸿气的世界,似乎连妖兽都成为了现实生活中真真正正存在的一种生物,只是无论是哪个世界的陈南焱,对于妖兽都没有很深刻的研究,最深的印象也不过是知道这种生物是吸纳了天地鸿气而发生了巨大变化的原生生物,也就是,动植物中的习武之人。当然,这么说或许也不太妥当,毕竟虽然万物皆有鸿气,却并不是所有生物都能使用,即便能够使用,也不是都能够利用鸿气达到进化的目的。
仰头看着这两只妖兽的雕塑,陈南焱喉结上下一动,咽了一口唾沫。虽说是雕塑,陈南焱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甚至已经饱和到向外溢出的可怕鸿气,加之那进三米的高度和栩栩如生的雕塑技巧塑造出的效果,这妖兽的雕塑简直就像是两只虎视眈眈的活物一样,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陈南焱。在那种威严之下,陈南焱感觉自己渺小的就像是蝼蚁一样,若不是知道对方只是雕像,他可能已经鸿气加身迎战上去,或是扭头就跑。
即便是知道这并非活物,陈南焱还是无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沿着地毯,走向那个灰色的茧,好像生怕吵醒睡梦中的猛兽一样。直到走到了雕塑后方,陈南焱才终于看清了那个巨大的茧,看见了似乎被灰色的粘丝缠在其中的须弥芥。他的瞳孔瞬间收缩,一个箭步踏在地毯上,借着反作用力腾空飞起,速度极快地来到了茧边,想也不想就运足了鸿气,一拳砸在了茧上。但组成茧身的灰色丝线不仅充满了粘性,其坚韧和顽固也不是一般的材质能够相比的。陈南焱只觉得自己几乎用上全力的一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没有发挥出多少威力,不仅被卸掉了所有力量,就连鸿气又被茧丝如同导管一般抽走,分流,最终遍布到了整个茧上。见状,陈南焱并不甘心,催动弑神诀心法,将涌上双手的水色鸿气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光晕。他断喝一声,双拳同时击出,再一次砸在了茧上。这一次,换在平时几乎可以击穿石板的双拳终于不再一点作用都没有,而是在一声闷响后,让整个灰茧都颤抖了起来。但这阵颤动也很快平息了下来,陈南焱只觉得自己打入灰茧的鸿气再一次在茧的外表泛起了一阵水色的波浪,随即归于平静。
“师父父?”也许是强大的波动震醒了昏迷中的须弥芥,须弥芥略有艰难的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模糊却难掩熟悉的身影,沙哑着声音轻唤。虽然很微弱,陈南焱还是听得真切,激动地将手插进了灰茧的缝隙中,抓住了须弥芥的手:“芥,师父在呢。”掌心中冰凉的触感让陈南焱心疼不已。他的手上用上了几分力,“别怕,师父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师父父,我我想起来了,”虚弱地回应着对方,须弥芥还没有恢复神智,却在朦朦胧胧间还不忘陈南焱的问题,“我的纹身,我找到了”
“傻丫头,先别说话。”须弥芥的举措和神态,让陈南焱是又兴奋又心疼。进入了对方的意识世界,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须弥芥总是不能接触到自己的记忆,也明白了为何每一道鸿气都会被来自须弥芥体内的防御反弹。纵然是能够实体化进行战斗的自己,也尚且不能对这个灰茧造成什么破坏,更何况是没有意识支撑的普通鸿气攻击呢?可能连最初的暗金色鸿气防线都无法突破吧。在这种情况下,须弥芥居然能够靠着自己的意志,从灰茧中剥除出一丝过去的记忆。一时间,陈南焱竟不知道该惊叹于她的意志力之强,还是该心疼她受的苦之多,只想着能够尽快将她带出这个是非之地。
抓稳了须弥芥的手,陈南焱一用力,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灰色的丝缠住了,发出的力根本不足以挣脱束缚,更别提带着须弥芥一起出来。早已被这烦人的蛛丝折磨的心情极差的陈南焱恼羞成怒,不顾被灰茧抽走鸿气的虚乏感,强行运起意识中的鸿气,水色的御甲覆盖在了手臂上。不仅如此,一把薄如蝉翼,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锋利感迎面而来的水色半透明利刃从手腕处冒出雏形,在鸿气的不断汇集下慢慢伸长,削铁如泥般地切断了手臂周遭的灰丝。自己的计策如此顺利,这让陈南焱在惊喜中愣在了原地,不多时,又有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是啊,对付这种难以挣脱又绵软无力的东西,既然力量派不上用场,那就快刀斩乱麻,用利刃来切断这纷乱复杂的交错,不就行了吗?
