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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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的汽车吵吵闹闹,带着旧岁慢辞的步伐欢快的驶过,紫楠的微笑总会融化最寒冷的东西,似乎连这渐痕的流风也偷偷避而远之。临近一处休息区,我和紫楠面对面坐在圆形的小凳上,间树的领枝上挂着几片屈指可数的残叶,它似乎还在挣扎着,想要迎接新年的碎步。“什么时候可以拆了?”“快了,感觉都好的差不多了,闻着都有些霉味了。”眼神从紫楠的脸上挪开,我补充着说。“这倒没有什么事?我又不介意。不过,你可别急着拆,还是听从医生的意见,等完全好了再拆。”我没说话,表示默认,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呀,我心里这样想。“哎,你说这老魏怎么总是骗人呀”,或许我不该提及的,“就是,就是,总是骗人,还把题出的这么偏。”她的脸上带着一些小懊恼,但没有掺加一丝怨气,不过我还是不愿意看见粉色棉衣上顶着懊恼的表情,“不过他把题出成那样肯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虽然说话总是不着调,又是个顽皮的笑话手,但是感觉他绝对是个老好人。”“对对,上他的课感觉特别轻松,才听完一个笑话,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上他的课我从来都不看时间的,在他与课堂的小品里,铃声总是和欢笑声一起结束。”我对紫楠一本正经的说,紫楠认真的拄着下巴听着,她的脸上总是挂着那种特殊的微笑,有时会让我莫名其妙的吃醋,我想,这微笑要是只属于我一个人多好。那眨动的睫毛赶着阳光偷偷的划过河岸,对岸的山笼里逃出了一片青雾,可是初霞还没有完全到来,谁又敢独自翩舞。
“对,两杯蓝莓奶茶。”小店的老板带着习惯的笑容说,“你们先坐。”靠窗的不曾更变过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得到对面的街头,蹒跚的老两口一前一后,前面的老头背过手,后面的老奶奶挂着菜篮。晚霞刚刚来,抹去了山头淡淡的云彩,序幕里像是要走出一场舞台剧一般。不约而同我和紫楠一起注视着这场剧目,老爷爷转过身来注视着老奶奶,似乎再也不用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等待,一起消失在街头。“来,你们的奶茶。”她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脂粉下微胖的脸庞里一直带着笑容,那是一种客气里的温柔。话来话去,紫楠问我,“为什么你也总是要蓝莓味的。”忽然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还怎样回答,结结巴巴,我的脸一定是突然变红了,我能感受到火辣辣的一种变化,“因为你喜欢喝,所以我也喜欢喝!”紫楠泛红的微笑里带着一种害羞的满足。“那你以前喜欢喝什么口味?”“巧克力”,“那我们下次就换成巧克力味的。”“没问题。”……在接着许多次小城同样音乐的旋律里,我们还是依然喝着蓝莓味的奶茶。
那天最后的韵霞里,在早昏的城门前,我第一次偷吻了紫楠。
