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留在身边

  第一百四十一章留在身边
  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张德利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我和小能手听的,实际上,我们来柳州处理这件事,也很是有些莫名其妙,与其说是贺旗拜托了什么,倒不如说是张德利自己的性子放在那里,他这个人,遇到了什么,都会当做一次挑战,而且非要走到底不可,倒是马成空这个家伙,拿了贺旗五万块钱,还花了个干净,不做点什么,就当真说不过去了,更何况这家伙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鸟,刚见面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倒是像个见钱眼开,只要肯给钱什么都能干的人,所以张德利这句话说出去之后,马成空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就是来打个工,至于你们要做什么,我听着就是。”
  “先去换车。”张德利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马成空会做这样的选择一般,拍了拍我们屁股底下这辆大奥迪,笑道:“这辆车,露过脸,怕是不能再开了,我们得换辆结实的。”
  “桑塔纳吗?那个皮实。”马成空点点头,颇有些卖弄的说道:“这个我知道,低调嘛,这奥迪太显眼了,贺先生是教过我的。”
  “教过你为什么会开辆奥迪出来?”小能手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要是肯弄辆桑塔纳,也不会肉痛成这般德行,怕是这次修车的钱就能淘来辆二手的。”
  “这不是最近在学做个有钱人吗?”马成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我寻思着,正好出来给你们看看,看看像不像。”
  “桑塔纳不够格。”小能手正要再笑两句的时候,张德利就摇了摇头,说道:“要别克商务,车上还要贴点东西,不能用自己的身份证去租,我这里有不少证件,你挑张像样的,押金什么的,我这里都有,原来租车的那家公司也不要用了,去郊外找找看有什么刚起来的,实在不行,外地的也可以。”
  “租这个做什么?”马成空浑然不解的奇道:“我看咱们四个人,也不需要这么大的车吧?”
  “撞了车就想跑,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张德利冷哼了一声,说道:“咱们在柳州要做点大案子,不能轻举妄动,但给这两个女人些许教训还是可以的,哪有吃了亏就算了的事情,待会咱们兵分两路,你去还车,我们去准备些东西,然后咱们就去找这两个女人晦气。”
  “要什么东西,要不咱们一块?”马成空点点头,又说道:“我在这柳州待了两个月,哪里都是熟悉,想要找什么,我带着绝对快。”
  “这些东西,并不难找。”张德利淡淡一笑,说道:“倒是你这辆车弄起来,颇为麻烦,需要些手工,还不能去专业的厂子里做,你总要些时间练练手,说起来,倒是和你之前做的事情有点关系,怎么样,有信心吗?”
  “我之前做的事儿?”马成空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不会是杀猪吧?”
  “还真是差不多。”张德利笑了笑,说道:“汽车贴纸,大部分都是机器打出来的,不过也不是太难,你弄上几张,自己小心剪裁花点心思,也不是什么太费力气的事情,要是觉得麻烦,开个把小时,去附近做做也是保险的。”
  “我还是去外地吧。”马成空听的有些目瞪口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大手,摇摇头,说道:“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这双手,杀猪可以,弄弄绣花针可是不行。”
  “就在前面把我们放下吧。”这时候,我们这辆撞烂了屁股的奥迪也开到了市区,张德利指了指路边,对着马成空说道:“你先去换车,那汽车贴纸的内容,最多下午时候就有消息给你,现在风头紧,可千万别在本地做了,虽然看着不是什么大事,但难免会出些篓子。”
  “这个我晓得。”马成空认真的点了点头,把我们放下之后,就调头走了,等着这家伙开远了之后,小能手就忍不住问了:“一下午就找到那辆路虎,有点夸张了吧,这柳州虽然不大,可在广西也是老二,有钱人可当真是不少。”
  “又有什么难的。”张德利淡淡一笑,说道:“奥迪又不是纸糊的,看着娇贵可也是德国出来的玩意儿,屁股都被撞成了那个样子,那路虎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前脸多少都有点难看,那两个女人肯定转手就扔到4S店里去走保险了,柳州虽说也有不少有钱人,但总不能遍地都是4S店吧,咱们走一圈,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来历了。”
  “都撞了车了,还敢去4S,不怕警察找吗?”小能手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要是我,肯定先躲躲,等着风头过去了,再找个相熟的车厂把这事儿办了,这才是稳妥的办法。”
