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八章、嫁衣
“属下奉主子的命令,前来送嫁衣。”洛风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后的一路人马,在他的示意下,两个人应声抬着箱子走到了前面,洛风这才满意的往旁边退开,道,“大婚时间有些急,主子想要早些娶少夫人,现下绣这嫁衣当然有些急促。”
他拍了拍手,示意对方将箱子打开:“主子不忍少夫人劳累,是以请人绣了这嫁衣送来。还请少夫人试上一试,若是有何处不足之处,属下这就带回去命人修改。”
那箱子一打开,便露出里面鲜红色的衣裙,凤冠霞帔,罗珠锦缎。
许氏略微惊讶的看了一眼顾明绣,又看了看洛风,一时有些不明所以:“这”
“快让少夫人试一试吧,属下还得回去复命呢。”洛风说话时很是认真的模样,只是眼巴巴看着顾明绣的神情多多少少有几分可怜,倒是教人有些发笑。
许氏跟安离对视一眼,咳嗽了一声,微笑道:“那便请稍待片刻。”
“好勒!”洛风瞬间欢愉起来,意气风发的拍了拍手,“你们,把嫁衣抬进去!”
那嫁衣的确是十分好看。
尤其是穿在顾明绣身上的时候。
长裙拖地,少女步伐青莲般挪动,长裙逶迤。那红色的嫁衣上用金线绣了并蒂莲,不知是不是撒了些金粉,裙摆四周有细细碎碎的星光,仔细看却又看不真切。灯光下,她安安静静的抬起头来,凝视着面前的人。
顾明绣一向是淡施粉黛,衣裳多偏向清淡素色,是以身上那份空灵脱俗之气将她整个人衬得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此刻试这嫁衣,顾明绣没有上妆,安离本来有些担心她压不住这鲜红色的衣裙。
但这件嫁衣似乎是为顾明绣量身定做的一般。
长睫微垂,凤冠上垂落着珠帘,将她的面容掩在碎珠之后。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衬得肤色雪白,胜雪三分。那双墨色如夜般的双眸便越发灵气十足,浑然天成。大红霞衣垂落身后,内摆边缘绣着红莲,外覆一层轻纱,若隐若现。
腰封上绣着繁琐而精致的花图,长长的系带垂落在里头的白色下裙之上,红白相交,逼人眼球。她抬步轻轻而来,裙摆荡开,露出她脚下的修鞋,鞋尖一点莲花偶尔露出,几分灵气逼人。
穿着鲜红色嫁衣的人安安静静的抬眸,似是漫不经心的望向一旁,美的有些不可方物。
安离看了半晌,忽而就笑了,眼底透着几分盈光:“这嫁衣可真好看,配得起我们绣儿。尺寸也全然合适,萧王真是有心了。”
她嫁给顾青元之时一切从简,只是穿着红色的衣裳蒙着块红帕子便是做了礼数。彼时没有什么盛大恢弘的大婚,一直都是安离心中的遗憾,当日后顾青元娶了董清时礼数做足了阳州,才教她心中十分羡慕而又难过。
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自己走一样的路。
沈淮不是她心中顾明绣的良配,但如今在礼数上安离很满意。
顾明绣拨开珠帘,将珠帘拢到凤冠之后,抬手覆于安离手背上,温柔唤她:“娘亲”心中倒是微微有几分懊恼——什么试嫁衣,沈淮对她抱都抱了,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尺寸分明是故意而为。
但到底多多少少有些痛楚与感动。
她嫁给沈旸之时,一切都是自己操办的,包括嫁衣,也是她自己准备的,而沈旸从头到尾都不曾发出过什么意见,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顾明绣,婚礼最是容易教人放松戒备,容易出事,切莫放松戒心。
那原是她最开始的一天,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分明是她噩梦的开端。
试完了嫁衣,安离几人出门时安将军等人倒是也回来了。洛风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们,热切而期盼。倒是安将军几人面色复杂而又情绪复杂,安亭已经呆如木鸡,吃惊而又复杂的看着顾明绣。
顾明绣:“?”