街上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吵吵闹闹,和挂起不久的红色灯笼相辅相成。他们似乎再也不会躲避这新来的北风,迎着晚风笑笑咧咧挂着抑制不了的欢快,往里走,熙熙攘攘,男的,女的,老人,小孩,没有人缺席,连街角的旧雪都脱去陈旧的尘装,小贩跟着他叫唤的节奏忽高忽低,带着新年脚步里的熟悉。红色的灯笼亮了起来,连成一串,无心的安排却连成熟悉的轮廓,从未有人刻意,却从街前冒出一条龙身。热闹被关在小城里,升蒸起一种浅浅的温暖,没人要逃去,却流不穿缝隙里躲藏的时光,不肯撤去的盛宴,别太张扬,找一处靠山的钟楼,才能绘展这将要来临的新年。
我们总是在等待,但却又像是从未学会等待。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忙来忙去,只有爷爷安静的书房看着《资治通鉴》,那神情不像我早已乱了阵脚,我不知道要干个什么,却怎么也安静不了。或许是外面孩童只零的炮伏声扰乱了本来就躁动的空气,惹得毛燥的人群早就蠢蠢欲动,那一两声夹杂着童趣的笑闹声引起了早来的烟火在窗外的远空里冉冉上升,变换着形状,喷散出红的,绿的,黄的,金色的烟花裂开,夜刚刚黑。八点整,一分不差,跟着联欢晚会开场熟悉的旋律,我们开饭了,我帮老妈拌好吃饺子的佐料,端上准备好的菜食,准备开饭。像是又跟往常一样,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语,看着电视,忽然奶奶扰乱了这节目里的安静说,“小心点吃,饺子里包上了硬币,小心别铬到牙。”奶奶笑着望了一圈,对着我说。这是一种传统,记得好多年都没有这样过了,谁吃到带着硬币的饺子,谁一年就会有好运,不过这种饺子只会包两三个。虽然这是传统的迷信,但大家总还是希望自己吃到。或许是为得到这接下来一年的好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说了起来。午夜饭像是会吃好长时间,都吃的很慢,都不时的跟着电视机小品中的动作和语言连着舒畅的大笑,不时的饭桌上会响起爸爸手机短信的提醒声,妈妈的也有,我也有。总会去在意这简短的提醒声,害的总是停顿上这欢声。奶奶牙没了,却吃出了一枚硬币,大家都笑着祝福奶奶,奶奶没牙了,却笑的合不上嘴。爷爷吃的很快,早早的就点上了他的烟棒子,他不说话,也不喝饮料,也没回书房,只是盯着电视屏幕偶尔喝上几口长年如一的艳茶,看得出,他很高兴。
一株雷炮在天空中作响,紧跟着炫目的五颜六色揭开了夜色的帘幕,久久不觉。走进卧室的窗前,一簇簇烟火升空展开成彩色的童话装,伴着久促的声响,染缀着城市的灯光,一波未落一波又起,那像是一处皇族的城堡,在宣誓新年的召令——你好,你好,大家都要好好的。我一一简单回复了朋友们发来的新年的祝福,并同时也祝福他们。我告诉紫楠看烟花,她说正在看。那束同时升空的浅色烟火,在晚风里,挂上了一颗颗远逝的流星,我们没有多说什么,肯定都在望着星空,看着烟花开遍整个夜空,很遗憾,我并没有能力摘下那一朵紫色的城花给你,只能隔着几条街道望着窗……
……
窗上的寒条还没有消融,无序杂乱的线条布满整个窗画,刻画上不同的随笔图案,偶有几条空白的缝隙,在那朵清晨的朦胧里显得格外清晰。无聊的用手指划乱它的排列,画上一支弯弯曲曲的小船,有扭动的不加修饰的波浪,却忘了补充上风帆,明明有风的。伸了个懒腰,迷离着双眼。感觉最近懒懒的,吃过饭就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倒上一杯果汁,很是舒服。家里只有我和奶奶,爷爷出去溜圈了,爸爸和妈妈串门去了。奶奶总是不耐其烦的问“饿了没?”明明说不饿的,可她又端来了一些水果和甜食,然后又急匆匆的移动着小身板不知在忙活什么,反正,记忆中的奶奶总是在忙。
