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们要在黄昏里紧紧依偎在一起,隔着你被风微微卷起的秀发,我闻得到远山尽头抹留晚霞的熏香,我记不清晰今天和你一起走过的西部影视城的精巧布局,也瞬间模糊了恐龙园里精彩的玩闹,在那些没有距离的间隔里,我也希望你的梦里有成片荀丽嫣红的风车在转动,有轻摇乖巧的木马在转动,你会梦到那个在西关十字挽起你婚纱长裙的男人应该穿上什么颜色的礼服,或许就是你最喜欢的深蓝色也告诉他该搭配上什么款式的领结……我们要在清晨的早安后轻轻拥吻,我不愿这可恨的离别,也只想让所有的阳光都集绕着你,即使在盛暑的夏天,我不想让你在迈动一步,也知道一直以来那些风里雨里,浪里雾里,早晨午后的故事里都是我和你。
  ……
  时间没有等我,只是她忘了带我走,反复雕刻的回忆凝结成了顽石,左手轻夹迷絮的烟支,躲藏在一个人自艾自怨的世界里,望着夜暗里墙壁上磨刻的清影,都怪你狠心,我才不敢拉开窗帘去探寻美好的东西。合着酒液沉醉,你是我朝思暮想的画卷少女,在绝城的迷途里婉转成歌,在远行的山水里拨迷成诗,你是我头顶最闪亮的星辰,可我却只能仰望星空,你是吹拂我耳迹调皮的清风,伸手捕捉却一直抓空,你是我倾尽年华写出的情诗,埋葬在冬夜的雪朵里,却不见来年静静发芽。一直想走完长安城的每天街巷,却偏爱无法直达目的地的六路,一直遇到许多陌生的面容,可只有你让我频频回头像条失望的狗。如果坦白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那我也选择倾言坦白,我怕我选择了谎言会丢了你,也怕着谎言会伤害到你。可是我错了,你不需要坦白更不接受谎言,只留给我一片独自落寞的习惯,我不讨厌习惯,因为有你,它本理所当然,我想倾其所有,但也无法接受被刺痛的折磨。我一直高估自己我以为我能拿得起便能放得下,只是我自欺欺人,不敢接受失去你的模样,假如我也能哭,我想撕心裂肺的从眼睛内挤压完那些没有颜色的血液和着嵌入心中的伤痛一并抛到清凉的荒漠,或许来季它会长出一片青绿。
  “嗯,那现在的状态是你们互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是吧!”,“你他妈少抽点,一根接着一根,嘴巴不累吗?”我连着补充着刚说完,北邮刚放下酒杯又顺势从烟盒里掠出一根烟来,“习惯了!”他半带着苦笑没有犹豫的点上了烟。
  北邮今天下午回来的,本预想见一见传说中的紫楠,可偏偏又不很凑巧,紫楠因为时间紧便临时改变了计划,昨天早上坐飞机走的。北邮责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他时间的变更,我知道他也是作为兄弟的好意,不过按着他现在的这个状态,我也不愿提及有些不舍亲密的打扰,便搪塞着现编了一个不很重要的理由来打断这场问候,我想其实他也明白,只是离别很殇,我们不愿提及。从西客站远远瞟望到他的第一眼,那面容像是并未有所改变,只是一直棱角分明的脸廓上却明显的添上了些许淡淡的伤感,对径走来的他,我发现肩头又宽厚了不少,直到相遇,也瞧见那沉黑明亮的眼珠里泛上了一丝丝浅浅的呆滞。我便也知道他还未真正搁置下那位埋在心底的良人。
  “微信,QQ都删了,可能现在电话也拉黑了吧!”,他吐着云雾若无其事随意的说。
  “那你是真的放下了吗?其实还没有放下吧!又去打听她的消息了吧!”
  “说的容易,放下哪有那么容易!”,我很惊奇他居然没有否认。“我是真的有过努力,我想和他在一起成为她的人。我真的不甘心,于是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不断的加大筹码,以至于搭上不做朋友的赌注,我以为这样会攻破她的围城,我不怕她嘲笑,更顾不得庸人自扰,可结局却像是倒回的时间齿轮,从陌生人再到陌生人,从路人甲回到了路人乙,直至我一无所有。”
  清漆的烟灰缸里又跺灭了一支烟头,只是上一直烟头还未完全熄灭,从深皱扭曲的结合处缓缓绕升起两股轻柔的蓝烟浅浅盘旋交织。
  “或许有些异性命中注定不能拿来做恋人,却也舍不得给别人!”
