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7大鸟
他们听得见汐宸的说话声,而对于这位扶彧六峰之一的尊者,就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说服所有人。
难不成丹药也被人下毒了?
可这话说法也太武断了,或者说,只是瑶霞道尊的丹药被下毒了?
显然后者更能说服所有人。
天禧宗行事大多低调,而在这些低调的人中,却独独不包括的瑶霞道尊。
三宗无关九域政事,如今四方屠戮,战火已起,一些大的宗门不想卷入这世间战火之中,更是鲜少与九域接触。
可其中不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暗中与九域勾结,可扶彧的威严摆在那里。
这些人即便有心思介入九域十国的战争,也都不敢明目张胆。
一旦被扶彧的执法堂得知,三宗也会请出属于他们的家法。
而只有瑶霞道尊的行为可谓是明目张胆的接触九域,可又让人说不出哪里的错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接触的只有燕域辅国将军府。
住在将军府,吃在将军府……哪怕是燕域皇宫近在咫尺她都不曾踏入一步。
也可以说是,她就是将军府的保命符。
“……是谁给我下的毒?”
想了一下瑶霞还是选择相信她,汐宸实在没有必要骗她。
“当然是觉得你碍事的人。”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汐宸笑了,“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而且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你?”
瑶霞心中确实有了一个答案,只是——
“你知道我和她的约定?”
汐宸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如果你当年不是有过那个承诺,就算她放过你,我也会杀了你。”
当年瑶霞对燕翎羽下杀手的时候,汐宸就隐匿在暗处保护燕翎羽的安全。
要不是燕翎羽出手示意,不让她插手,她一定会把瑶霞杀了。
而当时瑶霞离开的时候,燕翎羽只对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守护他一生长安。”
这个他指是谁,她们也都清楚。
如今她做到了。
如果这将军府中没有她时不时的出入,恐怕将军大人的功劳再高,也会被落得一个功高震主的罪名而落罪。
毕竟燕翎羽死后,燕昱城的性情也大变。
不仅很少出现在朝野,就是皇宫之中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而失去长公主庇护的将军府,也成为众矢之地。
虽然慕浮生的威严还在,但不得不说,其实力远不如从前。
如今有人要杀瑶霞,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针对的人,恐怕也不是瑶霞,而是慕浮生。
“汐宸尊者,就算你们有话要说,是不是也帮我们解开灵脉禁制再说?大家都是三宗之人,互相不是应该多加照拂吗?”
这话是从一个男人的口中说出的,这人一身道宗服饰,而且额前还系有抹额。
只是这抹额的颜色为淡黄色,上面绣着的符文也是十分古怪,似蛇非蛇,似鹿非鹿。
“你是三宗的人?道宗前三门中可没有一门是系有这种抹额的。”
“我们是荼毗宗的。”
“荼毗宗?”汐宸从未听过这个宗派,“你们真是道宗的人?”
那男人也是苦笑,“我们宗门在道宗排行第三,替代了渡生楼。”
汐宸看向瑶霞,却见她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一群乌合之众仗着一些偏门左道就混进了渡生楼中,干了杀人越货的买卖,这才把渡生楼搞垮的。”
“瑶霞道尊何故如此侮辱我宗门?我们可是经过比试的。”
“你还好意思说?仗着有飞行武技还不够,你们在比试之前还给渡生楼的人下了药,抓了人家的妻儿做威胁,这等比武也叫公平?我们道宗之人可不屑与你们为伍。”
“那就杀了吧。”汐宸面无表情的转身,手指随便一挥。
那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鲜红的血迹已经在他胸口晕染开来,顺着衣衫一滴,一滴……
落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看的目瞪口呆,刚刚还想着要附和的人,一下子都噤声了。
而汐宸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一眼。
只专注的看向场中的女孩,眼中浮现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如果她还没有死,如今……是否想要看到这一幕呢?
亲生女儿想要手刃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是该死,可你又何必现在就杀了他?”
听见说话声,汐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看来我的心是恨了,有一天竟然听到了师姐的劝慰?”
