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到阿里
2012年大学毕业,一时心胸澎湃无法抑制,就在毕业后报考公务员主动报到阿里。也因为当时在林周县医院发生的事,我对从医毫无兴趣,甚至有点怕,才报考公务员,走上另一条路,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平平淡淡安稳度日,可是,真正到了阿里,才发生了那件改变我今后命运的事……
阿里,没有去过阿里的人不知道。而洗脑文里,所谓“西藏往西,才是真正的西藏”,读来过瘾,唯有亲身体会者,才知个中滋味。
我是2012年8月去的阿里。从拉萨,找了一辆回族大哥的车子去的阿里,当然是提前办好边防证才走的,同行四人,互不相识,一路上也不多话,倒是司机回族大哥挺爱聊天,不过其他人兴致都不高。
8月份,正值盛夏,不过顺着拉萨一路向西,还真冷。要坐二十多个小时的车,马攸桥检查站,遇到此行的恶劣天气,雷电交加,大个的冰雹砸在车上,传来阵阵撞击声。
马攸桥海拔很高,小五千米了,当时就感觉一个个炸雷就在头顶咆哮,像是哪位道友正在渡劫。
大概凌晨三四点到的狮泉河——阿里地委和行署所在的镇,一下车,迎面的冷风让人措手不及,没看多少度,反正气温很低,住在刚进狮泉河的延安宾馆,价格不低,两百多,狮泉河海拔比拉萨高个六七百米,还是能明显感觉出来。
宾馆热水是限时供应的,具体记不清了,大概是晚上12点以后停止供应,早上8点再开始供应,现在可能好多了,听说狮泉河从2016年开始有供暖了。
第二天一早,跑到阿里地区人社局报到,拿到派遣证,被分配到阿里地区改则县。
中间有一小插曲,不知什么原因,地区人社局当时没有我的名字,说是从拉萨那边没传过去,不过我手里拿的是拉萨那边派到阿里的证明,就这样,人社局领导不在,一个小科员很不耐烦地让我回去等。
我心说那可不行,这等到啥时候啊?就给朋友打电话,朋友再给他在阿里当领导的亲戚打电话,领导出面才解决的。
拿到派遣证,在狮泉河小饭店里吃抄手,顺便看着墙上贴着的西藏地图。
从地图上看,改则距离狮泉河很远,在狮泉河一直往东,距离拉萨也很远,在拉萨一直往西。
那时候才听人说阿里七县的讲究,所谓东三西四,东边三个县:措勤县、改则县、革吉县,西边四个县:札达县、普兰县、日土县、噶尔县。
去过阿里的人都知道,阿里三围,即雪山环绕的普兰、湖泊环绕的日土、土林环绕的札达,而噶尔县正是狮泉河所在的县,西四县无论名气还是经济发展,远远超过东三县,至于改则县,称之为戈壁环绕的改则,似乎没什么不妥。
在狮泉河待了两天后,乘车前往改则。第二天上午十点到达改则,十二个小时,六百公里,路况很差,泥巴路在被雨水冲击后泥泞不堪,一路颠簸,下车时人都是土黄色了,毫不夸张。
到改则的时候,天气很好,太阳当空照,天格外蓝,比拉萨的天还要蓝。给在改则上班的老乡打了电话,那天周六,他还没起床,在改则县政,府对面的广场上等了半个小时,他才姗姗来迟。那老乡在家行老三,我喊他三哥。
三哥跟我碰头后,找朋友拉着行李把我安排在单位给他分的周转房,房子不错,百八十平,一应俱全,除了没水。用水要到距离房子几百米外的水井打水,这个特点一直保持到2014年我离开改则。
换言之,整个改则县,没有自来水。改则的海拔比狮泉河又高一些,平均海拔4700米。
再接下来,在改则县待了两天,周一去县人社局领派遣证,派遣到距离改则县城很近的洞措乡。
说是很近,不过是相对来说。洞措乡距离改则县六七十公里,不过坐车还是要一个半小时,路况不好。
有些远的乡,比如先遣乡、察布乡、古姆乡等,坐车都要四五个小时。这当然是三哥活动后的结果,要不没准就去先遣了。
当时洞措乡党委书记宝哥,是三哥的老领导,二人关系很好,提前打过招呼,我还给宝哥带了些肉和菜,算是拜码头。
因为当时乡里食堂还没弄好,而乡里买不到菜,必须要在县城菜店里买上一箱子菜,拉到乡里吃。相比起来,洞措乡距离改则县城近,还方便一些,那些远的乡,往往都是拉上一车菜回去。
改则的气温不高,很干燥,放在背阴的地方,没有冰箱也能吃很久而不坏。
拜过码头,宝哥对我也很照顾,安排和副乡长同住(当时乡里周转房不够用,几个人住在一起很正常)。
副乡长是一甘肃人,少见姓氏,姓麻,大家都喊他麻乡,关系近一点的,则叫他麻哥哥。麻哥哥是个很好的人,脾气好,热心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刚开始干的是文秘的活,有个比我早去两年的大哥带我,他的姓氏也很少见,姓税,或许是我孤陋寡闻,反正我是第一次遇到这个姓,我喊他税哥,他是咸阳西藏民族学院毕业的,工作经验丰富,教了不少东西。
乡里工作比较轻松,一般就是写写简报,年中和年底事情多,要写大型汇报材料、工作总结等,不过总体上倒没多少事。
闲来无事,就是喝酒打牌,打牌喝酒(其实有时候忙起来,也是没日没夜,一天接五六个工作组,有县里的,阿里地区的,还有西藏自治区级别的,那时候就忙晕了,汇报汇报汇报,开不完的会,写不完的会议记录,报不完的材料,上面有大动作,下面跟着受累)。
在乡里喝酒,有个特点,很少喝白酒。
实际上在藏区,我所认识的藏族朋友,基本不喝白酒,除了驻村工作队的托总。
他们都喜欢喝啤酒和青稞酒,喝得不快,但是时间特别长,从吃过晚饭,晚上八九点钟开始,一般都能喝到凌晨两三点。多的时候一人能喝一箱多(一箱24瓶),那段日子,真是喝够了假酒,门口小卖铺卖的百威都是假酒,导致后来有机会回拉萨喝真的百威时,特别不适应。
第一年过年时(藏历新年和汉族的春节碰巧是同一天),乡里汉族老干部都休假回去了,就留下我一个汉族干部,藏族干部回去得少,大概三分之一。
那时候乡里跟干部们每人收了一千块钱,作为过年七天乐的开支。乡里用130货车拉了一车啤酒,还买了不少菜,乡政,府也从牧民手里收了几只羊,从大年三十晚上开始嗨,到大年初七基本上不用工作。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外地公务员朋友可别觉得不公平,试想在新年来临之际,回不了家,在乡政,府留守,纵使每天好吃好喝,但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还是不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