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旧忆
“”
秦牧远深锁着眉，目光冷冽。饶是在场的任何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此刻依然是暴怒前的最后平静。
“写，还是不写？”
邢毅淡淡的对上那一双蓝眸，不以为意。
“你要知道，即便是你不写，我也会这么做。”
空气沉静了半晌，秦牧远忽而移开眸子。
“管家给他写。”
他沉着嗓子，缓缓拿起桌上已经泛凉的茶水微抿了一口。
“我答应你，不代表我屈服于你，只是为了帮你找到你的女人，还她曾经救我的一命之恩。”
“不管你如何解释，都无所谓。”
邢毅微扬起脸，冷漠瞥他一眼。
提起那件事，邢毅只是单单冷瞥他一眼，已经算是忍耐克制后的结果了。
若是当初不是因为救他而被他纠缠，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现在也不会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怀着他的孩子孤独无援的等他。
这就算是成全了顾因因和秦牧远团聚，却使得自己落得如此是么？
看来好人做不得，他怎么就没有果决一点，将眼前这个叫秦牧远的家伙彻底赶走？
“邢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一并提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秦牧远看了眼表，瞥向他，语气中颇有不耐。
“其他的，我还没想好。秦先生若是有事要先行离开便离开，我不介意一个人在你的豪华庄园里多呆些时间。”
“”
“先生，您二十分钟后的会议车已经备好了。”管家在旁提醒道。
“今日会议取消，择日再议。”
他早已做好奉陪到底的二手准备。他又怎么会放心邢毅一个人单独呆在他的庄园里？
他打心眼想要至他于死地，他自然看得出来。
利用他救出他的女人，而后在一举将他连根拔起，若是他没有一点防范便连一丝反转的余地都没有。
“好吧，那便随你如何。”邢毅懒懒的靠上沙发，“你若想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我也不介意收个跟班。”
“”
秦牧远的脸色从邢毅开始提第一个“无理”要求开始就已经很难看了。捏着水杯的手紧又紧，恨不得将邢毅如手中杯一样捏得尽碎。
“先生”
女仆温柔的声线打破了此刻的氛围，二人齐齐转过头去。
“舒小姐想请这位邢先生过去一趟。”
“她在哪儿？”邢毅似乎十分漫不经心的站起身。
“在卧房和因因小姐在一起。”
“因因？因因在干什么？”
秦牧远抬眸望向女仆，饶有兴致的问道。提起顾因因，他的气忽而消了很多。
“回先生，因因小姐在舒小姐的房间和舒小姐聊天，吃下午茶。”女仆如是道。
“喝下午茶么？那为何找邢先生却不找我？”秦牧远有些疑色。
“是舒小姐找的邢先生，也许是因因小姐一时忘了，没有想到找您。”管家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他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但他可知道他们先生吃起醋来，可是了不得。
“邢先生跟我来。”女仆示意邢毅走在她身后。
“嗯。”
看着他二人远去，秦牧远忽而又深深皱了皱眉。
“管家。”他唤道。
“先生何事？”
“让后厨烤些糕点再送去。”他复又强调道，“多弄些因因小姐最喜欢蝴蝶酥。”
“是，先生。”
“就是这儿。”
女仆带着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正欲伸手敲门，却被邢毅阻止了。
“你先去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不要打扰了她们的兴致。”
“可是”女仆犹豫着，手腕子却被他抓住了。
“你去忙别的吧，敲门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你呢？”
“那，好吧”
女仆看着他唇边勾起的笑意乖乖点了点头，而后捂着自己的小手小跑而去。
他唇角边的笑意渐渐恢复平静。
他自然是不能让女仆贸然敲门的，因为来之前他就和舒冉商量好了，他和秦牧远谈条件的空档，舒冉就会找顾因因来房间和下午茶，而下午茶不过只是个幌子，想掩盖的，是他们意图催眠顾因因的事实。
只要舒冉要求女仆来找他，就表明她对顾因因已经催眠成功了。
而敲门声很可能让顾因因从催眠状态中醒来。
邢毅缓下呼吸，抬手覆上门把轻轻一转。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房内的大床上，正躺着顾因因，而舒冉则是坐在床边靠近她右耳的一侧。
“你来了。”
舒冉说话的声音极为轻巧。
他点点头走到床边垂眸望着呼吸平稳的顾因因。
“现在是什么状态。”
