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新的秩序
被推推搡搡如同物件一般按倒在地上的陈南焱有些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只觉得大厅的灯光有些晃到了自己的视线。努力适应了太过于明亮的灯光后，他发现自己仍然身处被先前被压制的大厅，那个不仅让让自己颜面和尊严尽失，更是让自己连肉体都被毁坏的大厅。若非玄莲师父，自己可能已经
陈南焱忽然浑身一激灵。玄莲师父？自己既然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那么是否意味着师父那堪称逆转天地的壮举已经成功了呢？陈南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试一试自己目前的实力，若不是额头上抵着一根冰冷的黑色枪管，他已经激动地施展起拳法了。
周围围绕着柳孙两家的族人，每一双眼中都充斥着离奇的神色。与之前的记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眼中不再有嘲讽与讥笑之类贬低的神情，更多的是仇恨与愤懑，恨不得将陈南焱杀之而后快的熊熊怒火。陈南焱不能判断发生了什么，毕竟在师父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对这个的了解程度可能还没有师父高。
“那个”既然不明白，就试试从对话开始。陈南焱清了清嗓子，试图咽下噎在喉中的异物感，“各位，为什么”“闭嘴！”持枪的高大男子怒吼一声，枪管更加用力地顶了顶陈南焱的额头，金属的撞击让陈南焱的前额一阵生疼，“陈家小子，你只身一人前来挑衅我柳家少当家，还顺带得罪了孙家的大小姐，百死莫赎！”男子似乎是为了平复心情，收敛了咬牙切齿的表情，深吸一口气，“既然你落在了我手里，那边不要怪我以大欺小，杀了你以告慰两家先人！”“等等等等！”陈南焱大喊道，面部肌肉狠狠地抽搐着，“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完全不明白”“事到如今，你倒是学会装疯卖傻了。”男子似乎被气笑了，只是那笑显得那么愤怒，“你在一刀刺穿灵儿的身体的时候，怎么那么清醒呢？”
到现在陈南焱才看清，面前这位让人想要退避三舍的中年大叔，正是原本世界中的政界大腕，柳家的大家长柳崇山。只是不知为何，比起之前，他看上去似乎更加意气风发，没有与年岁相称的苍老感，连发丝都没有白色。难道，这就是鸿气带来的改变吗？以柳家的势力，再加上世代交好的孙家的财力，柳崇山作为大家长怎么也不可能没有鸿气上的修行。但目前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陈南焱关注上了对方话语间的另一个问题：“灵儿？刺穿？你是说”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种在自己没有的记忆中存在的血腥场面所带来的恶寒感，“你是说，柳灵儿？”“多说无益。”柳崇山手中的枪被用力一握，他的脸庞微微抽了两下，“这一枪，是为了灵儿和孙小姐。你就安心上路吧，陈家的天才。”
该死的，自己不会要交代在这里吧。陈南焱忽然恐惧起来。自己才刚刚接触到这个新世界的一个角落，凭什么，又要在死一次，还是死在枪下？怎么说也得死在战斗之中吧？
等等，战斗？
陈南焱忽然狠下心，一咬牙。柳崇山扣着扳机的手指已经用上了力，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句话了。
“柳大家长作为习武之人，难道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杀了我吗？”挤出一丝笑容，陈南焱用力地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昂起头，“大家长的风范，只有这么一点点吗？”“风范？”果然，这一句话在柳崇山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他忽然丢下枪，不顾旁人的阻拦，脚下似乎生了风一般数步踏到陈南焱面前，带着火红色气流般流光的拳头一击挥下，正中陈南焱的左颊。若是在之前，一般的拳头顶多让陈南焱感到一阵刺痛，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柳崇山这一拳，不仅让陈南焱从四五人的压制中被一拳打飞，撞在背后的混凝土墙上，砸出了一个深坑，更是让他只觉得颅腔震荡，晕晕乎乎，甚至连思考都很难做到。“这一拳上带着的力量，和师父的攻击方式很像。”挣扎着勉强站起身，陈南焱摇摇晃晃地擦了擦嘴角和鼻腔里冒出的鲜血，晃了晃脑袋，将注意力集中在浑身冒着红色流光的柳崇山身上，“那个就是鸿气吧。”“重伤我柳孙两家的青年一代，现在又来我们家族赶尽杀绝，这就是你陈南焱陈大家长，所谓的风范吗？”再次一用力推开想要拉住自己的家眷，柳崇山杀气腾腾地怒斥。本来看着陈南焱没用使用任何鸿气，硬生生抗下自己的一拳后又爬了起来，柳崇山心里还有些忌惮，陈家新一代的大家长果然不可轻视。但自己女儿重伤，现在还在接受医治，作为父亲的愤怒让他顾不得那么多，“我承认我柳孙二家确实和你陈家有世仇，我们对你陈家的围攻也确实不符合江湖道义。但你对失去战斗能力的两个女娃子下了杀手，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原来如此，”从柳崇山的字里行间大概明白了发生过什么，陈南焱知道这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但无论新世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个性，既然现在是自己在掌控，那就要由着自己的性格来，“柳大家长，首先我对于自己过激的行为表示歉意。我和灵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对于自己给她造成的伤害，我希望能够取得您的原谅。”“道歉？”柳崇山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围攻之中一夫当关大战，大战群雄不可一世的陈家新任大家长居然就这么轻易地低头认错了。