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赌约
好大的手笔。陈南焱再次惊叹于孙家的财力之雄厚，也惊叹于孙一豪的果敢和魄力。果然从这个氛围中出来的人，所能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是和自己不在一个档次上的。再看另一边脸色难看的孙振华，陈南焱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但这还不够。他孙一豪不是举止得体的上层人士吗？那我陈南焱就把这个底层人当到底，看看能薅到多少羊毛。
只见陈南焱撇了撇嘴，摇了摇头：“不行，就算是我，要对上从小在天材地宝的滋补下成长起来的孙大少爷，也是不可能的。”“什么意思？”孙一豪愣住了。他本以为自己提出的条件对方一定不会拒绝，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陈南焱好像还是不满意。他不相信陈南焱是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连柳家的大家长都在对方的手下走不过一招，自己这个家族中武道只能勉强排上末尾的大少爷又有什么威胁呢？若不是留有手段，自己也不会定这么个规矩。
那么，他一定是还想要跟多的好处。
一边的孙振华看着自己的侄子逐渐皱起的眉头，也明白了来自陈南焱的刁难。他恨得咬牙切齿，这个陈南焱作为堂堂大家长，居然像个无赖一样不知满足地想从孙家捞好处，简直是个无耻的小人，哪里有什么武者气节。但目前孙家才是弱势的一方，对方心情好还会跟自己谈谈条件，心情一旦变差，那可就是彻底的对立啊。虽说现在的情势也仍然是剑拔弩张似的紧张，但如果连孙一豪的谈判都失利了，那陈家一旦在陈南焱的带领下崛起了，孙家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那陈大家长的意思是？”孙一豪还是开口了。无论陈南焱开出什么条件，只要自己能够接受，孙一豪都会选择满足对方。无论是出于讨好对方还是缓兵之计，这么做总是没有坏处的，能够为家族争取到时间就是自己最大的目标。“我想想看，”一看孙一豪松了口，陈南焱故作淡定地做出思索的样子，实则在内心大笑。事实上他比对方二人更担心谈判的破裂，不是对孙家有什么顾忌，而是害怕自己即将到手的好处就这么飞了。和孙家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只是把对方彻底打败对自己没有更多的好处。如果能把对方许下的好处到手，那才是对家族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啊。
“有了，”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打了个响指，陈南焱露出了笑容，“要不孙少爷也送我一些药材和天材地宝，让我也好好享用一下，滋补滋补我瘦弱的身体和天罡地煞，好让我们站到同一个起点上？”“可以。”孙一豪松了一口气，马上答应下来。药材和天材地宝虽然珍贵，但在家族中还是有很大的储备的，就算是白送给陈南焱一些也没有大碍。更何况按照对方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回去调养一番，这样自己拖延时间的目的便达到了，“不知道陈大家长需要多少药材？”“不多不多，也就十车吧。”陈南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几乎让孙一豪忍不住想吐血。十车啊，那可是孙家现在拥有的几乎一半的药材，陈南焱居然也有脸要的出口？孙一豪知道不能和面前这个危险而不讲理的家伙理论，只能忍耐着心口的胀痛挤出微笑：“陈大家长，这十车可未免太多了吧？您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多吗？”陈南焱好像忽然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嗯，确实，十个集装箱好像是有点多了。”他伸手摆了摆，一脸痛心疾首，“算了算了，你们也不容易，那就十辆普通货车好了。”
