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活人三个半
殷媒婆比我更急,“没有,屋子就这么大,还有高墙,尸体能去哪?”
谢斗魁一声不发,快速进屋将那个妇人再次一把提出来。
“说,是不是你动的尸体?你这个臭三八就想着让我去死!”
“不是…不是…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妇人跪地求饶,凄惨无比。
“应该不是她,她的屋子也全都搜过,没有见尸体的踪迹。”
“这…这尸体还能自个跑不成?”吴老四话一说出口,连忙捂住自己嘴,“不会真的是她自己跑的吧?不是说尸变了吗?”
自己跑的?不可能!我中指血至少能镇她一天,怎么可能到晚上就失效?一定有什么做了手脚。瞒过我们这么多人,现在除了我和吴小四还有殷媒婆以及柱子哥四个人,其余人都有嫌疑。
特别是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胖子,就他的来路最为不正。
“散了!散了先!女尸等谢先生明天号召村民一起找,还有时间!”我沉声道。
“还有几天?”
我一手张开,弹出两根手指头,殷媒婆魂都快被吓掉了。
“两?两天?两天?”
“最多两天,如果再找不到办法,我在后天午时就离开。”
话说的很决绝,因为情况本来就不容乐观,我不会傻到把自己命搭在这里。
“行,到时希望宗师能够保吴小四平安。”
“我不走!我不走!”吴小四拼命摇头。
“干我们这行的本来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黄宗师也没有说一定没办法。”殷媒婆一改之前泼辣的模样,反而看的很开。
“你跟我来一下!”我冲着胖子招手,胖子很坦然。
回到房间,屋外的人都各怀心思的散去。
“大…大师!找俺干嘛?”
“尸体在哪?”我揉了揉太阳穴,将鳞云放出来,盘旋在我肩膀之上。
“啥?啥尸体?我不知道啊!我这人从小怕鬼,别说摸死人了,走夜路我都用跑的。”
胖子战战兢兢,浑身肥肉直抖,搞得像我要把他怎么了似的。
“尸体真不是你动的?那你来纸人村又为了干嘛?”
“买纸人啊!竞争对手都走了,我岂不是可以赚笔大的?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我挥手让他离开,柱子哥推门走了进来,“他撒谎!”
或许真的有为钱财舍命之人,但纸人村特质纸人也不可能让人一夜暴富。胖子说谎是肯定的,何况柱子哥之前还说听到铃铛声,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先别打草惊蛇,我感受到了这里还有不寻常的气息,鳞云应该也感受到了,是阴煞!纸人村的事情不止风水局那么简单。现在,我们去找个人。”
纸人村的道路依然宁静到吓人。那些村民好像都窝在家里默默扎纸人,暮气沉沉,扎纸人成了他们可做的唯一事情。
如果严格来说,整个纸人村除了我们这些外来人,只有三个半活人。
“小兄弟,既然来了,就坐坐吧!”
还是那个老人,也就是上次和我搭话的瑞爷爷。老态龙钟,步履飘忽,似乎一阵清风就能将他吹倒。
小佟乖巧的拿出两个用纸扎的凳子,估计实心的,很结实。没有迟疑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接过小佟递过来的水杯,也是纸做的。
这时我才发现,这间小屋里所有的物件都是用纸做的,包括椅子桌子,还有满目琳琅的大小纸人。
只有小佟这个孩子能让人感受到一些鲜活的气息,可惜他也不喜欢说话。
“你们对纸人村了解吗?”瑞爷爷张嘴道,露出一口白牙,整整齐齐。
“只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大宗师,那位应该是个扎纸人吧!”
“是了,就是扎纸人,小伙子不错嘛!”
“世人都知道纸人村之所以叫纸人村,是因为村子里所有人都会扎纸人。”小佟说道,“却不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基本都是纸人!”
我拿杯盏的手险些掉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都是纸人,虽然没有和他们近距离接触,但是肯定是活人。
“活成这个样子,不是纸人又是什么?”小佟嗤笑道,缓缓走到瑞爷爷身后站定,小小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忧色。
“外乡人,今夜子时,记得到我这里来一趟,我会解开你的疑惑。那丢了的女尸,随她去吧!我能保你们平安,但是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小佟突然间眼圈通红,牙齿紧咬不让泪水流下。
“小家伙,这都是命中注定的。”瑞爷爷叹了一口气,却是下了逐客令。
让我最为吃惊的是,为什么他知道谢斗魁家里那具女尸丢了?
