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得不说,王有是个极为自恋的人,等着说完了自己的计划之后就得意洋洋颇有些把自己当做救世主的样子了,他这种过分自信的自恋,让我颇为哭笑不得,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张德利居然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就很是称赞了他几句,称赞完了,还打发着苏山山出去买就买肉,说要好好和王有商量商量,这么一来,这个晚上就过的无聊到了家,小能手被王有用了药之后就昏昏的睡了过去,倒是王有和张德利颇有兴致,喝了个烂醉如泥,我们一行人就在王有的这个杀猪铺子里将就了一夜,至于两个刚刚还翻脸的人为什么一会儿就称兄道弟喝起了大酒,我觉得还是钱的关系,王有似乎很看重那根百年老人参,说是这玩意一定有用,到时候少不得从刘老三身上赚钱,而张德利那个时候则拍着胸脯说这人参取回来之后,他分文不取,只当是酬谢王有医治小能手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张德利就叫着我和苏山山一起出了门,说准备去打听打听消息,至于王天成老先生,则是留在了王有那里说是照看照看小能手,可这照看的,按照我的猜测,除了昏睡中的小能手之外,怕还是有一个王有,这家伙,当真没有一点让人放心的地方。
“咱们还是得小心点。”回我们落脚的小旅店的路上,张德利就很认真的对着我和苏山山说道:“王有这个人,是个墙头草,昨天晚上他和我称兄道弟,也是想着麻痹我们,让我们觉得他真的是为了那个百年老人参,但他毕竟是住在这里的,不像我们这样自由,说到底还是要看刘老三的脸色吃饭,一个不小心,他就能卖了我们。”
“那你还和他喝酒!”苏山山昨天晚上一直想说话,可总被张德利用眼神堵了回去,心里不爽了一晚上,这终于找到了个机会就冷嘲热讽起来,说道:“不知道是谁把那个王八蛋捧上了天,很不当当场就斩鸡结拜天地,现在倒好,又说什么小心!”
“不过是想再套点话,可你也看见了,吹嘘的事情他是照单全收,可干货却是一句也不肯说,刘老三既然找到他,还买了他开的方子,那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刘老三到底生了什么毛病,可问起来就是一句肾气不足,别的就不肯多说。”张德利笑了笑,摇着头说道:“这个人其实还是很聪明的,怕也是想着套套咱们的底细,我这人什么样子自己还不清楚吗,他倒好,张嘴闭嘴的就是器宇不凡,肯定是做大事的,我能做大事这一点我从不怀疑,但器宇不凡还是算了吧。”
“留着王天成会不会不妥?”我则是比较担心王天成老先生的处境,他虽然是个老江湖,但毕竟一把年纪了,和三十多岁的王有比起来,体力和精神都差得太远太远,一个疏忽就容易被他跑了或者制住,到时候我们一下子就折进去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我还想给张德利说说这件事,可一看他和王天成两个人都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也就没说话,但一出来之后,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就愈发的强烈,走了这么十几分钟,我几乎已经要肯定,这个王有十有八九是要做点什么了。
“昨天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套点话,能不能绑着他和我们一起对付刘老三,可你也听见了,他这人总是滴水不漏什么都不肯说,所以那些客气对他也没什么用,既然如此,咱们还浪费什么精神。”张德利嘿嘿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个你放心,王天成老爷子犯过多少案子,可黑白两道的都拿他没办法,他看人可比咱们准多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王有已经快站不起来了。”
“是那包药吗?”我一愣,就猜到了一些事情,早上出门的时候,张德利就管着王有要了一包他弄出来的大泻药,说要找个地方试验试验,看看效果,那时候王天成也拿出来看了看,最后还是还给了张德利,要是说王有现在已经站不起来了,除了王天成老先生武力过人,一拳把王有干倒之外,也只能是在那泻药身上找个原因了。
“正是!”果然如我所料,张德利微微一笑,点着头说道:“王天成偷偷的藏了一点,你也知道,这人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早上总是难免口渴,反正有水的地方都被王天成下了药,就是趁着我拉着王有说话,咱们把他围在中间的功夫,这药有没有用,找他试试就是最好的人选,要是他敢使诈,在药里加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让咱们落个投毒的名义,那第一个遭罪的就会是他,好让他知道自食其果这四个字怎么写!”
“那咱们这次出来又是干什么?”我点点头,不由的奇道:“早上你说出来试药,现在那药要是管用,王有八成就已经不行了,要不咱们回去看看?”