他这一副好像自己亏了的表情让沉默良久的孙振华终于忍不住了。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随着因为激动而加速的心跳输送的血液而一跳一跳，好像随时准备扑上去和陈南焱拼命一样。孙一豪虽然也被陈南焱气的眼前直冒星星，但还是非常克制的一把按住自己的二伯。即便陈南焱再无耻，他毕竟在口头上做出了所谓的让步，如果这时候二伯爆发了，无疑是驳了陈南焱的面子，不仅交易谈不成，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罢了罢了，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多谢大家长体恤。”孙一豪已经不想再去纠结下去，只期望能够尽快送走这个瘟神，“我答应大家长，尽快凑齐这一批药材，雇人送到陈府上。”说着，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下人打开大厅的大门，摆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么就等陈大家长调养完身息，再遇孙某约时间完成赌约了？”“啊？为什么要另选时间？”陈南焱一脸疑惑，“我是说要药材来调养，可是这和我们的赌约又有什么关系？”“什么？！”这次甚至都轮不到二人傻眼，身边环绕的家眷就已经炸了，“那你凭什么要药材？”“这不是坑我们吗？！”
“各位别激动嘛，”陈南焱打着哈哈挥了挥手。看他一抬手，所有人立刻识趣的闭上嘴，生怕下一面他的手就出现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孙一豪好像吃了苍蝇的脸，陈南焱慢慢走近了对方，露出如同当时玄莲露出的狡黠笑容：“我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谁知道你主动提出了要给我点什么，我寻思不要的话岂不是驳了你的面子”“陈南焱，你简直是欺人太甚”孙一豪只觉得自己气的好像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你的意思是，就是现在，就在这里，接下我三招？”“为什么不呢？”陈南焱耸了耸肩撇了撇嘴，又退后了几步，“难道说你对我的威胁还会比柳崇山更大吗？”
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孙一豪只觉得自己被陈南焱牵着鼻子兜了一大圈又损失了将近半个家族的药材，愤怒和不服让他的思维渐渐不受理智控制。他明白了柳崇山为何会精神崩溃，面前这个青年在武学，口舌和计谋上接连战胜了他们两家人，如果自己再不出手，今日之事传出去，恐怕柳孙两家都要沦为世人的笑柄了。
“好啊，那就请陈大家长接招吧。”孙一豪摆开架势，苍蓝色鸿气从他身上如同寒气一般冒出，在手中凝结成一层薄冰，和刚才柳崇山那种皮肤中透出的红光不一样，更像是将鸿气进行了实体化变成了手中的武器一般。人群自动散开，谁也不想被波及。看着陈南焱若有所思的眼神，孙一豪冷哼一声，连声音都被鸿气变得冰冷：“我知道这不如你的绝学，但有了冰甲的加护，我也多少能够增加威胁。你准备好了吗？”
自己的绝学？陈南焱有些懵，为什么自己的所谓绝学连自己都不知道，对方却好像很清楚。但他没有来得及多想，只觉得一道有力的罡风袭来。他条件反射般地一躲，却发现以自己眉心为目标的冰刀直刺自己而来。罡风只是佯攻，这一刀才是本体。作为孙家未来的传人，孙一豪自己能够接触到自家武学的精髓部分，这一刀声东击西几乎没有人能够躲避，也让他成为了学院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出尽了风头。这一刀他没有留情，一是为了接下去的进攻做个侦查，二来，被这么戏弄之后，孙一豪真的非常生气，以至于根本不想给陈南焱留活路。但他没想到的是，陈南焱就好像不受重力控制一般双脚离地，一个后空翻，在空中扭动着姿态，看着孙一豪一刀扑空，又平稳地落在地上，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招。”
太极不仅仅是一门拳法，掌法，更是一门身法，讲究的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灵巧的借力，迅速的变化身法，达到规避伤害的目的。作为陈家太极拳的集大成者，哪怕不借助鸿气，躲避这种程度的攻击陈南焱也是绰绰有余。
