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小子看不起我是不？”我这么一问，这王老先生就瞪起了眼睛，唰的一声站起了身来，他这么一瞪一站不要紧，可是熏坏了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苏山山，别看苏山山整天穿的随随便便，咋一看就是个十五六岁小女孩普通的打扮，然而我却是知道，苏山山身上的衣服可没有一件便宜的，听着张德利的意思，苏山山这一套怕就是苏醒教出来的，和我们不一样的是，苏醒要不是出去做做案子，那是绝对要穿的舒舒服服上下十几万的，苏山山这姑娘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七八千块钱还是有的，女人都有点爱干净，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姑娘，我一闻王老先生身上那股子大油味道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苏山山就更不用提，连退了好几步，直接退到了屋角里，伸着舌头就是个要窒息的夸张表情。
“我真没这个意思啊。”我有些无奈，这老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但既然是江湖前辈，又是小能手专门弄过来的，十有八九是有两下子的，不管这两下子是多是少，那是肯定要比我这个菜鸟有用许多的，我是个心肠比较软的人，我这样的人性子也不会太刚烈，这倒不是说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软蛋，用张德利的话来说就是，我或许平时软的一塌糊涂，但这种软是带着硬气的，就像是我软不拉几的，可到了最后居然敢先砍人再射人，不过现在没到那个时候，我也就惯例的软了一下，觉得大家要一起做事，还是最好不要翻脸，摊摊手，就说道：“老先生，你这个样子，连小孩子都骗不了啊。”
“老头子我这几天忙着做生意，打扮是差了点，可你别小瞧老头子我。”或许是苏山山的表现太夸张，或许是我这一服软这老头子就没了脾气，但不管怎么说，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还是收了回去，白了我们一眼之后，气鼓鼓的说道：“小能手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说，直接给我拉出去了，路上又没什么换衣服的地方，我有什么办法，我给你们说，我的本事，可是很不错的，在山东，算是老祖宗的人物了！”
“是老祖宗，一等一的老祖宗。”这时候小能手就陪着笑挤眉弄眼的给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一看他这表情有点古怪，就觉得这件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可当着这王老先生的面有些话是不好说的，也只好赔着笑了笑，溜须拍马的话说了个不停，这样才把这老头子哄的开心了一点，最后说：“老子要去给你们整扮整扮，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老头子的威风了。”
“怎么回事，现在总能说了吧？”等着这老头子出了门之后，张德利就一脸无奈的看着小能手说道：“你从哪里弄回来这么一个活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的样子不对啊？”
“别提了。”小能手先透过门上猫眼往外看了看，似乎是在担心这个王老先生没有走远，等着确定没事了之后，才连声叹着气说道：“你不是让我去济南找人吗，我倒是去找了几个，都不大愿意过来，他们要不是觉得这件事太冒险，要么就是觉得我这个外行出来弄这个事情不靠谱，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被这老王头知道了，就找上门来了，非要跟着过来，说要重出江湖，我要是不答应，就去天桥分局举报我，我没辙，就让他跟着过来了，这老家伙以前倒是很有名气，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运气突然变坏了，跟谁合伙谁倒霉，好多人都进去了就他没事，大家都说他是衙门里的线人，可要是线人，到现在怎么还这么落魄，我觉得，他就是运气不好，想来想去，也只有选他了，他前阵子一直在弄假古玩，倒还真是个专家。”
“运气不好…”苏山山听的目瞪口呆，忍不住说道：“那他现在的运气有没有变好一些，我听苏醒姐姐说，咱们出来做局，运气也很重要，要是碰上这么个倒霉的人，大家可是要一起倒霉的啊！”
“运气，似乎变好了一点。”小能手有些不确定的讪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来的路上，他还在和我说，最近做了几笔买卖，赚了不少钱，说我要是哪天不想干溜门撬锁了，可以去找他，他收我做个徒弟，什么本事都教给我…”