“深度催眠。目前是第三阶段，记忆控制。”舒冉简明的说道。
“继续，让她年龄返轻直至六岁。”
年龄返轻是指催眠者通过一边倒数数目一边暗示对方年龄变小，来再现被催眠者幼儿时、青年时的体验。那么哪怕是中年人，也能变得像五、六岁的儿童一样，思维方式、知识水平都返回到幼儿时代。
“七岁？”舒冉微疑，“为何不是更小？”
七岁可不是孩子刚记事的最小年纪。
“先前让杨逸查了又关乔阡琳的转卖收养信息。”邢毅提着步子走到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被偷走后的监控他也查了，那个人贩子是医院里的临时护工。似乎因手头缺钱才起了贪念。”
“而她偷走乔阡琳后的几年内，将她转卖给了一个普通家庭，那家人改了她的名字叫王思。她作为王思生活了几年后直到七岁”邢毅抬起眸子望向她，“那一年，王家人报了失踪案，却再也没找回她。”
“七岁，也就是她所有个人信息彻底消失在世界上的年纪。”他沉了沉眸子，“我们必须知道，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冉复而望向床上的顾因因。
进入深度催眠状态的人，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意识的能力，而是完全通过催眠师的引导感知世界。
有时甚至会感受到一些催眠师通过语言营造出的，完全不属于现实的东西。
舒冉的声音就如魔咒般环绕在房间里，柔声细语萦绕在此久久不散。
“十五，十四，十三十，九八，七。”
她要将顾因因的年龄倒回至七岁。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床上的女人轻轻哼了一声，动了动双唇。
“我，在家门口。”
“家？请形容一下周边的景物。”
邢毅随之摁下了手机中的录音。
“居民区楼下，楼梯在我身后”
“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出门忘记带钥匙了，坐在台阶上等他们回来。”
她语气中颇有些委屈。
“我知道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他们总是把我忘了。”
她七岁的记忆一定会停在最印象深刻的那一天，也许她现在正处在那个失踪的前夕。
“看看你周围，有没有什么人？”舒冉随即问道。
“有，是叔叔。”
她脸上忽而浮现出笑意。
二人同时心下一凛。这个所谓的“叔叔”，非常可疑。
“叔叔，是来做什么的？”
“叔叔来看我，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她愈发的兴奋，连旁人都能感受到她当时的喜悦。
“我喜欢叔叔。”
“我想要跟叔叔呆在一起。”
她一连说了好多话，一会儿又忽而皱起了眉。
“怎么了？”舒冉接着问道。
“叔叔要我跟他一起走。”
她忽而变得忧郁起来。
“你现在可以跟上他。”舒冉给出了指令。
“可以么？”
她疑惑的皱起眉，似是在问舒冉，又或是在她当时问那个梦中的“叔叔”。
“可以。”
此刻，舒冉的声音与顾因因那个梦中拉着她离开的男人的背影完全的融合在一起。
梦中，她小小的身子正跟在这个高大的男人身后，她跟着他上了他的那辆车子。
坐上车后，她忽而问了一句。
“叔叔，你会杀了我么？”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微微一愣又恢复平静。
“为什么要问这个。”
“因为，妈妈说，你这样的叔叔就喜欢用零食哄骗小女孩然后把她们吃掉。”她眨巴着眼，天真的望着他。
“吃掉我很喜欢你妈妈的用词。”
男人忽而低低的笑起来。
“那么。你会么？”
“我会，但对你不会。”
“为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唇边挂着一丝诡秘的笑。
“不管你会不会，不管你要对我怎么样，我都跟着你了。”她忽而用十分淡然的语气说道，“因为叔叔对我很好，我喜欢你对我的好。”
“我也，喜欢你。”
她单纯，纯粹，却又有独特的个性。
他很惊喜能看到她的不同，也证明了他的眼光向来都是正确无误的。
男人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希望，你的那个双胞胎姐姐，能和你一样有趣
“我们到了。”
她自己下了车，抬眸打量着周围。
这里似乎是一个安逸的村落，小桥流水人家，而眼前的高墙显得与周围的江南水乡的矮房格格不入。
男人一手提着她的背包一手牵着她，走入面前高大的门洞。
院子里种这两颗粗壮的老樟树，参天耸立，宽大的枝叶遮盖了整个高墙内的维出的一方天空，只透入绿意葱茏。
“你住在这儿？”
“算是吧。”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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