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养病
仆人来来回回收着东西,管家在门口吩咐下人将东西都好好搬来,又对着手中的单子仔仔细细核对了一边,这才满意的看着来回忙碌的下人们。他眯了眯眼睛,看着一个人影冒了冒,连忙上前苦着脸去看对方:“我说小姐啊——这东西都让您来来回回翻腾了几遍,您说说您到底要干什么?这若是耽搁了,指不定今日我们就出发不了了啊。”
“最好出发不了”将手中翻腾的匕首随手扔回箱子里,看也没有看在马车旁苦着脸的管家,安亭闷闷的哼了一声,“表妹跟小表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就要先回阳州做什么萧王殿下一点都不可靠,半分消息都不曾传回来!”
管家哪里招架的住安亭的胡闹,只是苦着脸试图再劝她:“小姐——”
“亭亭。”冷淡的声音中含着几分警告。
闻见说话人的嗓音,管家登时面露喜色,也不看没有回首仍旧捣乱的安亭,便垂首安安静静的后退了一步,让开距离给身后的人。
负手而立的安之亢冷淡的看着安亭的背影,微微蹙眉道:“亭亭,过来,莫要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安亭头也不回,手下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停,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意,十足的生气,“当初说好的只要两个月,如今却远远不止两个月了——小表妹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也一点都不担心!”
安之亢蹙眉,一点也不在意安亭的顶撞,只是淡声道:“回阳州是陛下下的诏令,今日即便所有东西都不带,我们也是要动身的。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实在不行大抵我们什么都不带了就走,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走呀!”安亭赌气一般把手中的东西狠狠往地上一摔,回首瞪着安之亢,一点也不怕他,“最好把我也扔在这里不要带着我!我就在这里守着,等着小表妹跟绣儿她们回来!”
安之亢见她这般不讲理,一时之间倒是有几分烦心。他蹙眉不语,紧紧地盯着安亭,对方倒是也不甘示弱,偏生要鼓着一股气瞪着回来。
携阿薇出门的许氏正在跟安离说话,瞧见门口父女二人的气势,不由得笑了出来。
许氏笑眯眯的看着她们,温声道:“这一大早的你们二人在唱什么戏呢?你祖父不是说了今日不用晨训么,怎么还是一副要跟你父亲过过招的样子?”后面却是对着安亭说的,带着几分打趣,“喏,这是打不过要哭了呀?”
“我才没有!”安亭憋着气回了一句,她眼圈干净,丝毫没有要哭的模样,“我们真的不等绣儿她们了么?姑姑,你一点都不担心的么?萧王、萧王那个人未必就一定是可信的啊。”
被质问的安离怔了怔,旋即笑了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绣儿是去治病的,又不是去受罪的。”她叹了一声,像是颇为感叹,“就绣儿那个倔脾气,不愿意好好治病,如今好不容易她自己愿意了,我哪里还能催着她回来呢。”
“可是绣儿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安家兄弟在后头,远远便听见了几人的对话。安冽眉目冷淡,倒是安陵笑嘻嘻的打断了安亭急声的质问:“行了啊亭亭,哪里就没有消息了?萧王殿下前几日不是捎来过消息了么,你不是也看过了嘛。”
“那是萧王写的,又不是绣儿写的!”安亭被打断了话,心情便格外糟糕,她瞪了一眼安陵,也不翻东西了,在马车上随意坐下,柳眉倒竖,“你们都跟萧王不熟!怎么就那么放心他的意图呢!”
“萧王跟祖父都是同朝——”
不等安陵说话,安亭已经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一声:“萧王跟祖父本来就不大有什么交好的,如今莫名其妙的便要带着绣儿去治病,你们都那么放心么?他上次来说绣儿的状况不大好,说那毒不大好解开,很是危险!若是他也是为了外祖父手中的兵权来的,若是绣儿此刻已经不在人世——”
“亭亭!”