“那个不必,王天成总会发短信打电话说道说道的,估计还没到发作的时候。”张德利笑了笑,说道:“咱们得去催邙山再看看,我昨天想了想,现在这年代,只要不是十万大山里的村子,没有人不会和外界断了来往的,毕竟催邙山里的这些人家要吃盐,要穿衣服,这些东西一百多人的村子自己也生产不了,按照常理,就是打了粮食出去卖钱买回来的,咱们必须得有辆车,才能在周围转转,这一次不一样,上一次去救小能手,咱们得保证那车时刻发动着,下来就能走,你们都不会开车,就得雇个司机跟着,现在我空了身出来,就能做个司机,白木你也学学,咱们做局,还是少让外人看见样子的好,我琢磨着当地都应该有些卖报废车,二手车的,弄一辆开几天花不了多少钱。”
“这个我倒是知道。”苏山山是本地人,听到这个话之后就自告奋勇的说道:“保证又好又便宜。”
然而这又好又便宜,等到我们进了那个东郊的车厂之后,就变了味道,那黑矮老板见我们都是外地口音,就生了漫天叫价的念头,一辆报废的面包车,在南京不过两三千块钱,可到了他这里,居然是一万出头,我们本来以为他漫天叫价就能就地还钱,然而他却是鄙夷一笑,干脆不理我们了。
“要不,就买了吧。”这么弄了一阵子不愉快之后,我和张德利干脆转身就走,苏山山在这新泰也是有点名气的,又忌讳着刘老三,自然没办法进去,就在外面的墙根里等着我们,我们出去把这件事说了之后,她讪讪的就搓着手说道:“这家的老板,算是本地弄车的这帮人里的个老大,他要是定下了价格,咱们不要的话,他一个电话,做这个生意的都不肯给咱们,原来我们在这里的时候,买车什么的他都给面子,可没想到居然现在变成了这样。”
“那倒也是,人走茶凉没有办法啊。”张德利苦笑一声,见苏山山很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自责,换做是谁都是这个结局,你们原本在这里家大业大,手里这么多兄弟,他们这些人要看着你们的脸色吃饭,如今你不能出面,我们也不能打你的旗号,他要一万已经是个实在的价格了,换了外面,要是能垄断地方的市场,要三四万都是正常,不过这个亏,我们是不能吃的。”
“那还有什么办法?”苏山山有些为难的看了张德利一眼,说道:“咱们在本地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做,虽说是动手骗他一笔也不是难事,但总要顾忌着不要因小失大,万一出了事,连累到后面的谋划怎么办,要不,就忍忍算了,实在不行,就等着完事之后找他算账,到时候是骗他个倾家荡产还是烧了他的房子,我都第一个上。”
“你既然知道这人,那也清楚他的底细吧?”张德利微微一笑,对着苏山山说道:“刚才在这里露了脸,再去骗他也不现实,他又不是傻子,打我们一顿也是有的,不过他要是有家有口的本地人,那总有些局面合适他,他在江湖上混认得你,他家里的人哪里会认得,看他年纪四十不到,总有老婆孩子吧?”
“还真有,这个家伙叫孙晓刚,他老婆和孩子都不是咱们道上的人,就是普通老百姓,他也不想让家里人往这上面掺和,平时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个正常人,为了这个,我们原来还老说,他孙晓刚是个好男人呢。”苏山山一阵感慨的说道:“要是动他老婆孩子,虽然好动,但总有点别扭。”
“那兄弟姐妹什么的总该有吧?”苏山山这么一说,张德利也犯了难,皱了皱眉头,很是无奈的摊着手说道:“咱们的规矩,这种人还真动不了,他要是有个老婆孩子不大正经的,咱们做什么都没关系,说起来也能说咱们行侠仗义,对得起良心,可看他这对老婆孩子的劲儿,实在让人不好意思动手啊。”
“他倒有个把兄弟,最喜欢和人打赌掰手腕,是个很有力气的。”张德利这么一提醒,苏山山还真的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兴致勃勃的就说道:“这家伙也没什么底气,就是自己力气大,算是个小混混,平时也能叫出两三个人来,但毕竟是不入流,咱们动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有没有做过什么恶?”张德利关心的倒不是这人好不好动,一听苏山山最后一句话,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好不好动可真不是我们选择动手对象的标准,我们心里都自诩有一份光明有一份侠义存在,如果好动手,那直接找孙晓刚的老婆孩子去了,退一步说,要是就挑好动手的,那普通的老百姓岂不是更好动手,这些人没什么背景,挨了骗最多跑到网上开骂爽上一把,报警自然也是会做的,但那基本没什么用,张德利早就说过,像是挨了骗这种案子,一般来说,就是立案等着,等到有一天做案子的人运气不好撞到枪口上了才一块结案,这也完全是个运气活,等个两三年都是常有的,遇上我们这种打一枪就跑的那更不用指望,除非是我们脑子里进了水,在地方上一个局面接二连三的做个十次八次造成了重大的影响,上面觉得民意愤怒,才会派警力去查查,但这种事情我们也是不会并且不屑去做的,我们要做,就得找点天天祸害别人的,这也才是我们的光明和侠义。