“他能有什么本事？”苏山山冷哼一声，说出了我心中的困惑：“看那糟蹋样子，说不定就是个装作农民满街找傻子的角色，看到有好骗的，就敞开怀，拿出个土不拉几的东西，说是自己家地头挖出来的，能骗一个骗一个，骗不了就算了。”
“他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小能手突然很认真的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的说道：“原来在济南城里，有个将相派，说凭着空口白话就能翻云覆雨所以叫做将相，这老王头以前在将相派里就是个了不起的大头目，可到了后来将相派里内讧，老王头就给人点了炮被抓到了局子里，等着他出来之后，将相派也就成了尘烟往事，他那时候才五十多岁，还是有点干劲儿的，想着把将相派再恢复到往日的气派，于是就做了几件轰动济南的大案子，一个是骗了个来济南投资的大商人，冒充济南市长带着他到下面厂子里参观，那个商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觉得山东树多，济南水好，就想着在山东造纸，老王一出手，就骗了他三百万的好处费，设备什么的都从外面拉到济南了，那商人才知道是挨了骗，灰心意冷，就跑了回去，第二件就是英国佬在山东省博物馆里展览他们抢的咱们的东西，老王头气不过，就冒充保安公司的人，带着将相派的那些新人们去劫道玩了个大调包，等着真正的保安到了，东西早就被他们运走了，第三件事情说大不大，但手笔真是了不起，有个山西来的煤老板信佛，就想着来千佛山捐钱，老王头做了个局，从那山西煤老板下飞机开始，碰见的哪怕是个打扫卫生的，都是这将相派的人，他们硬是把济南西郊的一座破山说成了千佛山，让这煤老板在那边出了大血，可惜啊，英雄云去不自由，昙花一现之后，就沦落到了现在这个模样，天天借酒消愁。”
“做的案子那么大，还想着在济南开宗立派，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听的敬佩不已，可苏山山却是一脸的鄙夷，摇着头说道：“你看看咱们这些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算是有自己的老巢，也不会在周边做案子，做完了就跑，想查都是费时费力，他倒好，守着自己的老家这么照耀，不出事才怪呢，不过这样说来，他做线人的可能倒不是太大，不然以他这几个案子，进去把牢底坐穿简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这么说来，他的运气到也不是太坏。”
“还能不坏吗？”小能手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将相派败落之后，他躲了一阵子，天天在家喝酒，总算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就想着出去谋生，先是和我那老舅一样出去装神弄鬼，被人打的头破血流，然后又琢磨着做高息集资，找上的第一个就是个卧底，识破了他的面目吓得他屁滚尿流，反正做什么什么都不顺，渐渐的也就没人愿意和他合伙做买卖了，做局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行的，总得有帮衬，他没了帮衬，什么也做不了，听说我这有个买卖，就找上门来了，一来他原来帮过我一两次，我欠着个情分，不好不答应，二来就是我说的他急眼了，就差点打电话举报我，我没办法就让他来了。”
“可运气不好真的很麻烦啊！”苏山山却皱着眉头再一次的摇起了头，她这么一说，小能手也有些尴尬，这个局说到底是为苏山山做的，角色的选择关系到成败得失，我们倒是无所谓，没做成跑路就是了，可要是真的失败了，那个刘老三弄不好就从此警觉起来，他现在就是个不露头脑的王八，到了以后那还了得？跑的不见了影子也是有的，中国这么大，他要是真跑了，我们打着灯笼都别想着找到他。
“我们这些人里，又有哪个是运气好的？”这时候张德利就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不光我们，就是我们帮过的那些人，运气好的也不见得有几个，做局这种东西，只靠着运气是不行的，就算是苏醒也要承认，做局看的是人性，第一的永远都是人性，人要是不贪不想，就不会被我们抓住弱点趁虚而入，除了人性，第二点就是巧合，可我们所谓的巧合，和运气却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巧合不过是巧妙设计精心布局的结果，哪有这么多的巧合能发生，还不是我们做出来的？第三点，就是咱们的布局，一个好的局面，就像是演戏，要有主角，要有配角，还要有帮衬过场的外衬，这三个条件，看似有先有后，可缺了哪一个都不行，这个老王以前能做出大局面来，可见是不缺第一和第二的，他最后之所以处处受制，做什么都不成，就是缺了第三条，没有人跟着去布局，独角戏总是容易被看破的，他之前做的案子太大，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跟着他出事的几率比一般人大多了，所以只剩下个孤家寡人，和运气的关系，倒不是太大。”