  “这是男人的办法,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男人的办法。”张德利轻笑一声,拍拍小能手的肩膀说道:“别忘了,咱们这一次对上的是两个女人,两个长得不错并且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嚣张惯了,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的,就算是苦主找上了门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走走保险,这些事情都有男人去帮着打点,根本不需要她们操心的,所以这辆路虎,十有八九就是在4S店里放着,咱们花点心思,也能问出些事情来。”
  “警官证?”跟着张德利办了这么多次事情,我们之间也有了不少默契,张德利这么一说,我和小能手就笑了起来,4S店那些人要是遇到普通老百姓,可是油盐不进的,觉得自己卖好车就有些趾高气昂了,但这辆路虎明眼人一看就是出过问题的,警察找上门来自然不会太奇怪,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我们手里的警官证还都是在山东办出来的,警籍也是在山东济南,所以小能手笑了笑之后又皱起了眉头,说道:“咱们这不是柳州的本子啊,而且口音也是很大的问题,要不然,多少事情就能解决了,以后,咱们还是在北边待着为妙,地方上的话都是差不多。”
  “你没听过跨省吗?”张德利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这一点不需要担心什么,我们只是去问问,没有立案,也没有直接去面对什么当事人,不相干的事情,那些4S店的工作人员是不会去据理力争的,反正有事主自己应付,等着咱们走了之后,他们打个招呼就行了。”
  “要不直接去4S店里动手得了。”小能手想了想,点点头,又说道:“我看,还是简单粗暴好,查出那两个女人在哪叫什么也没什么用。”
  “里面都是几百万的车,哪里是说进去就进去的。”小能手这个简单粗暴听的我一阵好笑,但也不由的有些悲哀起来,我一直觉得,这世上的事情,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我们这种用脑子办事的,总应该是高级许多,可贺旗一出来,就是这么一套简简单单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用来用去,简单粗暴并且高效,打的我们措手不及一败涂地,小能手能说出这个话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甚至心底都觉得,倒不如查出这两个女人在什么地方住之后去那里做点事情,门上泼油漆,锁眼里挤胶水,都是可行的办法,也不需要费劲心机去做什么布置,像是张德利这么来一场,上上下下总要万把块钱,还要许多小心,当真是有些不值。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张德利淡淡的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贺旗,你们是学不来的,简单粗暴固然是有效的办法,但贺旗并不是每一次都会简单粗暴的,没有完全的把握,贸然就去做这些事情,只会把自己送进去,我们有大事要做,正是所谓的千金君子,不立危墙,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句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我想让先生看看,到底是谁还记得自己是暗墨里的人物。”
  “暗墨的信条吗?”我愣了一下,不由的问道。
  “没错,不过,许多人已经忘了吧。”张德利苦笑一声,摇摇头,叹道:“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固然这世界上有无数种骗术,但最出彩的还是我们,那是因为我们在救赎着那些堕落的人,他们去鱼肉弱者,我们就去鱼肉他们,他们强加在弱者身上的,我们悉数奉还,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明白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人只有在苦难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忏悔,在此之前,他们只是把这种苦难尽数送给别人,甚至把这种事情当做人生的乐趣,一百年前,暗墨的旗帜上,是有这句话的,可是现在,怕是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先生也不记得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记得,可是,他很矛盾。”张德利有些感慨的说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矛盾,在很早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暗墨这样做是救赎不了那些人的,只要熬过了我们给予他们的这些苦难,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从那些弱者身上找回来,即便是我们把他们变成了弱者,他们也会去寻找比他们更虚弱的弱者,他说这样的救赎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想要去帮助那些弱者,就必须逼着他们站起来。”
  “现在难道不是这样吗?”我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解,张德利曾经说过很多次,我们的存在就是要让黑暗去笼罩大地,然后逼着那些弱者站起来反抗,我的确没有想到,在很久很久之前,先生就说过这样的话,但我不明白的是,难道先生如今已经有了不同的看法了吗?
