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哪儿?
仿佛被这宏大的威压擒获住了,张秀安感觉全身冰冷,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鬼东西??
只感觉一阵潮湿的鼻息喷在身上,带着一股子死虾的腥味。
两人僵在原地,享受了一顿腥风洗礼,差点窒息过去。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竖瞳冰冷地注视着二人。张秀安和老头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打乱了此时难得的僵局。
能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那双巨大眼睛的主人吼完了这一句,半天也没能再蹦出一个字来。
老头子给张秀安递了个眼色:咋整啊这是?
张秀安沉思了片刻,表示看不明白,先站一会儿吧。
过了好一阵子,老头子有点站不住了,无奈这双巨眼也没什么表示,眨都不带眨一下的。正想着呢,那双眼睛却突然横向慢慢合拢,眼中的赤红也暗淡下去。
睡着了?这是梦游呢?张秀安心想。
老头子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白玉石上。
异变陡生,那双眼睛再度睁开:“何方宵小!安敢擅闯帝陵?!”
声浪大作,又是一阵腥风,吹得张秀安面色发白。那种仿佛面对大雪崩的感觉,让人感觉自己像狂风里孤单的烛火,随时会被吹灭。
老头子一个激灵爬起来,点头哈腰:“能站,能站,大人息怒。”
张秀安此时对老师是崇拜得五体投地,自己这边已经吓得一动不动好久了,老爷子看起来思路很清晰啊,讲话还利索。果然人活到一定岁数上,也是人老成精了。
尴尬的是两人又僵站了十来分钟,那双眼睛却再度合上了。
骇人的威压也随之消失。这下两人再迟钝也反正过来了,互相打了个眼色,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这次那双眼睛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退出了五十多米,老头子突然坐在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王座的方向,见那双眼睛没再睁开,才敢大喘着气:“太吓人了,我这颗苍老的心差点没给吓裂开。”
张秀安此时才感觉到背上一片冰凉,想来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到底是个什么?是活着还是死了?”,张秀安问到。
老头子缓着气:“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凉了,这是上古时代的墓啊,诸神都死绝了,再怎么神奇的生物,也该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吧。”
“那眼睛,看起来不像是个死物。还有那口臭啊…这摆明了肉身尚存啊。看看两边这些白骨,都在一个墓里,这些家伙可没留下肉身来。”,张秀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头子瞪眼到:“这不是玄学吗?!玄学能用科学解释吗?那一样都是和尚,惠能祖师就能肉身不腐?你找谁说理去?”
张秀安回道:“这肉身也太鲜活了吧!甚至还能说话?”
老头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张秀安一眼:“秀安啊,叫你平时多读书,孤陋寡闻了吧?湘西有一门赶尸秘术,一种说法就是尸体死后受到刺激,还会做出生前的惯性反应。人生前做什么最多?是不是走路?这是肌肉记忆。稍加引导和刺激就能做出“走尸”的效果…”。
老头子还没说完,张秀安就打断了他,“你是说这鬼东西死前每天躲在这里睁眼闭眼,大吼‘胆敢擅闯帝陵?!’,咱们还是来讨论讨论玄学吧。”
老头子:“……”。
老头子看着张秀安在白玉石板上敲敲打打,一会儿又是抠,一会儿又在上面反反复复写写画画,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测量啥呢?”
张秀安头也不回:“我看看能不能整块碎的带出去。”
老头子:“……破坏文物是要遭天谴的。”
张秀安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不说这是我上辈子的墓吗?我回家拿点自己的东西怎么了?”
老头子受惊过度,这会儿正在恢复心率,也懒得管他。反正这些奇奇怪怪的物件,拿出去也上不了人类发展史的,价值倒是也不好说,得看运气。不过这白玉看起来倒是像个值钱物件。
那边张秀安正拿出小锤子在白玉石上敲打,这东西质地不是一般的硬,张秀安敲敲打打,愣是没留下一点痕迹。
突然一阵腥风袭来。
“何方宵小!胆敢擅闯帝陵!!”