“我只是觉得杀了他,做会脏了你的手而已。”
“难得师姐替我着想,不过你的心思不是应该用在他的身上吗?”
汐宸的目光一转,看着慕浮生的身影,她淡淡的说道:“如今大限将至,真不知道是该救,还是该杀?”
“你不能杀他。”瑶霞厉声喝道,“你觉得不可以杀他,如果是你动手,她不会原谅你的。”
“那燕昱城呢?他要动手,你要如何?”
瑶霞咬紧牙关,“那个白眼狼,我当初就应该把他杀了。他杀了自己的亲姐姐还不够,现在还想赶紧杀绝。”
“如果是我,为了等到这样一个机会,我会甘愿蛰伏十三年。”
“为什么?当初是他想要杀了燕翎羽的,一切都是他主导的。”
“你错了。”
汐宸抬头看向那张红色的巨网,她能感觉到一种戾气在其中乱转,犹如被困的野兽,撞击着整个结界,只是那股戾气从何而来?
“我错了?”
汐宸未及想明白,就回答道:“燕昱城真正想要杀的,不过是她腹中的孩子,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燕翎羽。当年他要保住燕翎羽的性命,因为他知道一旦失去了燕翎羽,他就等于被夺走了燕域的脊梁。”
“可这有什么用?失去孩子的母亲,会为了杀她孩子的凶手苟活?”
“只要不死就可以,他并不在乎她怎么活着。哪怕燕翎羽只剩下一口气,可她的“余威”还在。”
“那她的“余威”又能持续多久?”
“可他起码他不会背上谋杀燕翎羽的罪名。”汐宸眸色犀利的瞪去,“想想吧,只在这十三年间,你们从燕域拿走了什么?”
“我们?拿走了什么?”瑶霞先是疑惑,随即又冷笑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们得了燕域的好处?或者说你怀疑,十三年燕域两大至宝的丢失跟我有关?汐宸,我告诉你,燕云符禁和域冢秘钥是被燕云十三卫提前带走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燕翎羽死后更是没人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而且就算有人拿走了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天材地宝之外,还有什么可拿的?而且即便是拿了,燕昱城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他不敢。”
“你已经说出来了。如你所说,燕域少了燕翎羽之后,燕昱城便是一事无成。就如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抢了燕域的东西,燕昱城也应该忍气吞生。可为什么?凭什么?因为是他联合外人谋害亲姐的孩子,也是他亲手将燕翎羽送进的坟墓。所以他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个污名,在那些曾经的“帮凶”面前,他永远都抬不起头。所以这些人拿走的是他的自尊和威严。”
瑶霞眉头蹙紧,脸颊绷的又多出几道细纹。
可她却是无法反驳这话,这些年来,她在燕域进进出出,拽的二五八万,谁都不敢惹她,其名声不知道压了燕昱城多少?难道不是在燕昱城头上拉屎?
“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一个统治者。谁又愿意做一辈子王八呢?如果燕昱城没有野心,他就不会想要杀亲姐的孩子?所以那么你来告诉我,他又是否甘心被这些人捏在股掌之中?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吗?燕域之中,所有参加了当年那件事的人几乎都死绝了。而独独没有死的那些“帮凶们”,刚刚好都出现在了这里。”
瑶霞的肩膀一颤,她也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了。
“可他为什么要杀慕浮生?这一切的事发生了,可他并没有错。”
“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汐宸呼出一口浊气,似乎带着几分嘲讽的说:“错在他让燕翎羽怀了孩子。所以,这场杀戮首先要做祭品的就是她的孩子们和他。”
“慕浮生,我要你的命。”
突然一声娇横的声音从十方台中响起,慕长安捏碎最后一个十方守卫的脖子,身体随之如箭般朝着慕浮生的方向袭去。
她的手中赫然握着那把逆轮百辟的匕首。
当初你的宝贝女儿用这把匕首要了我的命,如今我便用这把匕首和你清算这十三年来所有的账。
慕浮生看着那道身影冲来,他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可他的眼中却浮现出一股滚烫的泪水。
就在那柄匕首距离他只有一臂之遥,他已经清晰的看见了少女那清秀的眉眼。
这孩子的眼睛长得跟她真像。
而当他的脑海中想到她的身影,他的唇角慢慢的浮现出一抹浅笑。
慕长安看到他唇角的那抹笑容,她的匕首莫名的一颤。
然后她惊讶的看见,慕浮生竟然面对着这把匕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唳——”
突然一声鸟类的鸣啼响起,那声音尖锐而嚣厉。
一双火红的翅膀在那一瞬间挡住了慕长安的视线,那炙热灼人的火光掠过她的额头。
慕长安大惊,身体立刻向后强行翻转,避开了那一双羽翅的攻击。
可是她的发丝却被那簇起的火苗撩断了一截。
而当她再抬眼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刚刚拦住她的,竟然是一只通体火红的大鸟?