  “这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习惯罢了,可是这习惯却是一个相当可怕的东西,因为习惯会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因为习惯我一直都确信她不会轻而易举的走开,还是因为习惯,我把自己埋的很深,直到她离开,我都骄傲的认为那只是她的小伎俩而已,那时候我依旧始终相信她不会真正的离开!”似乎苦笑和啤酒最搭才不会冷场,或许调侃和真心相凑才是故事。
  “可能人生命中的出场顺序极为重要,当你不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做的就是保留住那些回忆,希望你不曾后悔,也是真正的喜欢过,也是真正的快乐过!来,这一杯敬回忆,假如真爱过,是做不了朋友的。”
  “我庆幸自己有遇见她的运气,也实在憎恨自己却没有留住她的本事。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那些假装的无所谓和强装里浅淡随意的口气,那些日子,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喜欢你,哪里有勇气敢丢了你,我喜欢你,哪里有什么狗屁面子,我喜欢你,只是再也做不好自己而已!哪里有什么人生的出场顺序,我们只是从未真正的喜欢上过一个人,只要足够喜欢,对的人终究会再相遇,即使相距遥远,千里万里,我会想办法一直靠近你!只是我以前没学会,现在也不懂而已。”我伫听着他的言论,不敢挑剔,我也不曾真正的见过爱情,只是依稀逐渐的略微明白,情话只为调味,誓言最为短暂,平凡最为可贵,陪伴才是长情。忽而暂停的安静里,我接住了北邮递来的香烟,没有急着点燃,便扔在了桌角,顺手捡起一颗甜梅,扔进了嘴里,我知道吃糖的日子也不一定全是甜的。“来,这杯敬自由。”北邮揉了揉一侧霸显阳刚的短发,干完了这杯酒,我便没有先开口,对于感情这件事我们都是初学者,只是境况不同,故事不同而已。我不想再劝,也无法劝说,他也正在学习,只是依旧矛盾罢了。
  “我讨厌她说的爱过,也接受她给的忽略。我一直都很怂,我后悔遇见她那么早却又没敢说出那句简单通俗的台词,假如会有假如,假如没有假如,我没有戴上紧箍咒的资格,便也不能提及那一万年的海誓山盟。可我着实变成了一条狗,我也曾在她离开后继续犯贱,我穷追不舍的联络她,逼问她,惹得她反感,弄的她生气,尽管我知道喜欢她就应该让她开心。其实从石家庄回来我就明白,那个人不会是我了,我一直在欺骗自己,把自己装进自己设计的梦里,重新载种上飘虚的希望,自己扮演着全部的角色随意的跟换剧本演着独角戏。说来也惭愧,我竟把戏份带进了生活里,迷乱的不知所措,深陷的无法挣脱,可是我喜欢她,我又怎能不燃烧自己呢?如果我怕了我又能剩下什么呢?像我这样的人又不敢轻易更换了床单,就只能留下一棵破碎的心和这些失去了唯美光泽的故事!”
  “来,这杯敬佳怡,祝她幸福!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在独自坚持下去,如果她没走,哪怕是空城,我也独守千里怒吼的飞沙荒凉,独自站守万片的铁甲血马,绝不留敌半步。可是她走了,即使万人长巷,兵马粮足,我也打开城门缴械投降,哪怕留万古悲痛长恨!”
  ……
  “来,这杯敬过往。”
  我一直都清楚的明白那些北邮敬给过往的故事,他一直都不肯舍弃那些旧年里飘起雪花的日子,他喜欢雪,便总是又懊恼的发慌起来。很多个留昏的傍晚,他独自踩着习惯的路径,去了熟悉的小店,同样热情的问候,还是照例的习惯。他说他怎么会烦,只是列表里杂序伤感的音乐,都久久未能补填留缺的空白。依着路灯,穿拐过十字的街路,去了我们照看的酒馆,依旧熟悉的位置,恒古不变的扎杯,习惯里点上一支兰州,对面自己建议新装的墙面上,那是玛丽莲梦露的笑容,不曾常听猫王尽嗨的乐曲,却也习惯沉浸于你熟悉又陌生回味的微笑里。我能猜的出那些古城里独自留给老地方的暗许,和着清波水面长印的倒影,从不知为何,他总是慌张的提先逃跑,难道是在犹豫什么,但总也说不完的故事,还不如一口饮尽所有的遗憾。从未有力气挣扎选择,却也实在厌恶拙略的表演。一直讨厌浮夸的面具,却又偏偏套上变换的假面,不曾刻意装扮的合群,可又确实蒙住脸,说谎!离开,只会偷偷不见,他又怎么会舍得起开,连走路的姿势都那么笨拙洒脱,那不是他习惯里常有的风格,什么虚意里自悔的提议,都他妈的听着他瞎□□扯蛋,他只是在拼命掩饰慌张平静的心跳,妄想躲开深夜前胡乱冰凉的骤动,他害怕再次拆穿,被狠心看透,却又无可奈何,他只想让你看透,知道你再次拆穿——那所谓虚假的感觉,和被欺骗的心跳,连那仓乱逃离里献上的祝福。
  “这杯敬自己!”