突兀的一嗓子,吓得张秀安小心肝一抖。还好有之前的铺垫,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双赤红的眼睛,虽然仍是被恐惧紧紧地捏住了心脏,倒也没了第一次那样的不能动弹。
张秀安心有余悸地继续敲敲打打。
老头子也被突然地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叹到:“我的小心肝啊,我的小心肝。这诈尸诈得也太吓人了。”
一边敲不开,张秀安又往前走了几步,试试另外一个地方能不能敲开。敲了几锤子,抱怨道:“这玩意儿也太硬了吧,啥技术啊,铺得严丝合缝的。哎,我说老爷子…”,他一转头,愣住了。
冷汗从张秀安头皮上冒出来,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老头子一看到张秀安的表情,顿时身体就僵硬了,“秀…秀安啊,你脸色真差啊,见鬼了?”
张秀安哪还敢有多余的动作,只能嘴唇轻微开合:“老爷子,稳住啊,不要动。”
老爷子脸色刷白,在张秀安乌黑的瞳孔里,他能看到两点通红。
此时一颗小山般大小的头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老头子身后。那赤红的冰冷的眼睛,哪儿有半分死亡的气息。头颅的后面跟着长长的、长满了皮鳞的脖子,一直延伸到王座后面熄灭的星空。
它还活着!
腥臭味儿钻进老头子的鼻孔,侵入肺泡。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轻飘飘的好像要飞离出去。
“尔等蟊贼,竟敢亵渎帝陵!”,那巨兽一开口,腥风就把老头子推飞了出去。张秀安下意识地挡住老爷子,这要是滚远磕实了,就这个白玉石的硬度,老爷子半条命就交代了。
不料那巨兽的口气实在强劲,居然连带两人滚出去三四米。这已经不是体积上带来的力量增幅了。
张秀安停下后赶紧帮助老头子翻过来,还好,老头子这些年没少翻山越岭,身子骨还硬朗,只是有些碰撞擦伤。
那巨大的头颅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张秀安偷偷暼了一眼,只见那头颅瘫在地上,不怎么动弹。
机会!张秀安眼睛一亮!任你是通天神物,也挡不住时光消磨吧。当了这么久的雕塑,神经反应迟钝不说,这肌肉也该衰弱了。
趁它还没缓过气来,跑路!
念头刚起,就看到了巨兽眼里的讥讽,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全身。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妄动,在这里,所有的心思都瞒不过眼前这个庞大无比的头颅。
“你以为本座现在虚弱,就杀你不得吗?”,巨兽嘲笑道,“像你这样弱小的蚂蚁,我还真从未见过。”
张秀安心中一喜,能交流?能交流就是好事儿啊,打打感情牌,拍拍马屁兴许能捡条小命?
当时心念一动:“大人,误会啊!误会!小的哪敢冒犯您老人家天威,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这不知怎么地误打误撞来了这里,看到这白玉石上居然有灰!小的怎么能忍心这白玉染尘,刚才是给它做清洗呢!”
电视剧看得够多,这说辞张口就来。张秀安此时找到了一种韦小宝附体的感觉。
老头子在一边装死,这下他是真的吓得魂不附体了,那种死亡就在后脑勺的感觉太让人头皮发麻了。
“天威?”,巨兽呵呵冷笑,“蝼蚁安敢言天威。”
张秀安心思急转,“是小的妄言,小的知错…”,想起刚才老爷子在巨兽眼睛前的表现,果然是师承一脉。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张秀安心里咯噔一下,这桥段,怎么这么眼熟,好像里那些枭雄人物处决马屁精的时候都喜欢这么问啊!
张秀安惨然一笑:“我是该死,不过这躺着的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可以死,但求大人放我师父一条生路!”
