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半人影
两个很明显的红点就在瞳仁之中,血光映射出来,像要勾了魂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侄子,直说吧!都到这地步了…”老叔颓然道。
“死后七天之内,我可以灭了被尸气压制的残魄,这样煞就不会爆发。”
七为祭日,坊间流言,人死后,魂魄会迷失方向,到处游荡,只有在头七,也就是死后第七天恢复清明,折返家中。
但这只是一般情况,还有不少特殊情况存在,如有巨大怨念,有无法割舍的执念,魂魄会一直清明,不存在头七回家的说法,此后魂魄游荡,谓之为鬼。
还有就是老爷子这种,就算头七也不可能恢复清明,尸气太多,压制了魂魄,头七过后不仅爆发血煞,还会直接成僵。
“嘿呀!那大师赶紧灭啊!”大牛叫道。
“灭了…灭了魂魄,那老爷子就永世不得超生,彻底魂飞魄散,你们…确定要灭?”我悠悠说道。
“不行!不能灭魂,我大哥凄苦飘零一生,死后怎能落到一个不得超生的下场?我不答应。”老叔如同一只发怒的野兽,满头须发喷薄,我的提议显然逾越了他的底线。
“叔,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大牛急忙道,跺脚劝说。
“大侄子,你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老叔祈盼的看着我,“你可是那人的徒弟,我只想大哥能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都被谋杀了还说一路走好,不过看老叔这认真劲,灭魂魄肯定行不通。这条路直接简便,但是行不通啊!早就料到会有一番波折。
“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老叔眼睛闪烁,猛的站起来。
“既然灭魄不成,那就要化煞。”我来回走动两步,“老爷子生前有什么心愿,如果在头七完成,煞就化了,不过涉及他杀。最后的念头,我猜想的话,应该是…报仇吧!”
“报仇!”二牛大呼出声,旋即也镇定下来,“可是…可是该怎么找凶手。”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了阿大…”大牛连忙摆手。
我用手钳住老爷子没有几两肉的脸颊,眼睛和嘴还是大张,不过我从小就被师傅逼着和尸体打交道,也不会觉得害怕,两边缓慢的侧动,看的他们头皮发麻。
“恩,脸上没有伤口,衣服什么都没有破损,应该不是被利器所伤。”
验尸寻常手法就先看裸露部分,紧接着我就将视线挪到后脑勺,用手小心的抹去头发夹杂的碎土。赫然是看到了若隐若现的血色,伤口就在这地方。
钝器所伤,一击毙命!这是我粗布得出来的结论,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验尸官,这鬼地方找警察也不太实际,还得想别的办法。
“谁!是谁!”
老叔瞅见伤口,情绪一度失控,吓的两兄弟跪倒在地,而我也是被惊的脸色发白。
“你们看着办吧!如果实在找不到,那我只能着手灭魄了。”
老叔沉默,不管老叔答不答应,这是最后的底线,相信老叔也是个明白人,孰轻孰重肯定分的清楚。
我也没准备管这些破事,就是个寻尸人,牵扯到这种命案中对我自己没丁点好处。要不是看血煞事关这么多条性命,想必我已经一走了之。
“是谁,会是谁?阿大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村子。”二牛喃喃道,“最近也没有什么外人,那杀人的肯定是村子里的人。”
他自顾自的暗自揣测,大牛神色紧张,“叔,天色不早了,我先回了啊!我家婆娘还等着我回去呢!”
二牛头猛的一扭,看上去睚眦欲裂,大吼一声,“哥?”
瘦削的他把自己魁梧的哥哥震到一愣一愣,大牛不敢正视二牛,“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不是我杀了阿大!”说完就消失在窑洞门口。
“二牛,我大哥什么时候走丢的?”老叔赤红眼问道。
二牛抖了抖身子,“叔,你知道的,俺阿大前几天出去后一夜没回,然后就再也找不到。知道今天…”说着说着哭出了声。
“行嘞,不早了,我先带大侄子回家安歇,这事明日个再说。”
“多谢叔,多谢大师了,俺家刚走了阿大,确实不适合住人。”二牛躬身道,你们先走吧!我给阿大守守尸。
老叔背着手走出去,我跟在后面,摇头道,“同样是儿子,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老叔讳莫如深的的丢了路没头没脑的话,似乎在找到尸体的那一刻,老叔就变了一个人。
我没有再去说很多,只看到二牛在不算明亮的堂屋里缓缓跪了下来。
是个孝子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大哥?