  街路依旧还是酷暑的温度,人群还未散的完全,沿路的灯光渐褪了霓虹的颜色便也深插起模糊的蕴意。跨上天桥,北邮站住了,抚着栏杆仰望着星空,那是被兰山割断的清空,静谧的没擦上一丝留云。似乎再也不需要撕心裂肺对着天空解释,也更不需要狂怒的发泄那些被忽略的情节,从南山北的街市里流来一袭撩柔的清风,它无法带走我们一直迷恋不肯抛弃的故事,也递送给我一份凉意里亲切的温柔。
  “走吧!”,北邮弹扔了烟头望着那点红划出的抛物线消失在栏台下。“这个假期看起来没少去健身房呀!”我捏着他稍稍鼓起的三角肌,一跃便窜爬上他的肩头……
  我们习惯了深夜里填满心事的清酒,也早已迷恋上清晨温暖的米粥。我和北邮正坐在一处简陋的门店外和着小米粥吃着包子,商议着上一学期被暂且搁置的项目。“哎,北邮。我们必须得接着尝试下去!”我夹着包子蘸着料碗。“要不我们换个思路重新调试方案。”“我感觉到不必这样,毕竟这个项目是午后才被刷下来的。至于原因呢!你是见证人。”我不禁拐起嘴角坏笑着说。“哎,本以为已经饱和的世界观却被自己的眼睛又重新给打破了!不过说一句道十万,它还是被刷下来了。”北邮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筷子,无奈的喝了一口粥。“其实呢但也并不用这么想,毕竟能上省赛的项目并不多,直到最后以这种卖肉的方式被迫刷下,那反而才证明这个项目的创新路线并没有跑偏。只是人心跑偏了而已,接下来的路我们的适应这些温度,再说,已经付出这么多了,无法在重头变更了。接着我们应该在细节问题进行反复修补,不管怎样,必须得再试试。”“对,不管怎样,必须得接着尝试。哎,先不说这个了,西诚最近怎么样呢?这货也不常打电话,也不知道现在来了没有。”我正欲兴奋的打算偷偷拆开西诚的秘密,都怪西诚这货隐藏的实在够深,如果不是那相片的背后写上的旧港的歌词,那天在紫楠面前我一定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刚准备要开口调侃,凑巧的电话铃声却不合时宜的闹动了起来。拿起电话来,古月丹会有什么事呢?我实感诧异却也没有犹豫便接通了电话,“喂,古月丹。”“喂,南木,是我。”说完这句话她稍稍有所停顿,我便紧着说,“最近怎么样?”“挺好的,你呢?”“也还行!”似乎问候到这就结束了,在互相停顿的间隙里,我想不出别的什么话题接上补充,还是她先开口了,“奥,南木,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学了,酒吧是不是已经开门了。最近在家里呆着无聊,我想换个环境透透气。”哎,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我反复的轻轻拍打着额头,懊恼的皱着脸又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闷的慌,想换换心情散散心。”“没,没,没,抱歉,我居然能把这件事给忘了,抱歉。”听着她随意的口气我似乎我点慌张,赶忙补充到,我紧跟着说“我们刚开学,酒吧一直开着呢。现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什么时候来,随时欢迎你的到来。”“嗯,今天下午可以吗?我已经在家里待不住了!”古月丹带着轻松的笑意说。“当然可以。”“那你给我微信发个定位。”我撑着眼神怒视着北邮,又见他提前付了钱。我正要应答却在一瞬冒出了一个主意。“哎,你到公交集团给我打电话就好了。”“那你还不如直接给我发定位呢?我自己来就好了!”话音未落,他又继续活泼的接着说“难道你要来接我?小心晚上跪搓衣板呦!”听着她闹笑着说我便也跟着笑着调侃起来,“我早都已经习惯了,最近是方便面。”北邮并没有不耐烦只是他又点上了一支烟,“哎,古月丹,你快到公交集团打电话给我。”我一本正经的说。“嗯。”“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下午见。”“嗯,下午见。”
  山明你狗日的必须得请我吃饭了!吃什么好呢?西单的海底捞,还是西站的转转火锅!这次必须得狠一点,我转了转头,对!就和平饭店没跑了。回学校的路上,我没有迫不及待但也实在欣慰的拨通了山明的电话。
  一个故事都有它特定的妆容,就像六月里连雨的兰城,挽风时,点上雾色的朦胧,带着落寞的清酒。眼里,撒满一片黄沙。月,赶着来,寄送来你迟到的故事,从兰山到古塔,在那首远走高飞的末调里,说了,晚安。八月末的兰城又小雨,朦朦胧胧,点散上迟夏的新装,沿路,袭来一曲清风,赶起连片成条的挽叶,悠悠转过路畔,不只是谁竟在牡丹的花圃里点上几珠冒着骨朵的雏菊。是谁?竟敢随意迷惑了新霞,挽上盛绿的轻帘。是谁?竟敢捡起这遗失的故事,把它谱乐成曲,婉转成诗。
  去往兰山的约定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迷,我不知道是否我们太过用心,还是不够虔诚。可明摆着通往兰山的路,每一处清泉,每一座山庙,每一挽亭阁,甚至每一条台阶,每一根木椅,每一束挽花都在用青春试读那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