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征兆
直到自己被言姐姐的鸿气波及，疼痛让她难以自制地大叫着摔下墙头，被黄大少爷接住之前，陈思遥每一次跟随爷爷和父亲进内院的无聊时光都是这么度过的。看着三哥的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陈思遥甚至连言姐姐关切的问候和自己尚且被黄少爷公主抱着都已经忘了，心中被恐慌和不安填满。她知道三哥是此时陈家最顺位的继承人，以三哥的实力，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下一任大家长。他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偷窥内门功法的外门后背？陈思遥不知道。少女面对恐惧时的无助让她缩进了黄青的怀抱中，无法自制地抽噎起来。
这是个武学的好苗子。随着一阵温暖却又刚劲的鸿气在自己的体内一通游走，陈思遥只听见黄青有些惊喜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着伸手摸自己头的三哥和慢慢把她放到地上的黄大少爷，脸一下子红了。黄少爷已经有了收徒的权利，而三哥也在八卦会面前极力保举自己进入黄少爷手下，成为了他第一位弟子。第一次感受到鸿气在天罡地煞中流动时，陈思遥立刻哭了出来。在她心里，无论是师父还是三哥，都是给了她成为武者机会的人，是给了她新的人生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两个对自己而言那么重要的人，那么长时间无视自己也就算了，居然在自己大喊一声之后，依旧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什么表示。尤其是三哥。陈思遥咬着下唇，气的双手发抖。明明那么长时间不见了，三哥居然没有像以往那样给自己一击摸头杀，甚至连一句问好都没有。想到三哥被逐出家门时自己为他鸣不平，捍卫陈家那一战时自己为他而骄傲，陈思遥忽然委屈极了：“三哥，没想到你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这丫头，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和陈思遥相处的时间更长，黄青的口气倒是更像是对方的长辈，“你哥可是一回来就问起你呢。”“真的？”虽然已经成年，但常年醉心武道的陈思遥像个小孩子一样，被黄青的一句话就哄得开心起来，跑过去扑到陈南焱身上，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我就知道三哥最宠我了！”“好啦，都那么大了，还这么闹腾，”拍了拍少女的后背把她放了下来，陈南焱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和不满，“看来青黄没有好好教你啊。”“才不是呢！”就算是兄长，陈思遥也不能允许他说自己师父的不是，“师父教了我好多的！我现在可是在武者之境中也能排的上号的人了。”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向着陈南焱行了一个晚辈女子之礼，连语气都变了，“还请兄长放心，师父不仅是武道中的佼佼者，也是一位为人师表的好师父呢。”
“遥遥？”似乎很惊讶的大叫一声，须弥芥忽然从陈南焱身后冒出，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思遥。陈思遥也同样忽然惊讶地大叫一声，两人马上笑着伸出双手和对方四掌贴合，额头顶在了一起。“遥遥怎么在这儿呀？”和师父居住在外时曾和来看望陈南焱的陈思遥见过面，须弥芥似乎早已由最初对师父这个可爱的外门表妹的警惕变成了现在对这个同龄少女的喜爱。陈思遥也开心地和对方额头相碰，笑得格外灿烂：“因为师父派我来这儿呀，他老是让我做这种琐事。”“真是的，师父父就不会让我干杂活。”有一丝炫耀的语气混杂在须弥芥的话中，这让一边的陈南焱看着黄青的笑脸中出现了一丝威胁。黄青干咽了一下，急忙将两人分开：“好啦，知道你们好久不见有好多话说，不过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说着，他急急忙忙地走到陈南焱身后牵起楚莺歌的手快步走向酒店大门，还不忘扭头，“阿火，这两位年轻的女士，就麻烦你照顾啦。”“是，是。”还没有斥责黄青，陈南焱就已经被对方弄得没了脾气，苦笑着点了点头。左手被陈思遥抓着，右臂被须弥芥抱着，陈南焱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压力：“我倒希望再和柳灵儿孙如霜打一架，也不想被两个小丫头这么架着”
绕过大厅，五人坐着电梯至上到最顶层的贵宾区。这是黄家的产业，无论是作为大家长的黄青还是大家长大弟子的陈思遥，在电梯门口身着华丽制服的服务员都认得。她们早就从经理那儿得到了大家长要和好兄弟来酒店的消息，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在两位面前有所表现。没有被经理选中上到贵宾区的服务员们自然垂头丧气，被选上的八个人在兴高采烈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们知道大家长虽然未婚，但已经有了暧昧对象，也不止一次地请那位充满了优雅气质的美丽女子来贵宾区共进晚餐。虽然她们个个相貌不俗，但面对那位女子，没有人敢抬起头。陈家的得意门生有的不仅是优雅的气质，更是一种武者独有的威严。这种威严迫使她们放弃了对大家长的想法，她们知道没有可能。但相对的，她们把注意力放到了大家长的兄弟身上。没人知道那个相貌平平，虽然有些阳刚的帅气，却远远比不上大家长的青年是什么身份，但隐约听说他似乎被经理称作少爷，那想来应该是那个大家族的子弟，说不定还是家族的继承者。无论如何，这些出身平凡的女孩儿都想在这些身份尊贵的大少爷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哪怕得不到什么，只要是他们一句话，经理就会把她们安排在贵宾区的优先列表中，挣到的工资也就更多了。