“当然有了,我又不是什么新人,这点讲究还是知道的!”苏山山白了一眼我们两个,掰着手指头说道:“这家伙很有力气,可平时总是装出个体弱的样子,他那样子也是容易骗人,真的就是干干瘦瘦矮矮小小,还故意弄了个平光眼镜戴着,穿的寒酸在路边摆个摊子,然后地上铺快破布,上面写着自己是个大学生,家境贫寒请大家帮忙,说身上还有几百块钱情愿用掰手腕的方式请大家伸出一双手帮忙,只要赢了他,钱就归人家,输了就当做好事。”
“还真是有些意思!”张德利听的直摇头,哈哈笑道:“怕是大家看到他那个模样还真以为他好欺负,等着上手之后,才发现不是个善茬吧?”
“对,但他还挺有点脑子的。”苏山山点点头,继续说道:“开始两把,他都放水,故意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喘着粗气,然后就拍着桌子发火,说要玩个大的,然后就把脖子上那块玉摘下来,说这东西值钱,敢不敢赌个几千块的,那玉真是好东西,我是见识过的,水头特别好,我爹以前说过,那块玉能卖个万把块钱,要不是这样,那些人也不会傻到去给他送钱,都是觉得花个一两千换这么好的东西很值钱,也有不相信的,就非拉着他到店里鉴定,他也肯去,任由人家带着,想去哪家去哪家,去了之后那些人就红了眼睛,出门就找地方掰手腕,结果也不用多说,就是输钱,要是赖着不给,那就别怪他王朝阳不正经动手了,反正他那双手,铁腕一般,我认识几个退伍的练过的都不是他的对手,总之因为这个赌局,他打过不少人,咱们拿他开刀还挺合适的。”
“那么说,他也没什么同伙跟着了?”一听苏山山说这家伙做事的风格,张德利就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刚才我还在担心,这要是有人接应,团伙作案咱们还不好动手,看来却是个有勇无谋的独行侠。”
“他也不需要什么同伙,能叫出来的那几个也不是跟着他混的小弟,都是他的朋友,等着吃了亏叫出来黄花菜都亮了。”苏山山点点头,说道:“咱们随便弄个局就能套住他,反正那块玉不错,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别去和他真的比试掰手腕,别看他干瘦好欺负的样子,可我听说过一个事情,是我们那边一个老兄弟亲眼所见的,他是个老实人,断然不会乱说话,说这个王朝阳夏天晚上在外面喝酒,喝多了就起了性子,硬生生的把银行门口的大狮子抱了起来,就算你有力气,可我觉得也没到他那个地步。”
“我自然是没力气,可白木不是有吗?”张德利哈哈一笑,拍拍我的肩膀,很是不怀好意的眨了眨眼睛说道:“怎么样,这一局交给你来做?”
“开玩笑的吧?”我一愣,随即就目瞪口呆起来,摇着头瞪着张德利半晌,见这家伙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不由的大叫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力气的吗,你给我个麻袋,我或许还能搬搬,那银行门口的大狮子,我就算撞破了脑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是万万没有可能的,不行不行,我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你可以的,我说你可以就可以。”张德利却不管这些,凑到我耳边说了几句,听的我更是愕然,看了看他,然后又摸了摸自己这小身板说道:“这行吗,他万一打我不让我走怎么办?”
“不是有我吗,我是做什么吃的?”张德利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件事你放心,咱们拿了那玉石之后,就去换钱,换了钱就去买孙晓刚的汽车,这样一来,这钱还是回去了嘛,这个王朝阳老去玉石商店,怕也是和那里面的人熟悉,到时候咱们再故意漏点风声,说这卖玉的钱去买孙晓刚的车了,他们结拜兄弟,吃了个亏都吃在自己人身上,也是个让人想起来就好笑的局面,这种大家都开心的好笑事情,好不容易碰上了为什么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