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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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挤着人群急步穿过不是人行道的人行道，避着人流径直跨过禁止停车的围杆，竖直了腰杆快速横着身子穿插在小黑车停靠的缝隙里，“宁夏，”“白银，小伙子你去哪里？”哪里顾得及理睬，我一眼嫌弃的穿越而过。向左转，人群密密麻麻，三五成团，各占一角，或大包或小包，有绅士有乞丐，都行色匆匆，顾不得停留。远远的，我便望见大钟的时针刚刚贴上十点的黑线。为了再次确认，我径直穿插过流行的人群，站立在围杆旁正对着大钟，没错，十点整。我生怕露掉什么，便又一次接着一次翻看着紫楠抢到车票后发来的截图，是十点五十，没错。没错，是十点五十。
沿着方格大理石的缝线，我踱过来，又踱过去，此时我开始同情起小时候用草枝围挡的蚂蚁，不敢穿破微不足道的局域。顶着阳光，我想赶着秒针走，太恐惧，它竟赖在那不肯转动。才这一会，额头竟爬上了汗湿，渐渐的围聚成豆珠，顺着鼻梁偏划过脸颊，弄的人痒痒的。我想去寻找一片阴凉处，可又却实在不舍的这片没人需要的区域，我围视了一圈周围，便立即打消了犹豫的念头。阳光裹着空隙把地面平铺的满满当当，连那一束建筑围档的阴影也赶着蹲坐休息路人的小腿。这会他们应该打扫完酒馆的卫生了吧！我拧开瓶盖几口喝完剩余不多的苏打水，顺手把未打开的阳伞靠在旁边，随即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拔出一根兰州来点上。我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得来的常态，其实我并不习惯燥香的烟味，那也并不算是寂寞的慰籍，只是偶尔想沉浸在烟云的雾绕里罢了。
纵使再深情的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个无语欢笑的拥抱。站在出行通道的检票口处，我快速浏览过涌出的人群，眼巴巴探寻着那张在心底日以生根的脸颊。我踮着脚尖急切的想要跳起来，跟着陌生等待的人群手舞足蹈，不是，又不是。我正沉浸在这手舞足蹈欢乐的失望里，一席飘柔搭肩的短发刚刚转过折梯，所有的快乐便立即映满我的眼眶，蓝色并不只是天空的颜色。保持着原来兴奋的姿势，我正欲大声的想要喊出她的名字，却又对上她急切探寻的目光，是激动！还是激动！长驻的四目相对，瞬时间相遇石化，为了这，我厌恶了一个春天，等待了一个夏天。
拥着紫楠，另一只手拉着皮箱，在别人羡慕的眼光里我们静静等候着红灯。她咬着吸管调皮的吧眨着眼睛盯望着我，掌起手里的筒杯，把吸管塞进我的嘴里，她细腻的手指抚擦着我的手背，我能感觉到那隐隐有力的握度。像是新婚的夫妻，抚着她的腰际，我们浅散漫步在八月头正午的天水路上。刚进小酒馆，紫楠望着温馨的布置，竟顾不得洗把脸先休息休息，硬拽着我急着想要看到那些填满故事的相片。尽管我想要让她先休息休息，故意表现的不太乐意，但又拗不过她可爱的性子，便带着她走了过去。
“嫂子好！喝奶茶。”王华出其不意的冒出来。
紫楠大吃一惊，连忙偏转过头，又诧异的望着我，拍了拍我的胳膊亲声耳语说，“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人呢？”接着又迅速回过头，微红着脸很是得体的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刚才竟没注意到你！谢谢你的奶茶！”很明显，那是蓝莓味的奶茶，紫楠偷偷的扭着我的小臂。
王华腼腆的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下午才开始营业，他便好意的快速走了出去。望着王华跨出门口，紫楠拉着木桌倾着身子向着我逼来，淘气的绷着大眼睛嘟着嘴说“是你搞的鬼吧！”我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盯着她，身子渐渐躺靠在沙发抚背上。“不是！”“竟让我尴尬，不是！你在说一遍！”紫楠硬憋着快要露笑的表情继续进攻，“不是！不是！不是！”如同孩童般我也调皮的带着撒娇的口吻回敬到。血液一直在回升。其实这熟悉而诱人的香味早让我服贴的黯然销魂，控制不住想要迸发的冲动早早就准备撬开酥润的小嘴。“蓝莓味……”，那一瞬，无声胜有声……
