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隔着窗,对楼的窗洞的灯光闪亮不一,有的在跳动,有的在滞留。昏迷的场景里像是正在播放着甄嬛传里精彩的桥段,另一处又像是森林里臭狗熊的尽情追逐,挑一处,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很是安静。胖子在疯狂的抄写着他的党课笔记,老郭面无表情的读着网络。夏日里的假风,总是让人不可琢磨,就像是她正在干什么?是在看着临床医学,还在在听着陈奕迅的歌曲,不可而知。只是,这个位置,我望不到楼下路灯里的场景。
  过了江,路程才算开始。犹如穿梭在旅途里的计划,总被早起的晨鸟声打破。远岸的凸山里埋着昨夜未消退尽的烟雾,清浅的映光里爬起阵阵烟笼,那里似乎是藏着避世独行的人家,却又像是正要诉说的一场神话。邻水的长街布满青树,和柔的早风携带着酥浅的鱼香,打渔的木船悠闲自摆,藻绿的江面还未画上晨起的弧线。这一遭,会否遇上古老的刀客。总是在奔跑,带着季节的风。火车穿过涵洞的尽头,忽如一片的碣石巍山向后尽力丢去。转过奇山雾显一片长绿,顺着弯流绘制一曲清线。九章乐谱跟着风的舞动节奏,换披上一山蒙绿。是谁在说,走过清流的木桥,登上那座翠幽的雾山,听麦积山韵霞里的故事。
  偶遇的“姑苏野人”讲述着他的故事,我认真的听,尽量不要想起离别的不舍。山湾的鸟雀应该还在叽叽闹闹,不然怎会舍不得啄起一丝星光。火车在飞驰,远离那个心儿依然停留的地方,向着金城的方向而去。
  紫楠说要去寻找那个地方。那里有古塔还有杜梨树。对,那是我们向往的地方,很是神秘,埋藏着光圈下玫瑰色的誓言。合着清风,踏在古镇的街道上,彩色的木装弥散着淡淡的唯雅。亭台楼阁,飘逸着古时浓浓的风俗底蕴。顺着台阶,流水潺潺,擦去小船掠起的微波,恰着绿水,小曲人家。沿着曲径通幽的青石小道,丛林驱赶着昨日的印记。追着风的方向,我们去了古塔山,古塔伫立,任新风掠去旧痕。清风淡笔,铺展开画卷,轻描着天空,勾勒出变换着的素色的纸卷。踩着那梦里熟悉的清晰的足迹,去寻找那曾凋谢了的美丽的花朵。我们原是自由飞翔的鸟,飞去吧!飞过那乌云背后明媚的山峦,去寻找杜梨树下新燃的耳语。
  对不起,很是抱歉。我本想花费完我所有的运气带着你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地方,可惜,遇见你我早已使用完我所有的运气。你说没关系,我们会有我们的约定,在某个属于我们的地方。
  对的,你该换上你的黑色短裙,穿上你熟悉的休闲的帆布鞋,踩着晚霞暖色的表演,你只管握住我的手,随意走走。
  踏上古街的青色板石,沿着傍水的临柳小路,牵着我的手,踱起调皮的脚步,数着对称的方格青石,左一步,右一步。跟着微风走,手指抚过浅垂的翠柳,哼着带满欢快节奏的小曲,往前走。望着你浅粉色的脸颊,看得到那一眨一泛的调皮的睫毛。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却又无从说起。往前走,似乎多一句都像是打扰,不可饶恕。暮人还在闲敲着棋子,为了一步失误,喋喋不休,围观的人群偶尔递上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语,又时不时送出一阵欢笑声中的争论。望着流水里游过的小船,点起层层花浪,登上木桥,你看,那游舞的金鲤怎会在乎吵闹的鸭群。喂!紫楠,你为何总是在整理你的挽发,你,这样,挺美。
  站在木桥上,袭来一曲早风。“我当时应该再拼命留在兰州的。”紫楠微笑着认真的说。
  “怎么了?……”。停顿了一瞬,我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
  “离家近一些,就像你一样。”充满活力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双眼。
  “嗯嗯。离家近一些是挺好,可以随时回家。”,不知道怎样回答才算合适,只是有些话要不知该怎样说。望着你闪烁的目光,或许你只是在等待着我的情话,可是,原谅我,却说不出太多的甜话,此时我只愿藏在这最暖的距离里,望着你托着下巴微笑,我也笑。可言语里冒出这样像是应付问答的一句话来。
  “嗯嗯。”,紫楠转过头眺望着小流的远处,那远处里很是安静,扰乱人的安静,就连小船都流走了,不见了。
  忽然紫楠轻轻的说“南木,你有没有想过去外地上学?”
