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交了钱之后,我们就挑了辆看起来还行的白色面包车开着出了废品回收站,上了路之后,我就忍不住问了:“这老板胆子怎么这么大,卖这种车没人管吗?”
  “怎么没有人管?”张德利笑了笑,说道:“这种车,一般有两个来源,第一个就是像他说的那样,就是走私进来的水货车,这种车买了之后,只要小心点,加上地方上有人,就不用太害怕,第二种,就是所谓的盗抢车,买了之后就等着被警察上门罚款拖车吧,你听他说的好,说是水货车,可谁知道这车是不是抢来偷来的,买了就有隐患,而且,现在还有个局,是和这种水货车有关的,虽然不知道这家是不是也做几次,可毕竟不妥,都是用低价吸引着人来买车,买车的时候,哪怕是你去砍价,三万砍到三千,他都是肯卖的,还会说些急用钱急卖什么的让你去砍价,可砍完之后,你掏了钱出门就要哭了,他们在外面一般都有人等着,你这车一出门就跟到家里去了,还没等你新鲜够,警察就来敲门拖车罚款,过几天你要是再去那厂子里看看,你那车又在低价急卖了,就算是你拿了钱找那个老板,那钱也不会少,三千买的车,你至少要出两万七拿回来,这么一算,到底还是没占到便宜,现在这年头啊,到处都是咱们的同行啊,怕就怕这种上下勾结的,要是有钱有势还不怕,可买黑车的又有几个是有钱有势的,还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小百姓,要不然也不会来买这种不值钱的车了,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一买就是上百万的。”
  这样简单的聊了聊之后,我们就开着车去了城里,这一趟要买的东西的确不少,也幸好我们在南京帮苏醒干了一票拿了一万多块钱,如果不是这样,恐怕真的撑不下来,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张德利还卖了很多生肉,这么一大块一大块冰冻着的又要怎么吃?除了这生肉之外,还有几件大号的黑皮衣,虽然是皮衣,可也就是看着像而已,实际上也不值钱,一百块钱一件,但一下子买这么三四件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他甚至都没有试试合身不合身,不用问,这肯定不是给我或者他自己买的,甚至还买了几个大笼子,至于用处,如今我也懒得问了,在外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自然知道了。
  可等着到了那废弃的工业区找了个半截屋子落脚之后,张德利却没有急着去布置,他也只是让我把东西放下,然后又匆匆忙忙的拉着我跑了出去,这时候,他总算给我交了个底儿,说:“咱们得找点野狗,一般来说,就是郊区的垃圾场多,这个我问过了,知道有几个,不过到时候你得小心点,这些野狗说不定有狂犬病,咬一口咱们就得打针去了,我买的那些大棉手套就是怕它们咬人的,咱们穿着羽绒服,估计是咬不到身上,但总之小心点不是错。”
  “放狗咬人吗?”我点了点头,有些明白张德利的计划了,也难怪他弄了那么多冻肉和皮衣,我记得王来顺就说过,那个李光头就是喜欢穿皮衣的,大冬天的有时候喝高兴了,就扒了衣服,只穿着个皮衣,还亮着肚子在街上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抗冻一样,如果照着李光头的样子扎个稻草人,再配上皮衣,把狗饿几天,然后再把肉绑在那稻草人身上,训练几天,这些野狗怕就会习惯了去咬这样一个人,特别是饿的不行的时候。
  “就是这个意思,哪怕是没咬死他,七八条狗一起上也得咬个半残,况且那些野狗也不干净,十条里有九条有毛病,到时候也够他受的了,如果不死,我们再想办法。”
  有了这个基本的论调,我也就没了什么大问题,放狗咬人这个办法,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做这件事的大有人在,历史人物也好,平头百姓也好,隔三差五就这么来一次,而且这种事情最大的好处就是趁着李光头大半夜里回家的时候把狗一放出来完事之后,也不用我们去毁灭什么证据,这些野狗自己长着腿,又不是人这么好认,到处跑跑警察也没办法。