更何况，说不定还能有一些别的意外收获呢？今晚在贵宾区聚会的那几个大家族的少爷小姐们就给了那一区域的服务员不少小费，那大家长又怎么会小气呢？想到这里，看着从电梯里走出的大家长和他身边那位熟悉的女子，还有他身后那位一手牵着大家长的大弟子，还被一位少女抱着手臂的青年，她们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微微行礼：“欢迎大家长光临。”“怎么那么吵？”早已对服务员的礼节熟视无睹，黄青对贵宾区传来的喧哗嬉笑声非常不满，“不知道我今天包了贵宾区请兄弟喝酒吗？”“非常抱歉，大家长。”似乎是服务员领班的一位少妇走上前，带着歉意鞠了一躬，“因为宫家少爷很早就预定了贵宾区的包间，经理也不能临时推掉，这也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还请您谅解。”“又是这个宫远扬。”本就对那个让自己刮擦了车子的宫家少爷非常不爽，现在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黄青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哪间，我去跟他好好叙叙旧。”“阿青，别闹了。”轻轻拉了拉黄青的手臂，楚莺歌轻声道，“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阿焱好不容易回来，今天就收敛一点吧。”“伙计，虽然我也很想去削他一顿，不过今天就算了吧。”陈南焱也淡淡开口，皱起的眉头表明他也对喧哗声非常不满，“改天，我还得去拜访一下曾经那么关注我陈家的宫家呢。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说的也是。”爱人和兄弟的劝说让黄青也稍稍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恼怒，点了点头，“反正我们的包间隔音设施比他们的好多了，肯定听不见喧嚣，今天就凑合一下吧。”一边向包间走去，他一边挥了挥手，“你们，按照我以往的菜单，快点上吧。”“是，大家长。”领班一应声，眼神一凛，示意服务员行动起来。
湾洋酒店是整个钱塘最高级的酒店之一，顶层贵宾区则是湾洋酒店最高级的区域，而黄青专属的第一贵宾间，则是贵宾区最高级的包间。包间不是单纯的餐厅，里面不仅有餐桌，还有吧台，K歌设备，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游泳池。除此之外，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更是不计其数，本来就不小的包间似乎就像一个独立的娱乐空间一样，充满了惊喜。光是设施的齐全高端还不算什么，但酒店按照黄青的标准准备的菜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就拿最简单的一道前菜干酪蒸蛋，就是选用了英吉利岛上的山羊奶制成的咸干酪做辅料，以神州荆楚地区深山老林中似乎有用鸿气训练过的山鸡产的鸡蛋为主料烹制而成。除此之外，每一道菜都是经过了黄家几代大家长的挑选剩下的最名贵而可口的佳肴，一般的家族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并且，有陈思遥这个为陈家服务过那么长时间，还和须弥芥是好朋友的黄青的大弟子提前确认了菜单，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吃的挺愉快的。
饭后，黄青和陈南焱并肩坐在吧台边，手里的玻璃杯时不时碰一下，让杯中的酒液轻轻摇晃着。看着在K歌屏前歌词的三位美女，黄青忽然笑了起来：“阿火，你说要是我能一直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该多好？”“怎么，开始后悔投身佛门了？”抿了一口蓝色的鸡尾酒，陈南焱也笑了，“你只是佛陀的传人候补而已，又不是让你真的削发出家，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佛门规矩的问题。”低头看着杯中的金色液体，黄青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淡淡的忧愁，“佛门传承确实，只要我不杀生就不限制我做任何事。但若我想在佛家心法的领悟上更进一步，起码在闭关修炼期间，我不能碰任何和我的欲望有关的东西。”“说的也是。”陈南焱点了点头，忽然沉默了。佛家的心法讲究无心无欲，心怀天地，在这样以自身为天地吸纳鸿气的修炼方法自然是武道第一的心法，但自己所拥有的来自于玄莲师父的心法又如何？自从得到了心法，陈南焱还没有进行过修炼，也没有将无论是天地还是体内封存的鸿气炼化过一星半点，对自己所掌握的心法也不敢擅加点评。但一想到玄莲时不时表现出的癫狂之状，陈南焱就觉得后背一阵恶寒。难道这就是入魔？玄莲被称为魔头或许不是没有原因的。走上和玄莲相同修炼道路的自己，是否也会变成这幅样子呢？
陈南焱轻轻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他清楚历史上那些入了魔的武道高手，没有一个不是绝世高手，却也没有一个有一个好的下场。自己还有太极心法，还有黄青这个佛门高人在，而且就算什么都没有，自己也一定要抵抗住入魔的诱惑，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还是为了家族的存续。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陈南焱被快速涌入的酒液呛进了气管，放下酒杯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黄青笑着给他拍了拍后背：“别着急啊，慢慢喝。”他看着陈南焱慢慢恢复了平稳的呼吸，忽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道路也不好走”他和陈南焱四目相对，露出了略带苦涩的笑容，“别怕。就算走上歧途，我也一定会把你拉回来的。”“白痴。”不明不白地骂了对方一句，陈南焱也笑了，“放心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宫少爷，您不能进去，大家长还在和朋友”门外传来隐约的推搡声，服务员似乎在极力阻挡某个人。但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女子尖锐的惨叫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慵懒的男声：“妈的，爷要去给黄大少爷敬酒，你个下人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在黄青逐渐变得凶恶起来的脸色中，包间的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