老头子幽幽转醒:“秀安,你不用多说了,师父一把年纪了,没几天好活的。要死,也是我死。”
张秀安腹诽,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趟了雷,老爷子躺着捡了实在。
那巨兽幽幽地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人,烂膏药一样,没脸没皮。”
张秀安:…
老头子:…
张秀安站起来:“没得谈?”
巨兽的两只竖瞳转过来,看着他。
张秀安神色自若:“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躺在地上的老头子嘴里抽搐,想到了之前出现的那个人形,心想道这小子真够无耻的,什么大旗都扯。
“若不是你与他有几分相似,你已经在我肚子里了。”,巨兽漠然道。
张秀安后背又热乎起来,这是又出了一波冷汗。
巨兽似乎突然没了继续交流的意思,“我有一个问题,答对了,可活。”
张秀安闻言,脑子里飞速过了一边《道德经》,《法华经》…,这种神话生物的困惑,只能扯天地大道了吧。
“垂死病中惊坐起,下一句是什么?”
张秀安:?
老头子:?
过了一会儿,老头子试探道:“暗风吹雨入寒窗?”
巨兽漠然:“死。”
老头子:“…”,暗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给张秀安递了个眼神,示意‘你把握住机会!全靠你了!’。
张秀安沉思片刻:“谈笑风生又十年?”
老头子:…
巨兽复杂地看了张秀安一眼,那双眼睛,直透过他的眼睑,在张秀安的瞳孔里,孕育着一片星空。
“你们走吧。”,它慢慢缩回王座后面。
“这样就结束了啊?”,张秀安颇有劫后余生不知死活的意思。
老头子已经麻利地爬起来:“那我先走了,你留下吃晚饭吧。”
张秀安走出巨石门,古老的巨石大门又悄无声息得关上了。
老头子心情略有失落,这次虽然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也和远古神迹失之交臂。有这种巨兽守护,这辈子估计是没希望进去了。何况这是帝陵,其价值无法估计。
“唉”,老头子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巨石门:“总感觉那玩意儿挺好说话的,要不你去和他说道说道,让咱再呆两天?”
张秀安翻个白眼:“要去您去,我可不去,这次侥幸蒙对了,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好说话。”
两个人都心有灵犀没有立马去讨论“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又十年”这件诡异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解释得通的。
巨石门完全闭合的时候,那些星辰,又慢慢漂浮起来。巨兽睁开眼:“陛下,您当年说的原来是这个啊。”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搀扶着向外走去,老头子摆脱了最开始的失落,又激动起来,这次是这么触摸到了“神话时代”,还是活生生地触摸。老头子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走了许久,来到当初两人打洞下来的地方,出口并不隐蔽,只简单地用树枝覆盖。两人当初也是查询了大量古籍,勘察过很多遗迹,才确定了这个地方的坐标,深山老林的,不会有人发现。
安全起见张秀安还是先爬了出来。
探出头的瞬间,张秀安面色发白,冷汗直流。
刷一声,七八根长矛戳在他周围。张秀安呆滞地扭头看去,只见周边围着好几个魁梧的汉子,他们穿着粗布衣服,眼神警惕,冲张安秀叽里呱啦不知道在喊些啥。
当天傍晚,两人被两个壮汉盯着,在一出悬崖边尿尿,一阵舒爽,随风千万里。
但见那断崖下是茫茫林海,一望无际,一条大河如同卧龙般分开翡翠林海,流向金黄的夕阳,落日的余晖覆盖在极远极远处一座雄伟神城的轮廓上。
好像一头巨兽卧在林海中打盹。
离大河河岸不远,还有一个巨大的湖泊。
张秀安看到一颗巨大的头颅,连着长长的脖颈从湖泊里伸出来,一口咬下了从湖泊上空飞过的一只怪异巨鸟。又落回大湖,砸起巨大的水浪,惊得那一片树林中又飞出很多同类的不可名状的飞行生物。
两人面面相觑,这特么是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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