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明剑照霜 第125话 你是谁
“嗯,完了,不听了。”化缘笑嘻嘻地把剑重新交到朱勔手上来。
“大师下山否?”
“下。”
“有劳。”朱勔拜谢而退。
商量定了以后,开始动手,大军上山。
临行前,吴奂灵试探性地问道:“前日江湖剑派三十六人,也是不错的帮手,不知他们肯否帮忙?”说着把眼觑向宗少伯。
宗少伯讪讪地道:“确实如此,他们若肯帮手,也多几分胜算。”
“那我试试?”吴奂灵说。
大部队浩浩荡荡奔向城北天目山去,前已有重兵包裹,现下的都是步兵和修行者。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警示肃静等牌递了一个又一个,只不管用。
归庄伸手停住脚步,拔剑划天,一道黑光激射而出,随后炸裂,三三两两的剑气割裂了周遭人的衣服。
“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否则此剑杀无赦!”归庄望了望人群喊道。众人听这话都不敢造次,讨了个没趣,慢慢地散开来。
吴奂灵带着三十六人跟在部队后面。那一战虽然短暂,但是却让三十六人都受了些皮外伤,孟野手背划伤,四明野客杨堪眉心间也被劈了一道,差半指就伤到眼睛,其余人也都或多或少伤到。
本来就算吴奂灵不去寻他们,他们也要继续围堵盗剑贼。眼看那一伙儿贼人都被困在了天目山上,三十六人决定休息停当后候军再战。
李机眠和倍侯斥早就远远立在了天目山脚下,等着这围剿的最终结果。当时霸爷临逃走前又忽而反身,一道剑光扫了李机眠,把李机眠推在墙上,碰青了臂膀。
吹笛少年也本想就此西去的,但看到了楼下一个抖擞精神的黑衫人,个头六尺余,鼻子小小,两眉细长,脸庞峻削,一看就是女扮男装,遂又悄悄尾随了她来到天目山下。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天目山下,就等着吴奂灵开始下令上山。
霸爷一伙儿也早就准备好了防御工事,围在他们身边的都是一些巨木大石。
校尉刘三正要发话攻山,归庄打住了他道:“再等等。”
等了一天,刘三早就不耐烦了,眼看即将午正,赶着趁此时机砍人头,骂咧咧地问道:“还入娘的等许久?”
归庄眼也不翻,只不说话,刘三顾忌归庄的剑术,只是暗暗生着闷气,咬牙跺脚。
午时三刻,听到远处山道上遥遥飘来一阵阵木鱼声,一个寸头袈裟大和尚带着一群小和尚手持木鱼法器敲打而来。
“梆梆梆梆”。
“尔母,哪里来这么多秃驴?”刘三“唿”地一声吐了口唾沫道。
“来晚了,来晚了——”化缘和尚说道。
“大师。”归庄行礼道,他对于化缘和尚的名号有所耳闻。
“一鼓!”化缘和尚对着一群小和尚说道。
“梆梆梆梆——”木鱼加重了敲击力气。
“二鼓!”化缘和尚又说道。
“梆梆梆。”
顿时一道金光笼罩在化缘和尚的身畔,只见他小声念叨了几句,袈裟忽而飞向了远处的高山,立在中空,汩汩飘动。
众人大吃一惊,连归庄也没有想到他有这么一手。
霸爷早就感到了一股剑气的逼近,右手正慢慢抬起来,马上就要下落的时候,忽而觉察到那股剑气飘在了正上方,只见头顶上空悬浮了一个僧人的袈裟。
“砰”地一声,霸爷的剑光撞在了袈裟上,树林里一遭树木都因为剑气的冲击而倒落了下来。
化缘和尚一趔趄,背后的小和尚们都更加快速敲击木鱼。
袈裟仍然浮在半空。
“一敲尔头尔听言,二敲尔身为我言。”化缘大声喧嚷着。
霸爷觉到古钝有种反力在冲击,似乎要脱手而出,遂更加运足了元气以镇之。
“尔自由否?能听我言否?”化缘闭目心语。他的识海中是一片黑暗,他在努力搜索古钝的光影。
宋无拐一拐宗少伯的胳膊,低声道:“这么玄的东西能行吗?”
“保不齐行,这个大和尚有两下子。”宗少伯小声说。
“尔能为我言否?”化缘和尚的识海已经颠簸,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要出现。
“尔是谁?尔能为我言否?”
“大师!”
化缘和尚似乎听到了低低的一声,他在识海中努力辨认方向寻找声源。
古钝又有了虎虎生风的气势,它的魂魄似乎在苏醒,剑身一直在摆动。霸爷双手用力握剑仍感觉缠斗,两者气力又在抗衡。
“你又要叛我?”霸爷冲着古钝怒喝。
“别忘了你是谁,谁把你发掘出来的!”
……
“你是谁”这个千载难题也在迷惑着李褐。此刻的他坐在四重山上已经四个时辰了,犹自没有想清楚如何应对,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谁”。
四重山看似平静,其实危机重重,李褐已经被他的影子围追堵截在了这一重。上不得,下不得,连吃的果子都是小虎从山下叼上来的,一股口水味。
奇怪地是,只要李褐手里有什么,影子手里也有什么。
但也有一样不同,就是小虎。李褐手中捧着小虎时,影子手里却是空的。
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想通。
“你是谁呢?我是谁?”李褐面对影子问道。
影子也在问同一个问题。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李褐叹了口气,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他实在不能证明自己和影子孰假孰真。
怎么样证明自己才是自己,怎么样知道自己是谁,毁我?因人?
他拍了脑袋,一下躺倒在地,面对着的,是和他一样躺着的影子。
“他似乎已经找着点门道了。”山顶上的一个道人说道。
“还早着呢,差得远。”大师兄说道。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是谁?”
“我是谁?炁中一子而已。上古借躯,上古作意,从上古来,到上古去。我我者也。”
“如果一个字呢?”
大师兄道:“承。”
“二师兄你呢?”
“破。”
“师弟你总问我们,你呢?”
“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