“咦!好巧啊!你们也在?”
一出门碰到了迎面走来的胖子,表情有些僵硬,朝着我们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扎进了瑞爷爷的小屋。
“鑫哥儿,要再去看看吗?”
“那个老人不像说假话,这盘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不再能左右其走势。包括你我在内,都成了棋子。棋手没出,或者说,此局根本没有棋手。”
我凛然道,此刻想的不是破局,而是明哲保身。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会冒冒失失的跑去给谢斗魁说我的怀疑。
那个姓谢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不信,两口大大方方的棺材被换他会不知情!更是一直装傻充愣,不知道打什么算盘。能信的只有自己和柱子哥。
“听话,我们很快就离开。”
我安抚躁动的鳞云,师傅说的没错,死地果然不能随便踏进,没有任何一处死地会简单,这次有些托大了。
“大师,村长让我找你们。”大汉叫唤道,还是背着一杆猎枪,“那些雄鸡都给抓来了。正等着你们回去。”
“你心甘情愿在谢斗魁手下做事?那个女人和你什么关系?”我冷不丁的问道。
大汉愣住了,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花?
“大师说笑了,我对村长当然忠心,不然他…也不会只放…我一个人出来…”他眼神躲闪,笑的有些牵强。自动忽略了我问的第二个问题。
放他一个人出来…他那加重的一句话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什么叫只放他一个人出来?但是他并不准备对我这个素未谋面之人说那么多,总觉得他的话在暗示什么…
“怎么这么慢?办个事都办不好!养你干什么吃的?”谢斗魁骂骂咧咧,又拿旁边的妇女出气。
“黄宗师,有什么发现吗?”吴小四跑过来问道,“我们差不多把整个屋子都翻遍,就差掘地三尺,可是女尸依然没影。”
“这事急不得,男尸在哪?将他连棺抬出来。”我吩咐道,吴老四和柱子哥立马把谢斗魁儿子给抬了出来。
面色愈发惨白,手指甲变得更长。用手捏开他的嘴巴,牙齿尖锐,嘴角那一抹血像是擦不掉,又好像在诉说着什么事情。
“你儿子怎么死的?”
这是我一直忽略的问题,死亡分很多种。老死,病死,自杀,他杀…
谢斗魁儿子死的不太正常,典型的怨气不散,含冤而亡。那具来路不明的女尸也是同样的情况,两具尸体放一起怨气都快冲破云霄。
本来这只是细枝末节,谢斗魁不说,我也不会去问。但这怨气加快了尸变的速度,更是牵扯到了风水局的平衡,或许从这能找出什么线索。
“我儿子?摔死的,走着走着就摔死了。有什么不对吗?他嘴角的那血啊!怎么擦都擦不掉。”
谢斗魁说着,我眉头猛的一跳,这是他儿子,而不是一个无关的路人。为什么他对自己儿子的死没有任何伤悲?像是在诉说身外之事,从容淡静。
“确定是摔死的?”
“谢斗魁个王八蛋说假话,这人怎么可能摔死?怨气冲天,摔死能有这么大的怨气?老娘本来不准备多问,但被蒙在鼓里也窝火得紧。”殷媒婆厉声道,她也是将死之人,哪里还有那么多忌讳?
谢斗魁脸色微变,放在身边的双手微微抖动。那个大汉在一旁也扣动扳机,送来雄鸡还没走的村名齐齐抬头,眼里闪耀出莫名的杀气。
“摔死就摔死的,何必问那么多?”我裂开嘴笑道。
谢斗魁轻轻松了一口气,大汉和那些村民通通恢复成先前的样子。刚才爆发出来的气势烟消云散。
“这死的可是我儿子,都说虎毒不食子,我怎么可能是撒谎?殷媒婆,别疑神疑鬼的,给我儿子配完冥婚,当初许诺你的钱再加三倍。”
殷媒婆大气不敢出,被刚才的一幕镇住。而谢斗魁典型的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先把我们安抚好再说。
“把那个女人的八字给我。”
虽然知道没什么作用,但也还是想试一试。因为没有那女尸的至亲之血,棺材里也没有女尸本身的头发皮屑。
无因就无果,寻尸也不是无根之萍。但是可以通过两尸的相互感应知道大体位置。
“她的八字是我慢慢推算出来的,原来的八字根本没什么用。”殷媒婆上前道,夹杂不小的怨念,踏入泥潭可不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