“赵大哥和我是生死兄弟,当年穿过同一条裤子,一起看过寡妇洗澡,一同扛过枪打过鬼子,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他魂灵能够安然投胎。”老叔像在喃喃,又像和我在说话,更是表明决心,全是缅怀,唏嘘不已。
老叔家的窑洞在村头,正好和赵家隔的最远,而且和二牛家比起来,老叔家要宽敞许多,而且陈设相当齐全。
“婆娘,俺回来咧!”
把驴子从车上取下来系好,还捉了两把草料放在前面,老叔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去。
“咋样,咋的?”一个矮小的妇女从屋里急冲冲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来不及放下的簸箕,“恁个听说,赵大哥寻到了?”
“莫急,莫急,寻到咧!寻到咧!”
“这又是啷个?”
“俺找来寻赵大哥的,是俺旧交徒弟,是俺大侄子。”老叔拍了拍胸脯,“还不把人带进去坐嘛!”
我这婶婶也很麻利,不再多问,把我迎了进去。
“大侄子,你先坐下,我给你婶叨一会。”老叔吆喝一声,从屋里拿出个烟斗扬了扬。
我也没有坐,在老叔家走了几圈,窑洞挺大,还带了个大院子,能看到老叔家墙上全是各种皮草,我能认识的就有黄鼠狼,兔子,甚至还看到了不少狼的皮毛。
真没想到老叔年纪不小,还是个打猎的能手,这些皮草拖去城里估计能卖不少钱,对这山里人来说无疑是笔巨款。
“阿大,俺回来了!”
粗犷的声音震动耳朵,虽是被老叔请过来的,但是对老叔一无所知。
首次见到老叔家的孩子,把我吓了一大跳,肩膀上扛着两匹狼,身上鲜血淋漓,脸上也糊的是血。
那狼头都是凹进去,再看他手上没有寸铁,俺的亲娘啊!这尼玛居然是硬生生打死的,这大块头居然能赤手空拳搞死两只狼,我算是知道老叔家墙上皮草哪来的了…
“这是俺娃娃,叫穆柱子,应该比你大一些。”饭桌上,老叔难得笑了两声。
我嘴角抽动,取的都是啥名?父亲叫铁柱,儿子叫柱子,孙子不得叫小柱?太特么粗暴简单了,吓的我赶紧吃了两口饭。
柱子哥貌似不怎么爱说话,冲着我憨憨笑了笑表示善意,然后把饭猛扒,他的碗估计是我们碗的三四倍。
本来老叔家吃饭的碗就大,柱子哥的碗已经算得上小盆了。看的我目瞪口呆,一碗,两碗…
“哎!这娃娃,慢点吃撒,又没人跟你抢,大侄子还在咧。”老叔闷声道。
“别见怪啊!俺家柱子就这样子,整得和饿死鬼投胎似的。”婶婶说道。
“咕隆!”
我靠,三碗了!这要去参加大胃王比赛,稳定得冠军。还好老叔家殷实,加上就在山里,能够自给自足,不然估计能吃破产…
………………………
西北的温差很大,特别是在山里,约摸隔了有十五度左右,白天如果说还是有些燥热的话,晚上就完全清凉,温度格外宜人。本来回来的就迟,吃完饭都九点了。
舟车劳顿,还跑去踢了个棺材,加上进山寻尸,就算我精力再好也精疲力竭,倒头就睡到了老叔安排的房间。
我自个东西也没带多少,一个小皮箱拉上一些必须带的物什就来了,还做了长居的心理准备。
既然师傅说西北是我归宿,那就肯定不会无得放矢,只是这老头说话只说半头,剩下的半头还要我自己揣摩,如果揣摩不出来,H省是别想回了。
想着想着,也不管这硬炕睡的多么不舒服,翻了几个身也就陷入梦乡。
不知道几点,眼睛猛的张开,摸出已经没有信号的手机,居然半夜三点惊醒过来,没有多想准备继续睡觉。
可是刚闭上眼,发现眼皮蒙了一层阴翳,缓慢看去,一道人影正站在门口,而且我就着昏暗的光,看的很真切,那人,就是老叔!
吓的我赶紧闭上眼睛,身在异乡,我怎么都没想到老叔会对我不利,不是对老叔的信任,而是对我师傅有信心,他肯定不会把我交给一个对我图谋不轨的人,这么想着,反倒让我静下心,不再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