洛风笑眯眯的等着顾明绣:“怎么样,少夫人,那嫁衣合身么?满意么?少夫人只管说,属下一定带给主子。”
“很好。”顾明绣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并无什么需要改的。
“得嘞,那这单子还请安将军收下,属下这就回去了。”洛风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礼品单递给安将军,这才拱了拱手,乐呵呵的招手带着手底下的人飞快离去。
拿着单子的安将军心情复杂:“萧王这聘礼,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经过陛下过目”
“祖父,我们这个能不能收啊陛下会不会因为这份单子判我们谋逆、谋逆啊”安亭拉着身侧的许氏,有些结结巴巴的一脸担心。
顾明绣不动声色的接过单子,登时也心情复杂起来。
沈淮这份聘礼单多而珍贵,让顾明绣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搬空了国库。
“搬什么国库?这都是我的私人钱库。”夜间,沈淮一身夜行衣而来,嗤笑了一声顾明绣,抬手便揉了揉顾明绣的脑袋,轻车熟路的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小绣儿,皇兄喜欢跟外头哭穷,但是这些东西倒是真的不值什么钱。”
顾明绣:“”
沈淮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瓷杯,温和的看着顾明绣:“怎么样?本王亲手挑的嫁衣。”
“很漂亮。”顾明绣颔首,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耳垂微微红透,她瞪了一眼沈淮,眉眼带着清淡的懊恼,却连带着整个表情都鲜活而可爱,导致沈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
轻轻咳了一声,沈淮掉转话题:“你见过了微衣。”
顾明绣微微扬眉,意有所指道:“你叫的倒是挺亲热。”
她的语气平静,分明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紫衣姑娘垂眸淡淡然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十分自然的拿起杯子小小饮了一口。
对面的锦衣青年微睐双眸,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对面的人。他的指骨轻屈,轻轻敲了敲桌面,眉眼间带着清清淡淡的笑意,一双眸子都亮了起来,分外好看:“唔。小绣儿,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吃味了,嗯?”尾音被他稍稍加重语气,轻轻拖长扬起,在夜色中格外动人。
如果没有顾明绣轻飘飘的瞥过来一眼的话。
沈淮低头闷闷笑了一声,不再逗她:“微衣跟我们兄弟几个自幼长大,算是我们的小妹妹。她幼时失亲,分外孤苦,祖母怜惜她,免不得比起疼我们几个更疼一些她。我们不能违抗祖母,多多少少也得让着这个妹妹。”
“微衣有所误会,我已经解释清楚,只是她听不听得进去,我便是不知道了。”沈淮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有些复杂,“小绣儿,我对微衣无所求,你能明白么。”
顾明绣顿了顿,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夜出城了?”
“嗯。”沈淮便也从善如流换了话题,他点了点桌面,语气含了丝丝冷意,“董府的那只兵残留了些余党,今夜出城解决了些,连带着沈旸的人也都一网打尽了。”他微睐双眸,似乎是颇为愉悦,“本王今夜看了出好戏,只是不知道,宋煊跟沈旸,有没有那么愉快了。”
顾明绣瞧着他,若有所思的低首不语。
“你再说一遍?!”
书房内,沈旸压着心中的怒意,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朝着底下跪着的人砸下去。他褪去温润面具,眼底的阴霾几乎重的吓人:“派出去那么多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沈淮无事,将军府也没有折损一人,你们究竟是怎么办的事情!”
“太子,不单单我们的人折了,连同宋太子派出来的人都尽数折了,一个不留!”那人颤着身子禀告,他咬咬牙道,“宋太子现下勃然大怒,要质问太子您要个说法”
“说法?”沈旸怒极反笑,冷声道,“主意不是他出的么?安排不是他做的安排么?如今折了我的人,他竟敢还问我要说法?!荒谬!可笑!”
沈旸抬手,一个杯子便砸了出去。
将进来的人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望见来人,沈旸登时敛去面上那副阴霾,又恢复成温柔和蔼的模样,只是眼底的烦躁多多少少没有消退,“那么晚了,怎么还不曾休息。”
来的人是顾长歌。
吩咐明珠将手中的托盘端过去,顾长歌温声道:“夫君晚膳用的不多,我怕夫君会有些饿,吩咐厨房做了补汤,特意送来的。”她瞄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人,不动声色的将四周的情形收入眼中,微微福了福身子,“既然夫君忙的话,那么我便先告退了,夫君记得趁热喝。”
说罢,她颔首轻轻一笑,便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
明珠跟在她身后,走出老远才询问:“可是您过来不是”
“现下不是时候。”顾长歌漠然打断了明珠的话,语气十分不善,“夫君近日来越发不顺,我们派出去多少人便损了多少人,宋煊养的兵,这枚棋子废了,董家这枚棋子也废了。现下不宜跟董府牵扯上关系,等沈淮回来,董府怕是就保不住了。”
“爹爹多多少少也会受到牵连。”顾长歌眸色微深,带着丝丝冷意,“夫君大业难成。”
明珠噤声,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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