自嘲完自己因为关心则乱而有些糊涂的思维,陈南焱又暗自窃喜,自己最初走上的是御神兵术这条修炼之路。若不是自己在鸿气量上的短板,又怎会选择对鸿气控制要求如此之高的御神兵术,又怎会在这个没有兵刃加身的情形下化鸿为兵,斩开这让人作呕的灰丝呢?或许,一切都是命运决定的吧。感慨着命运的奇妙,陈南焱抽回了手臂,又挥动水色的刀刃,在灰茧上斩开一道大口子,随即粉碎了手上的刀刃,双手接住了向前倒来的须弥芥,“丫头,没事了,我抓住你了。”“师父父”离开了灰茧,须弥芥的神志也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正被陈南焱拦腰抱着,须弥芥的脸颊一红,身体微微扭动着想要跳下来,却因为尚且虚弱的身躯而不得不放弃。她羞涩的偷偷看了一眼陈南焱,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目光中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直直地盯着面前那个巨大的灰茧。须弥芥还是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意识世界,而这个灰茧也同样带给了她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师父,这是什么呀?”她往陈南焱的怀中缩了缩,努力压抑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好恶心啊。”“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你没有办法回忆起过去的元凶。”将须弥芥往上一送,陈南焱凭借出色的臂力,左臂单手抱住须弥芥,右手再一次附上御甲,伸出利刃,露出了审视猎物般的微笑,“设下这个的人想的很周到,一般的鸿气攻击根本不可能伤到它,就算是意识体,也会被丝线纠缠住,不得动弹。只可惜,遇上了我。”“师父父?”看着陈南焱一步步慢悠悠地走向灰茧,须弥芥也好想明白了过来,兴奋的神情浮上了面庞,“只要把它切开,就能找到我弄丢的回忆了?”“真是辛苦你,为了我那么努力地寻找答案。”笑着看了一眼须弥芥,陈南焱的语气似乎也变得格外期待,“这一次,就让我来履行承诺吧。”
“陈家小子,你给我住手!”一声厉喝,将已经抱着须弥芥走到灰茧前,高高举起手中利刃的陈南焱生生叫住。已经用上的力没有来得及收回来,陈南焱只能任由手中的利刃斩在了灰茧上,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断口。须弥芥首先得空回头,先是看见了身后两座高大的妖兽雕塑,暗暗惊讶后,又看见了那道装饰华丽的大门边,一袭女式古典素衣,白色长发有些凌乱,气喘吁吁就好像刚才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女子,一阵恶寒涌上心头。女子的表情充满了紧张与不安,尤其是终于平缓了气息,看清楚了眼前这个意识世界的组成,她冷艳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恐慌的神色:“不可能,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师父?你怎么来了?”随着水色鸿气的消散,陈南焱转过身,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诧异表情发问。玄莲被陈南焱的声音从惊讶中拉回了现实,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毫不顾忌威严的大喊:“快!快离开这里!”“离开?”陈南焱还是第一次看见玄莲这般大惊失色,以至于和平时那种淡然而玩世不恭的随性截然相反。这反倒让他提起了警惕,已经到了嘴边的疑问也硬生生憋了回去。虽然真相已经近在眼前,但陈南焱还是不顾一切地抱紧了须弥芥,迈开腿就往玄莲跑去。
但就在他经过两只妖兽雕像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似乎是方才那砍在茧上的一刀被抽取了不少的鸿气,水色的鸿气在地毯上飞快的游走,超过了疾步奔袭的陈南焱,像是有生命一般攀上了雕塑。两尊雕塑瞬间好像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双目亮起了诡异的暗金色光芒,身上的黑色如同蜕皮一样一层一层剥落,露出了暗金色的半透明流光状结构。玄莲脸色大变,还没有来得及喊出声,两束暗金色的光已经一个闪动,挡在了陈南焱和大门之间。陈南焱一个急停,伏低了身子,瞪大了双眼,充满了戒备地看着这两只犹如能量体一般的妖兽甩动尾巴,咧着血盆大口,听着那中气十足的低吼声。虽然比之雕像的巨大,这两只妖兽的体型偏小,但也足有成年雄狮那般健壮。从形状来看,那也确实是两只以狮子为本体的妖兽,其凶悍程度,光是从那极具威胁气息的进攻姿态中就能看出来。
“护体兽魂”有力地一咬牙,玄莲的表情就像是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时那般复杂,惊讶混杂着理所当然,难以置信混杂着被迫接受,难看到了极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她还在思索眼前之事的原因,妖兽却早已按捺不住。其中体型较小的一只率先撑不住气,趁着陈南焱戒备身后的另一只妖兽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四肢紧绷着发力,扑向了陈南焱。陈南焱早已等候多时,水色的御甲不仅将自己尽数包裹,也将怀中须弥芥的要害部位也覆盖上,一个侧身躲过妖兽的扑击,灵活地抬起膝盖就朝着妖兽暴露在攻击范围内的腹部顶去。与野兽搏斗,陈南焱并非完全没有经验,但是与这种没有痛感与恐惧的怪物战斗,陈南焱却还是第一次。话虽如此,但两者却又没有太大的差别:既然对手不是那么足智多谋,那就不要讲究计策与谋略。
在对方不留余地的獠牙下活下来,并且在得到机会的情况下,发挥自己的最强的实力,一招制敌……
陈南焱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虽然因为怀抱须弥芥,鸿气也因为两人份的御甲而所剩无几,但这一击膝顶还是用上了他能够使出的最大实力。妖兽哀嚎一声,在巨大的力量下横飞出去,腹部明显出现了撕裂状的破碎。陈南焱心下一喜,果不其然,那种明显是鸿气构造体的生物,只要被打入异己的鸿气,就会很轻易的分崩离析。作为御神兵术的修炼者,这样的训练陈南焱做的太多,也要熟练了。看来这虽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离奇之物,但师父口中的这所谓的“护体兽魂”,也不过是如此嘛。
“陈家小子,别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