孙一豪一刀扑空，心中虽有懊恼，却也没有忘记自己应该有的动作。只见他在瞬息之间便背对着陈南焱甩动双腕，下一秒数以百计的细针从他身上的冰甲上凝聚而出，如同骤雨一般涌向陈南焱。距离上一次攻击的发起尚不足一秒，刚刚完成一次完美闪避的陈南焱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着地，这般密集而迅捷的攻击简直令人防不胜防。围观的家眷已经发出了惊叹之声，就连孙振华都面露惊喜之色：“多日不见，少爷居然也领悟到了极冰千针这一重境界，真是后生可畏啊。”
没人相信陈南焱躲得过这一招，就连陈南焱自己都不相信。孙一豪敢提出这样的赌约，果然有他的道理。这如同弹幕的冰针虽然可能对鸿气加身的自己造不成多么可怕的致命伤害，但想要毫发无损地穿过这道针雨，是绝无可能的。自己还一度以为孙一豪只是个空有野心和商业头脑的阔少爷，现在看来，他的武艺天赋还真是被自己低估了。
鸿气打通了身体的运转极限，陈南焱的思维似乎变快了许多，这也给了他充分的时间思考如何应对。这道弹幕的攻击范围虽然不大，但勉强着地的自己来不及向任何一个方向发力突破，再加上冰针非常密集，想要灵活的躲避也是无稽之谈。陈南焱有些焦急了，如果硬扛下这一招，自己或许受不了多少伤，但两人的赌约也就要以宣告对方的胜利结束了，自己想要打压对方气焰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虽说这一次做不到或许无伤大雅，但自己将不再是柳孙两家心目中难以逾越的高峰，对于陈家的忌惮也就不会那么深厚。按照柳崇山和孙启华有仇必报的个性，难说一旦自己不在家族中，他们什么时候会再一次对家族不利。
或许可以换一个思路？看着被鸿气凝结而成的冰甲覆盖了一般身体的孙一豪，陈南焱忽然想起之前他口中“不如自己”的那一句话。什么意思？无论孙一豪指的是对鸿气的控制还是防御力，自己在理论上都应该胜过现在的对方才对。难道鸿气除了强化肉体，还可以在体表形成盔甲般的防御吗？
想到孙一豪所释放的鸿气凝结而成的冰，陈南焱觉得自己的这一理论或许真的可行。但可行不可行是一回事，能否实现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冰针已经几乎碰到自己的身体，以自己刚刚接触到的鸿气控制力，显然不是个现实的选择。情急之下，水色的鸿气再一次注入双掌，陈南焱运起太极掌，借着流动的空气一掌劈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地面被这千斤的一击击碎，大理石碎块溅起，挡下了大部分冰针。借着这一掌的反作用力，陈南焱再一次凭借灵活的身法躲过了早已稀疏的弹幕。在鸿气的世界里，不擅长身法的自己确实吃了不少亏，哪怕是灵活如太极身法，如果不能和鸿气有所融合，那也终究不是鸿气高手们的对手。小小的孙一豪已经让自己有所苦手，那站在神州大地顶端的那些高手，在面对他们时的自己又会是怎样的狼狈呢？隐藏起手心里被冰针划出的一个微小创口，陈南焱的目光冷了下来。看来等这一次的事情过去，自己得好好学学这个世界的功法了。
重新面对一脸难以置信的孙一豪，陈南焱立刻摆出一副轻松的笑容，还不忘摆出挑衅的姿态。孙一豪的攻击确实迅速而难以回避，如果能够更上一步，或许自己真的得交代了。但这一招极冰千针的弱点，简直比自己的弑神诀还要明显：为了追求攻击范围，将鸿气平均分到了那么多冰针上，每一支冰针的威力可想而知。如果换做自己，一定会按照那张在脑中过了不下上万遍的人体结构图，瞄准对手的死穴尽可能少而精确的制造冰针，附加上更大量而具有威胁性的鸿气，让对方即便在躲开百分之九十九的冰针后被那最后一根致命的冰针击败。看来这孙一豪到底只是孙家的一名平庸的武者，自己对他的戒备可能白费了。
“只有这样而已吗？”这么想着，陈南焱还不忘嘲讽一下自己的对手。孙一豪抱拳，挤出一丝笑：“陈大家长果然出手不凡，不愧是能和如霜平分秋色的武英级强者。”似乎可以强调了武英这个陈南焱没有听说过的名词，但更多的还是把能够击败孙如霜的陈南焱贬低到仅能平分秋色，不难揣测出其中有挑衅的意味在，“只是大家长才走过两招就似乎有所倦怠，在下有点怀疑，您能否走过第三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