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长歌
倦鸟飞还入林,风轻轻拂动池塘涟漪,一圈又一圈的波纹荡开,惊起正在缓缓游动的鲤鱼。一把鱼食撒了下去,旋即又一堆鱼飞快的围过来,展开激烈的鱼食争夺。
轻纱从臂弯垂下来,即将要落在了水面,被人轻轻的一勾又飘飘然飞在水面之上。
漫不经心的逗弄着怀中的猫儿,容颜明媚的少女抬眸,唇畔带着几分温和而灿烂的笑意,笑吟吟的看着恭恭敬敬鞠躬将信递过来的人。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缓缓抚摸着怀中的猫儿,漫不经心的询问:“说了些什么?”
“说是,安将军府已经收到了诏令,这几日便已经动身要回阳州,大抵下个月中旬左右,便能抵达阳州。”婢女似乎也习惯了对方的态度,仍是保持着呈着信的姿态,低声回答。
随意点了点头,少女轻轻笑了一声,正要说话,便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二姐姐——”
匆匆奔来的姑娘穿着黄色的长裙,鞋尖还绑了两个毛绒绒的球球,走起来便在鞋尖上飞舞,十足的可爱。她提着裙摆匆匆奔来,眉眼中有几分懊恼与怒意。越过低首的婢女,她一把就在抱着猫儿的少女身边坐下,什么也顾不得,便着急道:“二姐姐!你、你知不知道”
却正是顾筱蝶。
“出了什么样的大事,让你这般着急。”顾长歌将怀中的猫儿递给一旁的婢女,温柔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裙,抬手拿起帕子仔细擦了擦顾筱蝶的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的责备,“怎么能跑过来呢,若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可是、可是二姐姐,顾明绣她们要回来了!”顾筱蝶见顾长歌一点也不着急,连忙伸手拦住她的动作,语气便也急了起来,“二姐姐,顾明绣要回阳州了!”
顾长歌闻言丝毫不见异样,她的眸色温婉,带着浅淡的笑意:“哦?筱蝶那么着急的过来寻我,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好啦好啦,莫要着急,同我说一说,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我方才想去找爹爹,听见他跟太子在商议什么我也没有注意听,但是我听见爹爹说,安将军过段时日便会回阳州,那、那安将军一回来,难道不是顾明绣也跟着回来了么!”顾筱蝶提到那个名字,便不由自主的咬牙,她紧攥拳头,“我们的仇人要回来了!”
轻轻拍着顾筱蝶的手背,顾长歌眨了眨眼睛,温声询问:“太子殿下他过来了么?”
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顾筱蝶紧张的看着顾长歌,低声道:“我过去时,殿下打扮的有些不寻常,怕又是偷偷过来的,瞧着样子刚刚进了书房,下人连茶水都还没有上呢,来的应当不久。”
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压低声音道:“我瞧着爹爹有些着急的样子,怕是遇见了什么事情,这才那般着急。往昔殿下一来,总是要来看二姐姐的,你且莫要多想啊。”
轻轻笑了一声,顾长歌的眉眼间都带着温柔的笑意:“傻妹妹,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我怎么会多想呢此时殿下自然不该看重儿女情长,应当以大业为重。若是殿下前途一片顺利,便是不将我放在心底又如何呢”
“二姐姐!”顾筱蝶不可置信的喊了她一声,伸手拉住她的双手,有些气恼的盯着她,“你是不是还在气殿下到荆周见顾明绣一事呢?明明爹爹都说了,是殿下为了接近将军府才要去见得顾明绣啊,二姐姐,你千万要记得,比起那个病秧子,你才是真正的太子妃人选,”眼底腾起几分不屑,顾筱蝶冷笑一声,“那个病秧子得亏她现在还活着呢,这几年病着病着,倒是也未曾要了她的命。”
“莫要胡说。”责备般的拍了拍她的手,顾长歌的眼底闪过几丝犹豫与不忍,“我四妹妹虽然百般对不起我们,但到底还是自家的姐妹。这些时日我倒是也想的有些明白了若是四妹妹愿意和解——”
瞬间站了起来,顾筱蝶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长歌:“二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你怎么又这样子想了?!你将顾明绣当妹妹,顾明绣却未必将我们当姐妹!你看看她回来以后都做过什么娘亲跟大哥哥的仇你都忘记了么?!”
“娘亲怎么死的?!大哥哥怎么死的?!二姐姐!”
