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怀安

  第3章张怀安(本章免费)
  张怀安一脸媚笑的将几个领导请进了护国寺方丈的禅室,虽然这年头上面抓的紧,不让搞这些封建迷信,可低下的干部们,谁还不是一年七八次的往庙里跑,每到初一,这头柱香更是抢破了头,只要是个灵验点的大庙,总有省里市里的领导悄悄的关照下来,要把这香烧好,今天这几个,正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来宿山说是要考察工作,可路上打听的,都是这护国寺的大和尚算无遗策的事情,这护国寺是张怀安的政绩,自然吹个天花乱坠,几个故事讲下来,领导们连段子都不敢说了,生怕玷污了这佛门净地,惹得菩萨生气,给个好报下来。
  “普贤那老东西,应付的了吧?”等领导们进了禅室,张怀安才收起了笑容,手里捏着根烟,戳了戳身边的小和尚,示意这个不长眼的赶紧给点上。
  “县长大人,你就放心吧,普贤那老货咱们都教的顺了,他照着做绝对把这几个货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咱们也就不用在这庙里混了。”那小和尚掏出个火机,低眉顺眼的把烟点上,左右看看,自己也掏出包烟来,美滋滋的抽了起来。
  “哎呦,你这秃驴,抽的比我还好!”张怀安一转头,见这小和尚抽的居然是包软中华,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红河,忿忿不平的从小和尚手里把烟抢了过来,一脸正气的说道:“佛门子弟,四大皆空,小心我告到你师傅那里,说你犯了戒律!”
  “师傅他忙着呢,这几天,又有几个求子的……”小和尚嘿嘿一笑,压着嗓子说道:“有一个,那腰,那屁股,啧啧,真是无敌了!”
  “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情,少做!”张怀安眉头一横,语气不善的说道:“我手里就这么一个护国寺,眼看着顺风顺水就要成了气候,坏了名声,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有这好日子不过,非要回到街头摆摊算命吗?”
  “我的县长大人啊,真不是我们想干这事,人家勾搭过来,打着求子的幌子来偷汉子,手头又大方的很,是个带把的,都受不了,咱们这是和尚,又不是太监,那大长腿一勾,哪里还能想这么多。”小和尚一脸冤枉的叫了起来。
  “还有这事?”张怀安目瞪口呆起来,这年头当官的不如当和尚的,不过是句气话罢了,张怀安也不是抽不起软中华,五块钱一包的红河揣在身上不过是做做样子,一个县长,豆丁大小的官,整天抽着好烟,那还不是给人送把柄,只是这艳遇就着实让张怀安羡慕嫉妒恨了,好烟好酒没人的时候随他抽喝,可女人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沾上了,想脱身,先把这身皮拔了再说。
  “都是二奶,二奶。”小和尚得意洋洋的晃了晃大光头,指了指门口的一排豪车,说:“咱们这护国寺一起来,这周围的地皮都给人看上了,那些老板们整日忙着赚钱,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女人,还不是便宜了咱们。”
  “你那师傅,是个人才啊!”张怀安欣慰的叹了口气,摸着身边的朱漆柱子,一时间居然有些百感交集的样子。
  这里,原本不是这样的。
  张怀安是土生土长的宿山人,虽然人人都说家乡好,可这家乡,也得看地方,江南鱼米之乡,自然丰饶无比,哪怕是个九品芝麻官,那都是皇帝的日子,可这宿山,却实在不是个能让人喜欢上的地方,地方穷点也就罢了,大家埋头苦干几年,说不准就发达了,可问题是,这宿山,除了这护国寺之外,居然就没点能出头的指望,山西人不缺钱,地下有的是黑漆漆的金子,可宿山也就是十几年前出过几个小煤窑,挖了五六年也就没什么出产了,想要发财,那是难上加难,这地方人民过的苦了,当官的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油水不说,就是政绩,掘地三尺也别想挖出一件来,有路子的,都往市里跑,市里去不成,就往邻近的县城里调动,反正,离了这穷山恶水,哪里都有出头进步的指望。