急促而焦急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被安之亢猛然提声打断。安亭怔了怔,下意识的看向笑的有些勉强的安离时才如梦初醒。她微微张大嘴巴,有些手足无措:“姑、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绣儿她肯定没事的”
安离眸色淡淡,面上的笑容有些许勉强与心不在焉。
见状,许氏笑着拍了拍阿薇的脊背,柔声道:“我倒是知道你跟绣儿关系好,原以为多多少少也能跟绣儿学些沉稳,怎么还是个皮猴样子?等绣儿回来,我定要将今日的事情说给她听一听,看她是不是笑话你。”
说罢,许氏携了安离的手道:“走吧走吧,她们小孩子玩意儿多,慢慢理着吧,我们先去马车上坐着,看她一会儿什么时候才能理好。”
安离笑了笑,二人便转身走去了前方的马车。
等二人走远,安之行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安亭:“你祖父若是知晓你今日的表现,怕是不大会高兴。诏令是陛下下的,违抗天子旨意,便是一个府邸人的性命,莫要胡闹了。”说罢,也不再看安亭,只是吩咐管家,“让他们快些收拾。”
“是。”
安亭踢了踢脚边的东西,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四周的人,闷着声转头看向一旁正在理东西的人:“喂你们——把绣儿跟依依的东西都好生理好,莫要丢了些什么,否则我一定不饶你们!”
“是!”正在收拾东西的下人们连声答道。
其中一个小丫鬟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已经转身看向别的地方的安亭,悄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信纸。她看了一眼在马车上理东西的缪兰,给了她一个眼神,悄悄退到了一旁。
缪兰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安安静静的收拾着东西。
“希望小表妹她们一切安好啊”安亭低声叹气道。
“阿秋——”扇着药炉子的人猛然间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将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捂着鼻子吸了吸,顾离依扭开头揉了揉鼻子,一边继续摇着扇子。
“风寒?”乔无关心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衣服穿得有些少了?有没有觉得哪里冷。”
白了他一眼,顾离依轻哼一声:“你当我跟你一样弱呢?我的身子可好啦,即便秋日穿着春装都不会觉得冷,更不会风寒!”她转了转脑袋,道,“说不定绣姐姐在娘胎里便把好运气都给我了,自己才那么不顺。”
“你们又不是双生子。”乔无轻笑一声。
顾离依理都不理他,只是回首看向窗外的人,低声嘟囔:“也不知道那个怪老头要跟绣姐姐说些什么话还不让我们听,反正绣姐姐肯定都会告诉我的,哼,臭老头,什么前辈什么神医,尽是骗人的!”
春意阑珊,秋色渐近。
落叶轻轻的飘飞到桌面上的棋局之上,两杯清茶都被风吹皱了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清澈的水底,茶叶微微上下起伏,倒映出少女恬静的侧颜。
“前辈,你输了。”
一字落下,顾明绣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温声道:“承让了。”
“哈,我可没有让你这个小姑娘。”输了棋子的人倒是也一点都不恼,只是白了一眼,摸着袍子哼哼道,“输了就是输了,哪里有什么让不让。不过你这小姑娘,这棋下的是真不错,快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差不多了。”
顾明绣只是抿唇微微笑着,却不答话。
五味大师摸着袍子看她沉默不语,眼底却透着几分若有所思的光。他顿了顿,皱眉道:“小姑娘家家的,莫要老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哪里还能好起来呢。你这病啊,一部分是因为毒,一部分却是因为思虑过重,忧神损耗啧啧啧,你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交给那毛头小子解决不就成了,何必为难自己呢?”
这是养病期间,五味大师首次提起沈淮,亦是这段时期来唯一一个跟她提起的人。
顾明绣微微一怔:“前辈”
“行了行了,莫要跟我说什么你跟那臭小子没什么关系,老朽虽然头发白了,眼睛却没有瞎呢。”五味大师摆了摆手,回首看她,眼底透着几分思量,“那臭小子老朽虽然不大喜欢,但是还能看出来他是喜欢你这个小姑娘的。”
“说是给老朽送了那么多药材,大部分却几乎都是用在了你身上,哼。”五味大师摸了摸袍子,轻哼一声,“说走便走,偏生还要留着那么多人照料你,却说什么给老朽添人手,哼。臭小子就会耍花招。”
指腹轻轻划过斗篷,顾明绣默然不语。
五味大师回首看她,嗓音微微正经下来:“臭小子老朽能看明白,那么小姑娘你呢?你对那毛头小子的意思,老朽却不是看的很清楚了啊,这让老朽着实好奇的很。”
——顾明绣。
——明。
——你懂本王的意思么。
悦,悦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