  “有时候是这样的。”张德利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说过,现在的暗墨很不对劲,既有走投无路的投机分子,也有追求信念的理想主义者,这些理想主义者里既有我这样认同先生那句话的人,也有许多反对者,他们认为现在的局面我们的理想不过是一场空谈,年华有限,倒不如去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让那些活不下去的人过的更好一点,最为嘲讽的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先生亲自教出来的,他既有自己的矛,也有自己的盾,这些矛和盾许多时候都是誓不两立的存在,还有些人,甚至并不知道自己那位先生的真正身份,你们怕是不知道,他曾经也是心学的信徒,讲究个为善去恶。”
  “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张德利说这件事,可再次听起来还是有些让人感觉七晕八素,小能手苦笑了一阵,摇摇头说道:“这么乱七八糟的,先生自己难道不觉得麻烦吗?为善去恶,难道说要把我们这种人干掉才算完吗?”
  “所以他干脆躲了起来。”张德利也有些无奈的苦笑了起来,说道:“他的行踪漂移不定,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就少了许多去想这些事情的烦恼,至于为善去恶,倒也好笑,先生一直很矛盾,对上这些人也是如此,有这么一段日子,他常说要到个心的至善,就要点点滴滴的去为善,那倒不说要除掉我们这些人,而是感悟感化,过了些时日,这为善去恶又有了新的说法,说如今的善恶已经成了很模糊的事情,想要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善的,就要先去作恶,知道了极恶,才能明白站在对立面的至善是什么,也就是所谓的极恶至善,这些人我也没有见过,但想来,也是些极端的分子。”
  “那先生还行。”小能手咋咋舌,说道:“要是有一天打起来了,真不知道先生要如何是好,都是他教出来的,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左右都是在打自己的脸。”
  “那你就错了。”张德利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有没有说过,先生和贺旗,是有些像的。”
  “他们不是一家人吗?”小能手奇道:“一家人有些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是游戏。”张德利脸色有些阴沉的说道:“他们两个,很多时候,把这世间的一切当做一场游戏,先生有了自己的矛,也有了自己的盾,当这矛和盾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他十有八九会什么都不做,甚至还会在后面推波助澜,我说过,他是个矛盾的人,他一直在寻找这救世的答案,但这么些年来,他都没有太确定到底如何是好,所以他曾经想过让贺旗来接手他身后的这些势力继续去寻找答案,因为他明白,贺旗大概也想看看,针锋相对的东西撞击在一起是怎么样的局面,这也是先生的想法,很多时候,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但也有很多时候,他并不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那马成空?”小能手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他似乎,也是先生送过来的人物。”
  “一定是这样的。”张德利点点头,说道:“有些事情,本来是应该再晚一些说出来的,但马成空的来历太蹊跷,这个人也有很大的问题,不得不防。”
  “甩掉算了。”小能手想了想,眉头一挑,说道:“这才弄完之后,干脆找个借口把他支走,我们趁机走了再也不见也就没了这趟麻烦。”
  “这不是我的风格。”张德利摇摇头,一句话就让我和小能手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张德利是个驴子脾气,他所谓的风格就是自找麻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突然出现的马成空,的确是个挑战,先生或者贺旗把他发到我们这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所知道的是,这个人算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给我们来一下狠的。
  但张德利现在脸上的笑却让我们明白,这家伙居然很喜欢这样子,小能手忍不住就说道:“我说老张,你不会觉得这样很过瘾吧?守着这么一个祸害,我看他可不是什么傻子,或许人家比咱们的本事还强上这么一些呢,到时候再像贺旗那样给咱们来个局中局,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样才能时刻警醒自己啊。”张德利笑了笑,很淡然的说道:“生活太平静没了波澜,就会让人懈怠,没有办法去准备如何应将要到来的风波廊浪涛,我留着他在身边,即能提醒自己要时刻努力向前,又能摸摸他的底细看看有什么机会做点事情,何乐而不为?”
  “你玩的有些大啊。”小能手有些苦口婆心的劝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傻子,要是人家心里也提防着咱们,那恐怕是什么机会都没有的,更何况,贺旗把他弄过来的,咱们哪里不会去怀疑他,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咱们都是没这个机会的。”
  “机会这种东西,是等出来的。”张德利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有些很想要的东西,等着等着,就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