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中枢区
霖玲无法感知到前方事物的存在，但从空气流动和地面震动来判断，她可以得知前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开启。
看见李语动身，她也迈步跟上。
在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一层一层的无形物质从身上掠过，穿透了她的身体。
同时也拂过她身后的血肉机器。
[警告，检测到不明物体成分，防御系统正在启……]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电子音还未说完，就被李语挥手制止。
“这里有大部分区域都有安装防御设施，所以行走时……”
“咔嚓——”一声轻响，响彻在这片大厅之中。
李语回头就见已经摸索上大门的霖玲正手握着一根锁扣，抬头与他相望。
那从脑后溢出的黑雾在这刻都有些停滞。
“抱歉……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脆弱，我只是想观察一下……好吧，我就只是想看看这个门的材质。”
在李语直愣愣的目光之下，霖玲最终将原本准备好的谎言憋回口中，耸了耸肩。
身上的黑烟又重新开始流动。
一遇到新鲜事物，霖玲就会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拆解冲动，当初对系统是这样，现在对大门也是如此。
要不是李语现在还勉强算一个人类，她恐怕还想试着解刨一下，看看这人到底是如何保持理智到现在。
尽管在外表上看不出来，但霖玲也约莫猜测到了这人恐怕活了不止几百年。
看着蠢蠢欲动的霖玲，李语摇摇头，“果然我搞不太清你们这种生物的思维方式。”
他总有种对方会在不经意之间就将这里全部拆掉的错觉。
但如今文明都已灭亡，这些东西留着也没有太大用处，拿给另一个受到灾害的世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最初看到霖玲的本质构成时，他便猜到了霖玲那个世界的状况，因为能制造出霖玲这种生物的，也只有在饱受高纬度生命体灾害的世界才可能诞生。
只有近距离接触它们，才能理解它们的构成。
而且如果留给那群由人类制造出兽人们……
李语想起遗迹中那个AI，就觉得最好是不要留下为妙。
他带着霖玲前进。
破碎的就像是分离的砖块的地面呈现在两者眼前，露出的缝隙间是一片墨紫色的虚无，周围的墙壁碎块也是凭空漂浮，头顶上的天花板更是失去了踪影。
再往前，便只有随即漂浮在四周的碎块。
剩余的便是一片怪异的墨紫。
这里是亚空间地带。
“中枢区？？”
这样的景色与霖玲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李语抬头看向她，“差不多也算是重灾区吧。”
他至今记得当初高纬度生命体降临的场景，而原本最为安全的中枢区却因为空间错位的缘故而受到了最为惨烈的波及。
很难说当时的一切是不是巧合，但到现在，李语只能感慨命运弄人。
遥望着这片场地，霖玲仿佛看见了过去的古地球。
她摇摇头，将脑中的回忆抛开，从体内伸出畸形的翅膀勉强飞到李语停留的一处平台上。
几十米高庞大的机器正摆在两者面前，源源不断的能量正从中发散而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霖玲甚至感觉到了一股热浪正在扑来。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帮助我解决现在困境的物品？”
霖玲有些怀疑的看向李语，手指着这个看不出功能的机器。
按照李语所言，他会提供一个方法解决她身体不稳定的根源，但现在看来……
真的可信吗？
霖玲仰望着眼前的机器，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如同奇美拉一样带有各种基因的身体随时会因为平衡的崩溃而失去原本的形态，如果再严重一点，人类的成份一旦消磨殆尽，她能否维持现在这类似于人类的三观还有待商榷。
除非……
“先别急，你可以再观察一下再说。”李语笑道，侧头示意霖玲继续看去。
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令霖玲也有些许动摇，她抬头继续看向机器。
为了更加方便观察，几颗眼睛伴随着一声薄膜破裂的声音从她胸膛前浮出，突起，带着血丝睁开打量起这个机器。
李语瞧见这一幕，嘴角微微一抽，面带着僵硬的微笑将脸侧到一边。
那副诡异的姿态让他有点克制不住启动防御程序的冲动。
而霖玲依旧在寻找着机器的特殊之处。
脚下的平台相当宽敞，在过去应该是属于盛放该机器的专用平台的部分，任她绕着机器转上一圈也没有掉落到亚空间的风险。
这机器的左侧的盖子下有着许多按钮与转钮，约莫是操控机器的装置。
与霖玲想象的略有些不同，该机器应该是近似于超级电脑一样的中枢机器。
但不知为何，内心总感觉到一丝怪异，但却始终无法找出具体的原因。
直到她试图探寻机器内部时，才找到了这份怪异的原因。
数据流形成的虚拟光带……无法看见。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机器明显一直在运行，但却没有一条数据流的痕迹存在。
霖玲很疑惑。
所以她触碰到盖子上，看向按钮上方的屏幕，将手伸入机器之中。
白骨的利爪如同融入了整台机器之中一样，向着其中缓慢伸去，最终一个柔软的“物体”从指尖上传来。
李语笑看着她的行动，没有分毫阻止的意思。
霖玲试着在不损坏机器原有的数据结构的情况下将“物体”拿出。
可将东西拿出的那一刻，她却完完全全的愣在了原地。
连握着那个连接着无数数据流的光球的骨爪都有些抖动。
顷刻之间，霖玲就知道了李语的目的。
她转头，瞧见的依旧是李语那毫无破绽的笑容。
“……你们疯了。”
自李语主动提出交易以来，霖玲就试想过无数种关于他口中“方法”的可能。
唯独没有猜想到这种可能。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存在全抹消？再无无法得到救赎？”
李语微笑着回答，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可你看看这片遗迹，看看我。”
他解开身上的白袍，扯下耷在腿上的白布，怪异的器官与密集的肉芽暴露在空气之中。
一滴一滴的液体混杂着血肉的凝胶物从他身上滴落。
“我们早已经无法得到救赎了不是吗？”
他张开手，看向四周，入目之间全是飘在亚空间的废墟。
“但我不能……”
将光球塞进机器之中，霖玲疯狂摇头，张开翅膀就要飞走。
但在下刻，无数的畸形肢体却冲破了她的背脊从身体中钻出，向着四周伸展。
数不清人类手臂也在这刻从腹部伸出，像是渴求着食物一样向四周抓出。
本体失控了……
霖玲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抓着这些肢体向身体中塞去。
可这次，不论她做什么，这些肢体都无法再融入身体中。
饥饿到想要将一切吃掉的冲动也从她身体中浮出，连带着她的空洞的面部也浮现出锯齿状的裂口，一滴滴的黑色液体从她的口腔中滴下。
“和我猜的一样……”
李语坐在轮椅上，看着已经失去了人形的霖玲没有任何惊慌。
“失去了躯壳控制的你会逐渐失控，并且会被本能冲动影响。算算时间，果然是现在开始啊。”
“你……果然是你干的吗？”
掐着腹部手臂不让其往机器伸出去的霖玲半跪在地上看向李语，她想起了自己在进入遗迹之初脱离躯壳的一幕。
“……是的，我借由遗迹的防护系统将你和你的躯壳暂时分离。”
用着扭曲的双腿勉强站起，李语一步一步向着霖玲前进。
“如果不这样做，你肯定会拒绝我的交易。”自嘲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很卑鄙对吧？”
他走到霖玲面前，抓住那从黑雾中延伸而出的畸形肢体。
脸上带着笑意，却显得无比的悲凉。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的想法，但是……”
“我们别无选择。”
“所以……请进食吧，连同着我……以及存贮着全人类思维的最后中枢一起吃掉吧。”
“而作为交易的代价，请为我们……”
“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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