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乡
洞里有奇异的香气,有点像蚊香,但是要清新得多,可能是某种驱蚊虫药草。
篝火驱散了洞里的黑暗。
张秀安看其中一个汉子在角落里翻来堆积的石块,取出了存放好的食物和淡水,猜测这些人可能是猎户什么的。
拿出食物的汉子是这只队伍的领头人,他思量了一会儿,丢过来肉干和淡水,示意他们吃下去。
其实两人都背着背包,包里有食物和一些照明,勘测,通讯工具,更多的还是食物,毕竟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考古工作。为了应对突发危险,张秀安的包里还藏着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一把俄罗斯班蝰蛇半自动手枪,两个**,共计三十六发子弹。
猝不及防被俘虏,这伙人虽然搜查了他们的背包,却不认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又丢了回来。除了限制他们的自由,并没有对两人多加苛刻。何况相比之下,一米八的张秀安也显得有些瘦弱,皮肤白皙,人畜无害。
一伙人叽里咕噜讨论着什么,很快就有两人率先站出来,守着洞口,想来刚刚是安排值夜。
张秀安两人此时的位置离洞口仅有两三步,见安排有人值夜,本能地联想到晚上或许还有未知的危险,脸色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不动声色往老头子那边靠了靠,抱着包,手已经放在包里握紧了手枪。
那个领头的汉子走过来,指了指二人,又指向洞穴深处更靠近篝火的位置。两人会意,赶紧向里边走去。
除去张秀安二人,还有十二人,有人见他们走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张秀安对领头人的观感又好了不少,否则还真要担心自己二人一不留神就成了人家矛下亡魂了。
就是可惜语言不通,一天下来这伙人只是埋头赶路,到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都还搞不清楚。
张秀安转头看看老头子,老头子身体状况还好,就是有些疲累,精神有些恍惚,仔细看仿佛能在他眼里看到: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唉,张秀安暗暗叹息一声,心底却开始盘算起来。遗迹里那头巨兽说得没错,他张秀安就是那种只要能活,就要想方设法活下去的性子。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
看眼下一时半会儿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眼下的情况,最起码要知道自己在哪儿,所以最紧迫的是,要学会这里的语言。
还有什么比一起生活更快的学习语言的方法吗?
脑子里千头万绪,今夜就难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张秀安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发现柴火要燃尽了,火光暗淡了不少,山风从洞口送进来的凉意侵蚀到火光的后面来。
张秀安起身添了几根柴火,溅起一串火星。
听见动静,守在洞口的一个汉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张秀安冲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只是张安秀和善的笑容很快在脸上扭曲成了惊恐。
那个汉子的头缓缓地转过来并没有停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角度,而且一直保持着缓慢的转动,直到咔擦一声,他和张安秀正面对着正面,张安秀才发现一双乌青纤细的手,如孩童抱球一般抱住汉子的头颅,强行将它扭转过来。
那汉子的头颅旋转一周后便停止了动静,从后面看,还以为他垂着头睡着了。
恐惧捏住了张安秀的喉咙,手枪还在手里紧紧地握着。
突然,那汉子又抬起头来,以相同的速度把头颅转了一圈。
似乎感觉到了张安秀的注视,头颅停止了继续旋转。“啪嗒啪嗒”两声,那汉子的眼珠掉落下来,两根长着尖锐指甲的青色手指快速地缩回眼洞里。
汩汩淌血的眼洞中,视乎透射出一道目光死死地盯着张安秀。
“咔”汉子的下颌骨撕裂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嘴巴张开得老长,仿佛被人强行拉开,脸上的皮肤断裂开来,从他的头颅里发出“嘶嘶嘶”毒蛇一般的恐吓声。
“啊啊啊啊啊啊!!!”,张安秀再也承受不住,恐惧从喉咙里倾泻而出。他拔出手枪,“嘭”一声巨响,这么近的距离,子弹正中面堂,在后脑穿出一个巨大的创口。
刚刚张秀安那一嗓子下去,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大家睁眼只看到张秀安双手向前,就是一声巨响,洞口那个伙伴如同脑袋被重锤一击就飞了出去,血液四溅。
众人大惊失色!老头子也慌了神,这又是走的什么剧情?杀人放火金腰带?他警惕地看着这十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心中叫苦不迭,这么大点空间,有枪也不顶个屁用啊。
奇怪的是那些人看见同伴惨死,虽然一瞬间面有杀气,却又很快的消失不见,转而是深深的敬畏。他们跪伏在张秀安面前,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张秀安还没从强烈的视觉冲击里醒过来,只感觉耳边有扑通扑通急促的心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那群汉子也不敢抬头,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呼喊,老头子听那声音,居然有几分祈求的意思?
老头子懵了,推了推张秀安,没反应,又推了几把,低声喊到:“秀安,秀安,回魂了。”
张安秀才压下恐惧,回过神来,也懵了:这帮人怎么突然这么害怕自己?那我这还要不要解释了?