“要不，先让他露两手看看？”苏山山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还是依旧有些不死心的说道：“要是有了咱们配合，他总能做出点事情来吧，要是等着他成了，咱们再开始也不着急啊，这样还有个保证。”
“如你所愿。”张德利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这是个稳妥的办法，点点头对着苏山山说道：“等着他回来的时候，你就缠着他露上几手，你是个小女孩，他一把年纪也不会好意思和你瞪眼，我们这些人要是这么做，就有点看不起考量他的意思了。”
这么着商定了之后，我们又说了些最近的情况，不过就是大家从市面上打探来的消息，马老太太这把年纪掉到冰窟窿里自然是没什么好活，这件事情虽然和我们之前去打渔有关，但隔了一日之又是她自己跑过去的谁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大家都只觉得是个意外而已，那个三百块吸足了煤气，如今变成了个植物人，警察发现他之后又查出了他的底细，自然是带走了事，只不过怎么处置就不是我们能打探到的了，张德利笑着说十有八九是发回原籍让当地的警察去头疼，这么一个人关起来还要找人照顾，当真是个天大的麻烦，这样说了一会子话儿之后，我们住的这间房的大门就被敲响了，小能手透过猫眼一看，然后就脸色古怪的开了门，进来的这人正是王老先生，只不过他现在这扮相，当真是让大家都目瞪口呆起来。
“还，还挺帅的…”第一个发出声音来的却是苏山山，但凡是女人都有些花痴，这件事情走到哪里都不能避免，更何况这王老先生如今的卖相当真是相当不错，一身紧挺的黑色西装外面是件毛料的短打风衣，头发梳的颇有点老年周润发的感觉，邋遢胡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银色到亮的短须，虽然还是有些黑，但这种黑，已经可以叫做精干了，更不要说是眯起眼睛时候那一闪闪的精光，苏山山这么一花痴，什么试探试探他的事情早就忘到了一边，一双大眼睛就是眨巴眨巴的往这王老先生身上瞅个不停，看的我和张德利四目相对，都觉得无奈至极。
“你这改变也太大了吧？”王老先生打扮的如此风头，倒是小能手看不过了，嚷嚷的就说道：“我说你老人家不会把我给你的一万块钱都用了吧，这衣服，看着不便宜啊？”
“你那一万，不过是借给我老人家用用，些许时间就还给你了，着什么急？”小能手这么一嚷嚷，王老先生就再一次的瞪起了眼睛，说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搞不到钱的吗？不过是缺些帮手和行头，现在有你们这些人，我多的也不要，来一个跟班的就行，跟我走一趟济南，不给你搞个十来万回来，我是你养的！”
“还要去济南？”王老先生这么一句话，听的我们都有些愕然，他在济南什么情况我们都听小能手说了，混的相当凄惨那还是其次的，最要命的是这王老先生当年在济南着实做了几个大案子，他如今逍遥自在，这案子必然是没有了了结的，想来也不是太久之前的事情，这样得意洋洋的去济南，他自己送命也就算了，拉着我们那算什么？
“我在济南混了那么多年，岂能是那些小儿辈能抓住的？”王老先生出去整治一番之后人的样子变了不说，气派也整治了出来，冷笑一声说道：“当年我将相派在济南闹的满城风雨，可他们翻遍了济南城也没找到我王天成，我这名字是白叫的吗，天生下我来就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当年我们将相派对易容最是精通，虽然不是你们电视里看的那么夸张，可修修眉脸，让你面对面都认不出来还是做的到的，当年我留着把大胡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遮住我这张脸，他们都知道头目是个大胡子，可我这胡子真的就能长这么长吗，刚才你们也都看见了，不过是寸把长短，我带个假胡子出去遮掩而已，现在我这样子，又有谁能认出来？”
“可为什么要去济南，你换个地方不行吗？”小能手不情愿的摇摇头说道：“你虽然样子是不大一样了，可你在济南混了这么多年，总有人见过你，看仔细了还是会觉得像，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了吧，山东又不是只有这么几个地方，十七个地市去哪里不好？”
“娘的，我得出口气，当年派卧底去老子那里，害的老子一帮徒子徒孙都进了局子，这口气不出，我睡不着啊！”王天成老先生狠狠的跺了跺脚，对着我们说道：“我岂是不知轻重的那种人，做了案子之后大家就分散了跑到了郊外，准备换个地方待一阵子，可一去，就是天罗地网，要不是我路上碰见个无良的黑车司机耽误了时间，怕是早就被关进去了，这个卧底，我一直盯着呢，这些债务，总算到了清算的时候，有你们帮手，我非让他舒服舒服不可，什么人民公仆，还不是狗，抓我们去找那个造纸的献媚，巴巴的给他请了回来，现在济南的泉水，还有的能喝吗？”
北京大雨，所以耽误，今天两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