  没有犹豫,我紧接着的她的话语回答她。“有,肯定有!”思绪里跳动出的一大堆话张口又止。或许我依旧是在恨,却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实在没有能力填补这距离的沟壑。对,我想过,不仅一次的想,我总想,曾经使劲的想,拼命的想,可是,那,只有在我的白日梦里做到过。我讨厌距离,讨厌这相距一千三百多公里的距离。可是,我想去改变,但是我却真的没有能力去改变,尽管你是我全部的动力,也只是在那些只属于我的梦里填补这讨厌的距离的空白。以前我想告诉全世界我爱你,而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没有尽头,也只能两个人。
  “嗯嗯。”,紫楠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韵,伴着余晖的修饰,闪烁着那种特有的微笑。我顾不得的来往的行人,转过身来,吻她,用力的吻她。
  这个话题你提到过好多遍,我也回答过好多遍。同样的问答,一字不落的回答。我知道,我们都讨厌距离,那个距离隔着四季的交替,不经意间就会错过一场春雨,几朵青花……我们连细节都如此珍惜,可偏偏会落下某一场初冬里的新雪。
  朝着你喜欢的方向走,踏着青褐色滑亮的石板,转过弯角,坐在畔水的长椅上。采风人偷偷捎送来几里清风,任新风扰乱柳枝的节奏浴饰鼓楼的门顶。轻角阁,婉婉序谈,问木鱼留声诉诉。临过一处清池,伴早荷点点,戏凉蛙亲喃,絮点水花。采一片婉叶,逗流鱼缠绵,柔波摆舞,送一袭清雨,凉凉爽。忘了带着伞,左手牵着右手,沿着两旁浅紫色的花圃,顺着碎石极不规则的长曲迷道,往前走,右手牵着左手,穿过青拱越流的石桥,对不起,原谅我,想在这时,寻一支梦笔,画出你的模样来。
  毫无征兆,这场浅珠的绵雨突如其来,打乱了往来的行人。你随着我的脚步,跑进阁楼的屋檐下。“过拱桥的时候你说什么?”紫楠笑着问,“我想画出你的模样来。”我坏笑着对她说。“难道当时很怪异吗?还是很丑?”,说着顿起小嘴想要捏住我的手臂。“居然被你给说中了。”我笑着,躲避着紫楠对她说。“你,你,你过来,你有本事别跑呀!”,嘟起的小嘴带着往常一贯迷人的可爱。“我就不。”我带着调皮的口吻回答说,说着跑进了连绵的夏雨里,紫楠一路追着我……
  你们知道的,我还是认输了,雨越下越大,浅珠连成了线,浓妆的人群赶紧急促的逃窜,我静静的站在你的身旁,望着你整理你的头发。沿流的游船,你别闹,请你不要打乱畔池连片挽起的涟漪。你看,弯角的那处荷莲,多美,就像和我跑过拱桥时的你。走进一处门店,里面布满淡清玫瑰味的熏香,我喜欢看着你捧上你喜欢的蓝莓奶茶,让我来帮你整理你的头发,然后,伴着小雨,听着小城故事里熟悉的旋律。记下,那座我吻过你的木桥。
  相遇的姑苏行者,欢迎你来到兰州。本想带你去正宁街尝尝老马爷爷家的醪糟,然后去西关十字转转,如果有时间再去中山桥走走。可是,我却又不能,我不能落下这一天的夜安故事。相遇的姑苏行者,谢谢你的故事,愿你画在地图上的迭部之旅,带着音乐里转动的愉快。
  爷爷总是在笑,奶奶总是在唠叨。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笑?奶奶为什么唠叨?爷爷又卷起了他的烟棒子,坐在沙发上,穿着深灰色长年不变的中山服。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猛的咀了几口,黑色的凉苦的茶水。接着,转上村路,吧嗒着卷好的旱烟,去了后山。回到村头,太阳刚刚升起来,穿过绿叶荡起了秋千。
  有一股雾香,来自那里,像麦香,又似乎不是。爷爷总是在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笑。难以捉摸,难道后山藏着什么神器的东西。琢磨不透,有一天,我去了,
  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山连着山,冒着一股雾香,很显然,不是麦香。
  只是我也说不准,那是什么?奶奶总是在唠叨,不知道,她又在唠叨什么?爷爷有没吃早饭?奥,或者是,爷爷的烟棒子,又在衣服上增了窟窿……
  奶奶牙掉了,掉没了,却依然不住的唠叨着,爷爷。某天夜里,奶奶说起了那辆木轮的马车。那辆木轮的马车,恩,我在想:马车转动着粗大的轱辘,有力的摩擦在土路上,吱吱作响,跟着欢快的喜乐。车厢里围起的木制的帐子里。奶奶说,爷爷人高马大的,烧红了脸,本分的笑着,并排坐着,十七岁的顶着红头盖的奶奶。
  奶奶笑着,牙没了,我在猜,牙没了,或者笑着,骂着就掉了,没了。奶奶的脚小,走起来却很快。对,她,十七岁的姑娘,坐在简陋的木制围帐里,在那些有过的岁月里,用小脚,一直追着走。奶奶说,爷爷耳背了,有时听不到了。奶奶在唠叨,新买的,只穿了一天的中山服上的窟窿。爷爷似乎没听到,继续卷着他的烟棒子。他是不是在假装?一直笑着。
  “夜安”。
  “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