张秀安目光落在手里的枪上,不动声色地把枪收起来。
他蹲下身拍了拍领头人,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被一枪打飞的那个汉子,尽力地表达“他脑子里有东西”的思想。
那领头人模模糊糊知道了他的意思,眉头紧皱,又不停地磕头哀求。
张秀安:…
老头子:“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人家没少照顾我们,瞧瞧你给人吓得。”
张秀安:“我也不知道他领会了什么意思,吓成这样。”
老头子:“你不是让人把同伴的头割下来吗?”
张秀安:??
懒得再比划,张秀安直接示意领头人跟自己过来,虽然很不想看到尸体,尤其是自己击杀的,还是要搞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也许这些人知道呢?
张秀安有很大的把握那玩意儿死得透透的了,但是谁知道这个玄学世界讲不讲科学了。
那汉子,死相极惨。双眼已空,子弹在鼻梁上留下一个幽黑的弹孔。他仰面倒地,看头和地面的接触,想想都知道后脑勺碎了多大一块。
血从脑后流出,一会儿功夫已经淌了一地,夹杂着一些白色的…**?
张秀安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
这时那领头人终于发现了端倪,从那汉子后脑留出的,除了红色的血液,还有绿色的液体。
他面色难看起来,蹲下把汉子的尸身翻了过去。
在他后脑破碎的位置,一只纤细的绿胳膊耷拉在那里!
领头人用长矛把那只绿胳膊挑出来,连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具胎儿般大小,没有脑袋,脖子破碎残缺的尸身。想来张安秀那一枪正好爆头了。
领头人捧着这具古怪的尸体恭敬地呈到张秀安面前。
张秀安连忙后退了几步,太重口了!
他赶紧摆摆手,示意赶紧拿开!领头人见张安秀面色难看,吓得又一头跪在地上,连连哀求。
张安秀搞不清楚状况,但不妨碍他扯虎皮的本事,不管这些人咋想的,反正自己暂时好像掌握了主动权,他示意领头人退下,自己则走向了老头子,眼睛同时警惕地看着洞口。
没记错的话当时安排了两个人值夜,过了这么久,另外一个人却还没有出现,八成也是遇到了不测,这么一个小东西,能悄无声息杀死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领头人见张安秀没有追责的意思,提起那小怪物的尸身和同伴们聚在了一起,叽叽咕咕又说开了。
不大一会儿,剩下的十个人分成两队,一队四个人留守在洞口,一队六个人,两两一组,背靠背以洞口为中心,向四周展开半圆形的搜索。
很快他们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另外一人的尸体,已经被啃食得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露出了骨头,骨头上满是密密的牙印。
张安秀眼光一沉,这东西,果然不止一个。
不过看这些人应对的样子和神色,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他们见张安秀并没有插手工作的样子,也就不再打扰两人,在洞口出又燃起一堆篝火,添足了柴火将洞口封住。下半夜,各人都沉浸在紧张,悲伤的气氛里。
天很快亮了,接下来一天的路程,张安秀很快学会了利用自己身份的转变,从领头人那边比比划划探听来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
比如昨晚那种生物,群居,喜欢刨腹钻入人体,爬进大脑吸人脑髓。
比如这些人要去某个地方狩猎,
比如这片林子里还有很多危险,
张安秀和老头子已经取得了绝对的自由,只是慑于林子的危险,没敢离开。
领头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他们走的是一条固定路线,沿途避过了很多危险区域。就是两人拉低了全队的行进速度,那些人虽然有点着急,却也不敢催促。
又到了夜里,由于昨晚的意外,张秀安本以为今晚会安排更多人值夜,可是首领并没有这样做,探询之下才大概了解到,这一带经常有一个很厉害的人会来这里狩猎,本来这一路上也避开了那些高度危险的区域,这段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尤其安全,一般的山精野怪都不敢过来。
领头人的意思是那个人是从一个很大的地方过来的,很有身份的人。
虽然没太明白,不过张秀安想想是这个理,有钱人都喜欢整山区别墅什么的,不过经历过昨晚的变故,张秀安可不认为这位是什么简单的有钱人。兴许,能交流得上?
这里的月亮异常庞大,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像一只小山丘般的大眼在夜空中睁开。肉眼就能看到月亮表面那些盆地形成的暗斑和明亮的山脉路线。
月光下泻,暗夜如昼。
一老一少在山坡上放水。
看着这皓月千里,老头子伤感道:“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
这时一道激动,颤抖,情不自禁的声音从两人身后的巨石上传下来:
“歹丢丝过行!”
“谁?!!”,两人吓了一跳,张秀安拔枪,转身吼到。
老头子吓得一哆嗦,尿在了裤子上,当即暼了一眼张安秀的下身,唉叹:还是老了,不敌当年雄风。
那人手持长剑,身披月辉,宛如谪仙。
他激动道:“贼个落青莲姑斯,立碑!”
张秀安:…他说什么立碑?
老头子沉思片刻,目露精光:“这好像是闽南话啊…低头思故乡。”
那人状若疯癫,在巨石上手舞足蹈,哪儿还有半分谪仙人的样子:“立碑啊!贼个落立碑啊!!”
忽而,两人眼里露出惊异又释然的情绪。
老头子道:“他说在下是李白!”
张秀安:“老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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