他不愿意和这个怪物为敌，说实话，连刚才的那一拳都让他有些后悔。现在既然对方有意和解，自己当然乐意退一步只是这一步如果退了，是否真的有余地呢？柳崇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了，居然突然有了退居二线的想法。但此刻他还是选择了强硬下去，不知为何，也许是为了他那已经被磨砺殆尽，却高傲不屈的气节，“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拳头干什么？”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法律吗？”陈南焱隐隐觉得这个世界拥有了鸿气之后改变的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大。但柳崇山的反应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先礼后兵，既然礼节行不通，那就只有靠拳头说话了。现在的问题是，师父并没有教会自己如何使用所谓天罡地煞中的鸿气，自己一时间也完全摸不着头绪。虽说按照柳崇山的意思，自己嫩够凭借一己之力战胜柳孙二家的青年一辈，鸿气的质量自然不会差，但如果不能用的话，这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自己现在既然是陈家的大家长，那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一定已经超越了，至少已经和外公是一个级别的了。如果自己在战斗中输了，没有鸿气的传闻一旦传出去，丢的可就不仅是自己的脸了。
而是整个陈家的脸。
既然如此，自己一定要在这一场战斗中赢下来，或者至少要和对方平分秋色。父亲的弑神诀刚被师父说过不完善，那么，就用能够抵挡师父进攻的太极拳来迎战吧。陈南焱平复了一下呼吸，行云流水的起势直面对手：“既然大家长不愿意给予我宽恕，那么，请吧。”“这是你自找的。”这句话既是说给陈南焱，也是说给柳崇山自己听的。他表面怒意满面，摆开迎战姿态，实则内心苦涩无比：连自己天才的女儿加上孙家的大小姐两人联手都没能在陈南焱手下全身而退，自己一把老骨头，虽说早已位列武宗的行列，但即便是在五岳鼎立冠绝的江南地带，自己也只能位列五岳之末，就算是巅峰时期，自己也未必有把握战胜陈南焱，更别说自己早已经不住岁月的摧残，在武学的早已更是不仅停滞不前，甚至有倒退的迹象。本打算趁着这一次陈家式微，联合孙家一举拿下这个江南甚至整个神州举足轻重的大家伙，依靠青年一代的力量击溃陈望岳那个似乎打不倒的老东西。谁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能撼动陈家半分，还损失了那么多年轻有为的族人，更是招来了陈南焱这个曾经默默无闻却一鸣惊人的怪物。自己更是愚蠢到直接拒绝了对方求和的信号，把两家的关系一举拉到了冰点以下。自己怎么那么愚蠢，从一开始就应该听女儿的，选择和亲这条明显更省时省力的路。但当时的陈家除了即将从位置上退下来的陈望岳，真的找不出值得自己选择和亲的价值。怪就只能怪做了大家长那么多年的自己居然还没有自己女儿有远见吧。
柳崇山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家族还有未来的话，就从家长的位置上退下来，让女儿上吧，反正她在家族中的威望已经开始追赶甚至超越自己，武学上造诣更是如御风般一路疾驰。
这么想着，柳崇山的浑身都被火红色的鸿气包围，肌肉泛起红光，整个人就好像笼罩在火焰之中一般，散发着热浪和隐隐的光。这一次，就当做是自己退居二线的，最后一次较量吧，和新一代的较量，说实话还真令人期待啊。
“虽然大家长一直自称没有进展，但这火殇拳能够发挥到这般田地，果然大家长还是第一人吧。”背后的人群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一名女性族人似乎有些激动。她身边的年轻人点了点头，面露惊叹：“即便是灵儿姐姐，在火殇拳法上的也才仅仅才入门吧。”“柳大家长不改当年威风啊，”一名从衣着上就不是柳家人的中年男子上前拱手笑道，“这一身火殇百炼的盖世神功，可比我家老爷子的功夫有魄力多了。”“孙二爷，您说笑了。”维持鸿气的爆发似乎有些吃力，但柳崇山还是咬着牙笑着转头，“孙大家长要不是在当年一战中被黄柏华那个老匹夫偷袭留下重伤，极冰千针可是连佛陀都啧啧称奇的神功啊。”
“火殇百炼？极冰千针？”陈南焱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拥有鸿气之后，支撑两家走到现在的武学造诣。且不论战力如何，能够作为传家古武流传到大家长手中，那便一定不是寻常之物。但听到了熟悉的黄老爷子的名字，陈南焱便不能再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了。黄老爷子生前把自己当亲孙子一般疼爱，甚至于黄青都怀疑陈南焱是黄老爷子当年的风流债。眼前，柳崇山和孙家的二当家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称这位顶天立地的宗师为匹夫，是可忍，孰不可忍？
武者最应该争的，就是一口气。
他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焰，逐渐穿透自己的血管，带着滚烫的热量冲入脖颈，冲上天灵盖，然后在头盖骨上一弹，直挺挺的冲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陈南焱摆开的双手间流转起了和当时玄莲一样浓郁而灵活的气息，只是不似她那般墨黑，而是淡淡的水青色。看着周身逐渐环绕上的灵动气流，陈南焱惊讶而欣喜的明白，这就是自己的鸿气。随着体内所谓天罡地煞的再一次被起用，他迅速地掌握了鸿气流转的方式，太极起手式间也带上了水青色的鸿气，浑身的筋肉好像都被强化了一般，充满了力量，给自己一种无坚不摧而又刀枪不入的坚实感。
“来吧，柳大家长。”被鸿气滋润过的躯体就好像被重新滋润的大地，陈南焱觉得自己连说话都充满了中气。他目带愠怒，却提起了嘴角，“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黄老爷子是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