一股暴戾的火元素在它的身上爆裂开来,而那只大鸟自火光之中凝聚而出,赤红的双目散发出隐隐的神光,一身红羽有如烈火炼就,散发着炽烈而迫人的凶狠之意。
慕长安心中想到:难道这就是神兽?
“唳——”
那大鸟的羽翅再次忽扇的展开,那赤红色的火光好似被挤压到某个极点的“炸弹”,陡然释放的能量,如同火海一般朝着四面炸开。
也许是受这大鸟的影响,慕长安的身体猛然一晃,那种不受她控制的感觉再次席卷她的全身。
该死的,又是血脉之力觉醒了吗?
慕长安瞪圆了双眼,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这一次依旧是徒劳。
她的头骤然扬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掰着她的脖子一般,一股气息从她的身体中蹿出,游走过她的胸腔——
“唳——”
一声更加尖锐的鸣啼声,竟然从她的口中发出?
随即她可以感觉到那声音中有着浓烈的战意,犹如战斗的号角。
凄厉尖唳,如同一柄利刃冲着面前的大鸟撞了上去。
与此同时,她的额头处出现了一道青色的印记,而那道印记仿佛被什么东西撞裂了一般,上面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痕。
而那一道道裂痕不断的延伸,不断的撕裂,那裂痕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砰”
终究那道印记破碎了。
朱鸟?
竟然是四方神兽中的朱雀?
朱雀乃是天之四灵之一,五行主火。
众人几乎一眼就辨认出了它的真身。
一时间震惊不已,而那一声鸟鸣发出时,那夺魂摄魄的威压更是让他们震撼。
有反应够快的人,已经想到了这只朱雀的来历。
天禧宗的瑶霞道尊有一坐骑便是朱鸟,圣兽二阶。
所以这只朱鸟应该就是瑶霞道尊的坐骑。
而瑶霞也是在最后一刻冲破了灵力的禁制,眼看着那把匕首就要没入慕浮生的胸口,她直接放出了自己的护体神兽。
所谓护体神兽,可不仅仅只是坐骑那么简单,而是和她签订了天地契约。
如果是人族和兽族签订这样的契约,那就是生死相托。
人死兽亡,同样的兽死人也活不下去。
看着朱鸟的出现,汐宸眼瞳微缩——
女人的心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只是下一刻她眼中的朱鸟,突然闪过一抹青色?
那青色是那样的熟悉,青的纯粹,如柳葱迎。
“她,她的额头……那道青色的印记,你们看见了吗?”
不知道是谁问出的这句话,可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十方台中那一人一……鸟对峙的场面中。
每一个人眼中都是浓浓的惊讶,他们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但是当他们这一个疑惑还没有解开的时候,一声嘹亮的鸣叫声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这一声的鸣啼不是朱鸟发出的,而是对面那个少女昂头发出的声音。
不过她明明是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发出这样的兽鸣?进入十方台是有限制的,如果这个人是精灵或者是妖,根本就通不过那扇门。
难不成……她的身上——
“我看到了,我……刚刚好像又看见了一只鸟?一只青色的大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