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月雪,流产

  日升日落,她回到公寓,寂寥的空气袭面而来,他还没有回来。
  她不是一个喜欢打扰他,喜欢主动问他此刻在哪里,正忙着的人,有时候她想或许也是因为没有立场去问他吧,他时刻的小温柔,时刻的靠近,让她有了近在咫尺的错觉,一旦他行踪不明,她又会有远在天涯的认知。
  宋亦琳有些闷闷地点了外卖,随便吃了点填肚子,打算睡觉的时候,突然铃声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心里淡淡的阴霾如同被风吹散,嘴角勾着笑的反问道:“嗯?是忙完要回来了吗?”
  “琳琳,我今天可能回不来。”电话那边的男声停顿片刻,声线低低道:“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天气预报说有阵雨,你记得睡前把窗户关好。”
  宋亦琳眼眸的光亮慢慢黯淡,她收了笑,藏住心里的委屈,轻轻应了‘好’一声后,便没有多说什么,无因外乎,只怕说得太多,她委屈的情绪控制不住。
  自从这通电话后,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联系,他是周三的晚上回来,在餐桌上看到宋亦琳压着纸条才知道,她在周三早上,去了隔着枫市几百公里的‘山城市’进行调研。
  小女人,开会不打个电话不发个短信,就这么一张纸条的留言就打发了他,他手指捏着纸条角,怔愣了一下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嘟嘟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说不上为什么,这嘟嘟的机械声落在耳膜里,顿得耳膜不适。
  半城山半城水的山城。
  与投资方的客户在白天是唇枪舌齿的谈生意谈合同,到了晚上自然是放下生意像朋友一样聚餐,入乡随俗,这在以火锅而著称的城市里,两家公司的聚餐自然是去了当地十分有名的火锅店里。
  觥筹交错,吃火锅是其次,喝酒才是真。
  辣火锅,辣白酒,在场的人无论男士女士,会喝酒的不会喝酒的,都是几杯‘江小白’下肚,像宋亦琳这种喝些啤酒还行喝白酒就反应的大的人,在‘江小白’后,火辣辣的酒精燃烧着喉咙,胃,她整个人都翻江倒海地有些不舒服的晕了头。
  还好唐总监以及对方的上级都算照顾员工,女士喝了几杯算是表示就可以,陪酒的重任务就落到了同行的男同事。
  趁得偷闲,有些头晕的她去火锅店二楼的阳台吹了吹风,整个人舒服了一些些,但是白酒搅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似乎只增不减,甚至有什么杂烩物要从胃里涌出喉咙来,她急忙忙地跑进卫生间,挨着马桶狂呕吐了一番,人才舒服了好一些。
  醉酒的感受真是很遭罪!
  从卫生间出来,宋亦琳偶遇了也来卫生间的广告部五组组长方月雪,眼瞥到对方苍白的脸色,额头上的虚汗,她朝着方月雪担心的询问道:“月雪,你人看起来很不舒服,是不是喝不了白酒?”
  “嗯。”方月雪点头,走路还带着一晃一不稳的。
  宋亦琳看对方这样比她还醉酒的状态,赶忙上前去扶着方月雪的胳膊,打算扶着她回包间休息,扶上对方的胳膊,她走路有了依靠比刚才稳了一些,因此方月雪对着宋亦琳,还很温柔的说了声,“谢谢。”
  但是‘谢谢’的话不到一秒后,方月雪整个人就像羽毛一般,轻飘飘地往下坠落。
  “月雪,方月雪!”
  宋亦琳找来火锅店服务员帮忙将醉倒在地的方月雪扶上出租车,打算带对方回酒店先休息一下,在上车的同时,还顺带通知了一下还在火锅店包房的唐总监。
  酒气充满了出租车的后座,看着醉倒在一侧的方月雪,宋亦琳有些皱了皱忧心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朝前座的师傅报了酒店的名字。
  打了个盹,出租车就到了酒店,同样有些醉的宋亦琳正想让师傅帮忙送一下方月雪进酒店的时候,她的视线突然落到了方月雪白色雪纺西装裤上渗透的鲜红。
  大姨妈?
  月雪的大姨妈突然造访了么,这个点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儿还有醉得有些头疼的她自己,她扶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
  这种情况,让开出租车的男师傅来扶醉酒的月雪似乎不太妥当,她对师傅说了一句,打算进酒店去找女服员来帮忙一下,就在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她转身回望了后座的方月雪,眉头渐渐拧紧,作出了思考的样子。
  这么大一滩的鲜红怎么可能是那个大姨妈来了?
  尤其是那鲜红染了白裤子,还在往下面低溅,这源源不断的鲜红这么往下流,宋亦琳看着心惊肉跳,甚至有那么一种错觉:要是任由这么流淌下去,月雪可能会血尽而亡。
  月雪她?
  难道是···得了什么绝症!
  想到什么可怕的点,宋亦琳立即收回了手,把出租车的门用力‘嘭’地一关,朝着师傅就着急的喊道:“师傅,我们要去医院。”
  开车师傅:“去医院?”
  宋亦琳:“最近的医院,赶快!”
  凌晨医院。
  一直强撑着精神,拉着眼皮的宋亦琳突然注意到了病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干涸唇瓣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于是她感觉低头凑近方月雪,轻轻的出声问道:“月雪,你好点了吗?”
  方月雪听到宋亦琳的声音,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起,等到她再次听到宋亦琳关心的询问,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呆呆看着宋亦琳,呓语了一句,“疼。”
  “我害怕。”
  “别怕,有我在呢。”宋亦琳的声音,像冬日的太阳一般,为冬日寒冷行走的人送来炽热的温柔,她握住方月雪的手背,顿了顿开口的说道:“没事的,你不用怕。”
  宋亦琳反复安慰,床上人的心里恐惧喝身体疼痛似乎少了一点,可当方月雪仰头望着天花板,低头看向身上白如雪的白字,闻着房间有些刺鼻的药味,问:“这是哪里?”
  “医院的病房。”宋亦琳实话实话。
  “我怎么会在医院,我明明和你还在火锅店陪着唐总监还有客户吃饭,我怎么?”方月雪有些激动的反问道。
  宋亦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心里反复打了草稿,该用怎么样的话才能够妥当,却越想怎么说发现越无法开口。
  “我,我怎么了?”
  宋亦琳顿了下,最后用尽量平缓的语速说出来。
  她的一言一语进入方月雪,方月雪整个人被这些话语冲击得有些呆滞,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一般。
  她送进医院的时候,下身是瘆人的鲜红。
  她流产了,她的孩子没有了。
  她整个人那么疼,是她的孩子在向她的告别。
  孩子,孩子没有,没有了!
  情绪一崩溃,失去孩子的母亲,她那眼泪就像决堤的黄河,喷流而下。
  此刻宋亦琳觉得她说什么都不好,因此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手握住她的手,传递着她给对方支持的力量,而对方的颤抖的身体,也同样让她的心头一颤。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方月雪的眼泪都干涸了,她眼角下挂着泪痕,平时爽朗的声音沙哑到异常的开口:“琳琳,我的孩子没有了。”
  宋亦琳的声音也被方月雪感染得有些哽咽,不是感同身受,她的心里同样泛起一丝剧烈的心疼以及对孩子的心疼。
  她抱了抱月雪,低声的说:“我知道。”
  方月雪哭得干涸的泪痕,又因为她这么淡淡的三个字安慰,又开始波动起小河,“你知道吗?这个孩子没有爸爸,他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走了,他活该,他不该来,没有谁欢迎他来。”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