  张怀安当副县长的第一年,实发工资两万四千元,油水红包总计收入两万元,还不如县里开馆子的王大麻子,人家邻县送礼,一个包里最少也有三千块钱,可到了宿山,最多一个,也就八百块钱,这并不是说当官是个没前途的职业,但凡张怀安争气一点,有点实权,那也能好酒好肉的过大年,可问题就在于,张怀安管的,正是最没油水的旅游,这穷乡僻壤的,又有几个人愿意过来?偌大个县城,连旅行社都没有一家,唯一值得一看的,就是这护国寺。
  张怀安不是没有打过这护国寺的主意,人是不能坐以待毙的,张怀安东凑西借,弄了五万块钱,跑到市里活动,求爷爷告奶奶,这才得了条明路,想要升官,想要调动,一是看你的关系后台,能不能硬起来,二是看你这手里的票子,能不能大起来,这第三,就是看你的政绩,能不能窜起来,张怀安后台那是完全没有的,票子,也就这五万块钱,想要出头,那就只有政绩一条路可走,他骑着自行车,在宿山逛了一圈,找来找去,也就找到一个护国寺,似乎还有点搞头。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问题就在于,这希望来的太快,走的也太快,一时间太过刺激,总会让人出点状况,张怀安忙活了七八天,想要在县委会议上一炮打响,可护国寺的和尚们,却着实泼了他一头冰水。
  “张县长,不是咱们不肯配合政府工作,实在是,实在是这护国寺,如今已经不是咱们的了啊!”那时候的普贤还是个老实的和尚,张怀安找上门的时候,他裹着一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破被子,抹着鼻涕,如果不是脑袋上大大的香疤,张怀安几乎要怀疑自己找错了人,碰上了冒名顶替的乞丐。
  “这护国寺不是和尚的,又是谁的?”张怀安满脸不解的问了一句。
  可很快,几个粗手粗脚的妇人提着棍棒,突的从后门窜了出来,见那普贤,张口就骂道:“你这入娘的秃驴,端的不规矩,下次再敢往里面走,当心你的光头!”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养气沉稳如张怀安者,也被这几个粗壮妇人惊的瞠目结舌,愣了半天,才怒气冲冲的问道,这当官出路如何,就看这护国寺了,在他心中,早就把护国寺当成了自己的后院,听这几个妇人的口气,俨然已经占了这护国寺,让他如何能不恼怒。
  “县长,且随我来吧!”那普贤长叹一声,带着张怀安就进了大殿,里面三个老和尚挤在草堆里,见来了人,也不知道起来见礼,三个光头六只眼睛只是往两人手里不住张望,见是空空如也,不由的一脸的失望。
  “这就是你们护国寺的僧人?”张怀安瞪大了眼睛问道。
  “有门路的,哪里肯在这地方待着,也就是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哪里都去不成,也只好守着这大殿了,这护国寺,早就不是佛门净地了。”普贤裹了裹杯子,低声叹道。
  “那些妇人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护国寺已经被她们占了吗?”张怀安继续问道。
  “还不是几十年前闹的,咱们这寺里老老少少都被打出门外,等回来的时候,已经给她们扎下了根,占了地方,每日里吵吵闹闹的,现在连这大殿都想要占了去,打算拿这佛祖打碎了卖些废铜!也不怕佛祖降罪,祸及后人!”听到张怀安说这妇人的事情,一个老和尚忍不住插了进来,一脸的愤然,显然是被这里的妇人欺负惨了。
  “难道就没人来管吗?”张怀安皱着眉头问道。
  “管,要怎么管?”那老和尚没好气的白了张怀安一眼,说道:“都是些泼妇刁民,没家没业的,就这么一个住处,谁要敢管,还不是要拼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泼妇,哭闹不说,还有上吊的,管过一次,就再也没了消息,要我说,拼了这老命不要,一刀一个,才算干净,到了佛祖那里,少不得给个罗汉做做!”
  “普及,戒嗔戒嗔!”普贤跺着脚,气急败坏的叫道,张怀安进门的时候,早就说过自己的来意,普贤虽然年老,却也不是个心甘情愿如此终日的人,一路上想的都是如何将这局面说的轻些,免得吓跑了这新上任的县长,谁料一进门,却被这倒霉师弟卖了个一干二净。
  “是哪个要赶老娘走的!”普贤话音刚落,一个一身猪血的女人就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猪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砸向了张怀安,虽然被他堪堪的躲了过去,但一脸的血却是少不了的,紧接着,几十个粗壮妇人就涌了进来,当先的几个,正是张怀安在门口遇到的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