顾筱蝶的语气逐渐急促起来,带着几分气恼与着急。
抱着猫儿的明珠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顾筱蝶,抬眸看向不远处走近的二人,连忙躬身行了行礼,而后悄无声息的抱着猫儿退到了门口把守。
顾青元走近了些便瞧见顾筱蝶一脸着急,隐隐要红了眼圈的架势:“这是怎么了?”他看了看两个女儿,微微蹙眉,“莫不是还是因为方才我训斥了你,此刻便找你二姐姐来诉苦告状了么?”
委屈的看了一眼顾青元,顾筱蝶回首看了一眼顾长歌,便红了眼圈走到了顾青元的身侧,扯着他的袖子便低低哽咽出声:“爹爹、爹爹,你劝一劝二姐姐罢!她不知道听说了什么,居然想着不跟顾明绣计较娘亲跟大哥哥的事情”
似乎有些许说不下去,顾筱蝶抽泣了一声:“难道、难道二姐姐一点都不想一想,若不是顾明绣,你当初怎么会在阳州那般被人风言风语?你处处忍她,让她可是她何处放过你,放过我了呢?二姐姐你要好好想清楚才是!”
闻言,顾青元面带几分不悦,抬首看向顾长歌,一旁的沈旸面上亦带着几分惊讶。
起身的少女粉衣温婉,面上的妆容明艳而端庄。她安安静静的朝着二人行了行礼,咬唇有些许无言,眉眼间尽是动人的风采。轻轻叹了一声,顾长歌温声道:“这些时日我也瞧见了传回来的消息,四妹妹四妹妹她被不治之症所折磨,原就比常人辛苦些,又何必”
“是谁给你看的那些,这般不懂规矩。”顾青元蹙眉冷声道,看向顾长歌时又微微松了口气,他放缓了声音,眼底带着几分无奈与劝慰,“长歌,你不能这般心软。筱蝶说得对,你处处让她,她却从不想过你是她姐姐。”
拍了拍顾筱蝶的脊背权做安慰,顾青元叹了一声:“你这般心软哪里有能辅佐殿下的能力呢?若是要将你放在那个位置,我怕是也——唉,长歌啊”
顾长歌敛眸不语,只是秀眉轻轻蹙起,隐隐有些许不安与不忍。
沉默片刻,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沈旸温和道:“顾大人还请莫要想太多。我既然说了,正宫之位是长歌的,那便只能是她的,旁人是染指不得。只是如今我身侧危险重重如何能将她放在我身边受尽危险呢?我刻意接近顾明绣,原本打的不也是这个主意么。”
“殿下心中有想法,老臣自然明白。”顾青元拱手轻轻叹了一声,看了一眼咬唇不言的顾长歌,低声道,“只是老臣却不愿意见长歌受委屈她这般对顾明绣心软,若是殿下日常真的娶了顾明绣,依照她的心狠程度,岂会放过长歌?如今我们已经没了顾离依这个棋子,整个顾府哪里还有牵动她的人呢。”
顾长歌抬首,眉宇间有些许不忍:“不若我们好生同四妹妹说上一说罢了。”
“长歌,你怎么糊涂了啊”顾青元叹了一声,拂袖摇首道,“你那个妹妹哼!顾明绣原来就不将我们放在眼底,又怎么可能跟我们‘谈’呢?况且她身上还背负了你娘亲跟你大哥的命——”
说到这里时,顾青元眼底几分戾气转瞬即逝,隐隐有杀意难以抑制:“她如今将你弄得这般处境困难,上不上,下不下的她小小年纪就这般狠毒!若是放任她,她哪里会放过我们?筱蝶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你怎么在这上面犯了糊涂呢!”
“长歌,我知晓你心善,只是此事本就不该论上合不合理。”沈旸温和开口。
俊朗的男子温和的凝视着粉衣少女,眼底带着几分柔情,十足温柔:“顾明绣身后的势力对我们着实有利,不可不利用。况且我那位皇叔似乎对顾明绣心思不大单纯,若是能得顾明绣这一枚棋子,怕是还能牵制皇叔手底下的锦衣卫。”
他叹了一声,十足的愧疚与自责:“你太过心善单纯,如今不好教你替我分担那份危险,我知晓你不害怕——”男子眼底的温柔几乎可以将人淹没,“可是我却害怕将你卷入危险之中,所以只能先委屈委屈你。”
他似乎想要伸手,却只是微微动了动,克制而又温柔:“长歌,你能明白么?我同她求娶,不过只是做戏罢了。”
抿唇不言,脸颊飞上浅淡的红晕,顾长歌温柔垂首,温声答道:“嗯,长歌都明白的。”
“殿下无需同长歌解释这些,只要殿下大业可成,长歌什么都不在乎。”
温柔的少女敛眸轻笑,眼底却藏着几分冷冷的寒光。
——我那位皇叔似乎对顾明绣心思不大单纯。
——萧王。沈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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