正闭着双眼欲罢不能迷恋上舌尖的味蕾，可恶的铃声偏偏此时作响，多招人恨的人才，没等紫楠睁开眼，我便迅速的摁了手机，继续浅醉在幸福的甜蜜里。温润浅香的舌唇，早酥麻的人呼吸急促。“接吧！接吧！”紫楠轻轻推开我，脸上带着一丝怨气无奈的说。“这人咱这么讨厌呢！就不会挑着时间打电话吗？”我任然意犹未尽，无奈又可恨的抓过沙发一侧的手机，我向后捋了捋头发，生无可恋的准备关机，不禁却瞄到是西诚的电话，我望了望早无兴致的紫楠便又硬着头皮接上了电话。
“怎么了？西诚。”我缓缓心情，苦笑着用生硬的委婉先开了口。
“你在忙吗？怎么还不接电话？要不你先忙。”他可能听出了我话调里掺加的不爽。
“刚才有点忙，但这会不忙了。”我皱着表情苦笑着继续说到，“有事吗？”
“你不是明天回家吗？要不我今天就过来，咱们晚上喝几杯。”
“行呢。”紫楠默许着表示同意。
我们又随意的拉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个女生是谁？真可爱。”我还欲想接着补充完未进行完的甜蜜，紫楠见我刚挂电话便问道。
“那是佳怡！是……”第一次我没有跟着习惯讲完便停下来，那是北邮的心率，是他曾无与伦比的骄傲，也是他一点一点自己剥开的从未痊愈的伤疤。紫楠见我停住了，便没有再过多的追问下去。聪颖的她肯定猜到了我所不愿说的结局，因为他知道北邮是常伴我身旁的挚友。“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很会唱歌的西诚吗？”“他是叫西诚是吗？”“对。”我很高兴紫楠猜到了我的心思。“他略带沙哑的声吼唱一些伤感的歌曲简直完美。”“他还很有才华自己尝试着写过歌词，无奈不是专攻音乐，不会谱曲，更多的是在模仿。”我接着说。“那今晚能否让他唱一首陈奕迅的好久不见。”那是肯定的。“声音虽是天赋，但唱歌投入更多的还是感情，我想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是，他确实是个有故事的人！平时他是个沉默无语的人，眼睛总是出奇的望着某个东西，神情呆滞，不像是无聊的发呆，似乎是在追寻深思。我们了解他的脾气便也不去打扰他。有时我们一起醉酒后，才发现那个躲藏在躯壳里真实的他，偶尔他也提及他的过去，他总是在强调他曾是个问题少年，打架，喝酒，泡吧，样样不落。但是无论有多醉，对于他过去的感情，他一直闭口不谈！”“他心里肯定藏着只属于他的秘密。”紫楠听完我对西诚的叙述，眼睛停留在酒吧角落里摆放的架子鼓上，说完这样一句合理的猜想。
“他一直爱唱一首《玫瑰》，那好像就是他的故事。”“他平常在什么地方唱呢？”“原来一直在酒吧！后来，一次我们在南关和一桌无礼的客人打了架，再后来，他便很少再去酒吧唱歌，再后来，他写了自己的歌带上了那首凄美的玫瑰去了西关十字的地下通道。”是该有个梦想，我们一起往前走，万一实现了呢？
总是习惯了漫无目的的奔跑，被刺烈的辣阳追赶着。每个人都在精心制作属于自己的逃跑计划，随即蒙上熟悉的动物世界里的假面，迅速窜流入快节奏生活的浪潮里，随波逐流。生活是否永远随着浪潮前行！还是仅仅只有青春才是这样！或许仅是青春如此，或许总是这样，我不得其解。
“假如你能遇到一个能在静宁路美食街为你排队买老马家醪糟的人，那你就嫁了吧！”我一只手抚在紫楠肩膀上，另一只手轻柔的不时抚绕着她的头发，“为什么？”紫楠一直半偏着身体靠在我的肩膀上，微笑着问我。我朝前努着嘴示意她向前看前面长长的队伍，“为一个人，敢于浪费自己时间的人肯定是个好人。”“哼！我不喝了！嫌我浪费你时间是吧！大好人，那你忙去吧！”说着她刻意松开了我的手，故意带着一股怒气，向旁边狠狠的跨了一大步，背对着我。我本以为当她听完这句话会让她高兴，可，我开始懊恼的责怪起自己来。我想跨一步拉她回来，可好不容易才排到中间，瞥了一眼后面大叔的神情，原想好意祈求，可那眼神却直端端预谋着我的位置，巴不得我走。“紫楠，紫楠！你听我说完行吗？”她依旧不予理睬。“喂，紫楠！”我竟扮起了鬼脸。“紫楠，我愿意为你浪费我的整个生命！”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了，有人正准备起哄，几声“在一起”的口号已经悄然传播，我向着她跨了一步，紧紧的在黄昏里拥抱她。