听着窗外隐隐的传来一些锣鼓的声音,像是很远,却又不是很远,似有似没有,模模糊糊却连绵不绝,我快速及着拖鞋走到卧室的窗前,推开窗,锣鼓声明显的有些清晰起来,这里还伴着唢呐的欢愉声,这声音肯定是在移动,说不出名的唢呐乐曲声越来越近,穿过街区,那一定是狮鼓声,还伴着一些噪杂的人群的欢闹声。我极速的换上运动鞋,走进客厅,瞄了一眼电视上欧文华丽的转身打板,问奶奶“今年的社火在哪?”“那是中川镇的社火,昨天在县文化院,今天听说在县体育场。”我点了点头,昨天就来了,我居然不知道。“我想去看会,你们去吗?”“去吧!昨天我和你爷爷看过了,还挺好的,有大头和尚呢?”“嗯嗯,我走了。”“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这几天又要降温了。”或许这句话的后半部分是我自己猜的,我已经关上了门,在下楼的路上,但肯定的是,奶奶说的话一定和这一样,一字不落。
本想叫上紫楠一起去看大头和尚的,但是紫楠去了她舅舅家还没回来!所以我就一个人去了体育广场,大头和尚,其实他是有两个的,套着面具的一男一女,男的比较慵懒,总是在盘坐念经的时候打瞌睡,有一次竟在佛前睡着了,随后接着女的出场了。她可能是来送饭的吧,却发现大头和尚睡着了,然后静静的靠近他,用手里的花扇敲了一下大头的头,大头并没有醒,反复的几次挑逗后,大头居然都没有醒,只是带着迷糊搞笑的摸头动作,转身又继续睡。然后女的敲的用劲了,大头从迷糊中醒过来,揉揉眼,将欲要动手柳翠逮个正着,其实他一直是在佯装,一场追逐戏耍开始了。隐隐中我一直都记得柳翠这个名字,可一直却不知道大头和尚他叫什么来着,或许也没有什么名字,只是忘了。奥,对!还有耍熊呢?开场前狂奔着向着人群中撒上一把土,然后气势汹汹的飞冲进场,那时候感觉挺吓人的。还未走近,就听到锣鼓连天从嘈杂的人群里传来。人确实很多,挤都挤不进去,远远的只看龙尾在摆动,可龙头去了哪里?太平鼓的声音从中间伸递过来,越来越激进,那一定是在耍狮子。跟着一小股人群,我拼命的向里挤,老人,小孩,小贩,各式各样的人群都伸着脖头想要探个究竟,就连穿着时髦的恋爱女郎都十分不礼貌的踩着高跟鞋往人群的缝隙里钻去。刚刚靠近就看见穿着皇绿服装的鼓手左右两排,正交叉闪过,展换位置,前跳一龙摆尾,紧接着有序进退,刚健的身躯甩起鼓抛向一致的方向,左旋右转,挪步,翻转,忽而向天,时而跳打,忽而朝地,跨鼓变换,跟着锣鼓击节,中旗指挥,进步连环十三鞭,后腿八尺虎翻身。那铿锵有力的节奏宏雄激越,犹如黄河击石百折不挠,在喜庆的默契的配合里,就像那三月的春雷,赶走了旧年遗留在弯弯角角的苦涩,召来新年飞天的交尾金线,再往里走……
“什华,什华,”,我从人群中看到正在小贩摊前打包零食的什华和王原,什花转过头来,在人群中寻找,“在这呢!”我挤在人群里笑着说。“奥,南木,”他接过小吃,接着说“你也来了,好长时间不见了,最近怎么样?”他下意识的望了望我的右手,“还好吧。你呢?”忽而刚转过身来的王原带着欢笑的口吻说,“南木,你要不要吃一些,很好吃的。”他友好的示意张开了手中提着的袋子,还没等我回答,他紧接着说“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拆石膏?”“快了。”“那吃一点。”“算了,咱们去前边看舞狮吧。”我焦急的说完,我们三个人又向着人群挤去,什华有意让我走在中间,小心手。
……
那天的社火很是热闹,只是王原无意中的一句话,让我都没有任何心思去关心杂耍的很是精彩的大头和尚戏柳翠,那幽默的套头模具上挂满了一股浓浓的愤怒和一些莫名其妙,尽管什华开玩笑说“庙里怎么会有女和尚呢?”周围的旁观者都放肆的笑了,笑的很是热闹。但是王原无关紧要的话,这件事竟然没人告诉我,就连紫楠也一样,我看了看手机,一直都没有再收到山明和主泽的消息,这俩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