花生芝麻葡萄干，整个连街上都迷蒸一股淡淡的甜香，鸡蛋牛奶热醪糟，“喝完了在笑好不好？”
悠闲的转上临街，画风悄然变更，长长的两廊旁尽是高端大气的服饰门店，宣挂着浓迷禅香的各种招牌，透过亮如明镜的满面围窗，姹紫嫣红的各种饰品琳琅满目，惹得人再往前，偶有几家灯火光炫的酒吧门店插夹其中，似乎显得格格不入，但却高调的宣示都市格调的气氛。“今天我要嫁给你！”一路上目光应接不暇的紫楠跳动着睫毛微笑着说。我正兴奋又诧异的补想紫楠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先生您好，请问您今年有拍婚纱照的意愿吗？”头一次被人称之为先生，我立刻涨红了脸用深硬的口气拒绝着说到“没有！”扎着领结身穿制服的姑娘依旧不依不饶的“这是我们公司今年新推出的套餐服务，请您了解金城之都碧桂园……”平时最讨厌这种死皮赖脸般的推销了，我拽着紫楠正欲离开，可紫楠像是粘结在地面上一般，驻足直勾勾的盯望着正披着头纱试装的新娘，纯白色的纱尾闪闪婵婵，围箍织连的摆裙承束起柔细的腰肢，“真漂亮！”紫楠还没有回过神来，隐隐中羡慕的说。“为了保证满足您的需求，这也是我们公司盛夏亲情推行套餐中的一项环节。只要一个联系方式，仅仅需要一个联系方式，您就可以免费试不同种类的婚纱，碧桂天堂找亮最美的您。”
……
刚八点，天才麻着黑，河畔的灯光又起，水流滚滚，送来一阵浅迷的清风。我本想带着紫楠顺着河畔走到金牛街乘一次观光游船。紫楠说标准标量，今天花费的钱已经超出了额度，我几次三番的强调说我还有。她仍然坚决的不肯让步。我也不敢过多的勉强，生怕她又生气。吹着河风，抚着栏台。我望着手里可爱的小笨熊，感觉很是愧疚，因为我从未给她买过什么特别的礼物，哪怕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她从来都不准我花钱给她买礼物哪怕钱是我自己干兼职挣来的。我曾尝试打破她强势的态度，有一学期周末我一直在东方红广场做辅导班的老师，一天一百五，凑了好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四处打听说女生最喜欢收到的礼物莫过于心爱的人挑选的口红，至于哪个品牌我都打听的清楚，有一天夜里我便在唯品会里挑选了一套口红，小心翼翼抖着心跳填写好收件人的信息。原本自信的满心欢喜，换来的结果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和连着两个星期没有晚安的残夜。可她却一直为我选购着零碎的生活用品。今天出去逛街，看到了一条很好看的围巾，你戴上肯定很帅，天冷了注意加衣，等你收到了别忘了给我发视频。总是这样。可反而连哪一颗她喜欢的无花果树，我都得央求她老半天。“南木，我想把这几个可爱的娃娃挂在奥黛丽赫本相框的旁边。”我微笑着望着她表示提议的赞同。“走，说走就走我来设计。”我从未见过风，可此时，那里全是爱情的味道。走过中山桥，跨过天桥，此时的西单广场才真正的热闹起来，紫楠催得紧，我们便挤上了K102路。
这两天我一直在等着山明来，等他来当面确认事情真实的经过。我一直觉得他总是在敷衍我，企图掩盖事情的真实经过。反正，听他的口气依旧心事重重，当然还有，“雄伟的霸道还在门口放着呢，这几天已经粘了灰。”他说让我先开着，过几天他来开。又是过几天，还有，如果我能负担的起油钱，我才不会给你打电话呢！玩笑归玩笑，我们见了面才好。
“你咋一个人就喝上了来了，你该提前打个电话给我！什么时候来的？”刚推开门，紫楠蹦跳着便往里边去，我一眼就看到沙发旁立着的熟悉的吉他，迅速三步并做两步极速跨了过去。“来一会了，本准备打个电话问你去哪里了？可是王华说紫楠来了，所以我就没敢打扰你们的好事。”一反常态，他露着久违的笑容，换了一个挺新潮的发型，剃了胡须，很是精神。“是她吗？”他用眼神示意着接着说到。“是她，是她，就是她！”我笑着转过身对着正小心翼翼挂娃娃的紫楠说，“小哪吒，情歌王子西诚来了，你先别挂了，一会我帮你弄！”
……
起头的歌依旧是那首《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