  虽然听起来简单,可真正捉狗的时候,还是费了一番周折的,垃圾场里是有不少野狗,可这野狗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又老又弱的自然没什么市场,吃的都是人家不要的,地位也最底下,这种狗瘦瘦弱弱,对上李光头,怕是他一巴掌就拍死了,所以我们的兴趣只在那些算是头头的大狗身上,但这些狗,在垃圾场里生活的久了,就有些不羁了,虽然依旧是怕人,可害怕之余,还是敢呲牙咧嘴的恶吼两声的,起初我和张德利把笼子打开,做了个活套,笼子里放了几根火腿肠,想着守株待兔,可等来的都是老弱病残,真正的恶狗也只来了一条,这么弄了半天,就这么一条的收获是不够的。
  所以无奈之下,我和张德利只得亲自上阵,拿着棍子,又用垃圾场里找到的铁丝网编了个套子,又是埋伏又是围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上的棉衣被扯的乱七八糟这才抓住了五条狗,如果不是张德利买了个大棉手套,厚厚的一层那些狗根本咬不透,加上它们在垃圾场一直半饥半饱的没什么力气,我们怕是早就完蛋了,就像张德利说的那样,就算不死,也是半残,虽然这些狗都对人有些害怕,我们手里的棍子也的确是对付它们的克星,可总是有恶狗的,六条狗里面有两条就凶狠的看那眼神就让人害怕。可张德利却是赞口不绝,说也只有这样的恶狗,才能对付那个李光头的德国黑背,那只狗,怕也是很凶的。
  回到那废弃工厂之后,就是极为惊险又有些无聊的训狗大业,过程也是简单,我这种没经验的都能说出一些来,先是饿狗,这些垃圾场里逃生活的狗平日就是半饥半饱,有一顿没一顿的,别看我们抓他们的时候都叫的很凶,可在车上狂吼了一阵子之后,就一个个饿的没了力气,喘着粗气蔫了,等着这么一晚上过去之后,连看我们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不要说是发狠,张德利在厂房里就弄出一个这样的稻草人,穿着个黑皮衣,一大块肉就绑在那稻草人的头上,虽然只有一大块,可六条狗那也是不够分的,这些野狗在垃圾场生活的久了,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放出来之后,就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得到的自然能够吃饱,得不到的就继续饿着吧,虽然还是有点吃的,但也就是饿不死而已,这种训练,我们做了很多次,先是集团训练,然后就是单对单的训练,让每条野狗都有这样的意识,到了最后,又是集团训练,不过这时候,稻草人也换做了我们街头上买来的塑料人形模特,而肉块也挂满了全身,主要是人的要害处,张德利颇有些恶趣味,居然在老二的地方也挂了一块,这样一来,这些狗就咬很不错了,有时候连脑袋都咬了下来,为了逼真,我们还加入了夜训,有点灯火但不是那么清楚,往模特的身上还洒了不少白酒,让这些野狗熟悉气味,就这样,一个星期在忙碌而紧张的氛围里过去了,算算日子,也到了周末,李光头去喝大酒的时候。
  “走吧,是日子了。”不用张德利说,我也觉得该行动了,晚上我们两个好好吃了一顿,又把买来的那些被子什么的烧的烧,处理的处理,总之是不能留下痕迹的,收拾干净之后,就把狗笼子搬上了小面包,然后驱车到了王来顺街坊小舅子的饭店门口,等着到了的时候,街头已经是静悄悄的了,也只有那小饭店里面亮着灯,不过从门口看进去,饭店里的人可是不多,就那么一桌五六个人喝的热闹,中间坐着一个敞着怀,穿着皮衣的光头,就是我们下手的对象,我们这样等了一个多钟头,当时针走向三点的时候,他们总算完了事,李光头和那些手下拍拍手就牵着狗出了门,先是一起走了一会儿,然后就各自散了,我们悄悄的跟了在后面,终于等到了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然后便是毫不犹豫的把车开到了他的身边。
  这大半夜的一辆面包突然在李光头身边停住,他也愣了一下,还好奇的看了我们一眼,见我们两个都蒙着脸,不由的脸色一变,撒腿就跑,可他毕竟是喝了不少酒,虽然并没有醉的站不起来,可灵活度就比往日里差了很多,跑的歪歪扭扭,加上他是个胖子,就算跑也跑不快,更何况,两条腿哪有四条腿快,我们拉开车门,打开笼子,那六条恶狗就冲了出去,一个星期的训练早就让它们习惯了去扑穿着黑皮衣身上还有酒气的那个模特,如今李光头虽然和模特长的大不相同,可看大体的打扮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我们又饿了这些狗整整一天,饿红了眼的畜牲可不是怎么好想与的,李光头跑了没几步,就被扑倒在地,他那只黑背虽然忠心护主,可那也只是一条狗而已,我们六对一,很快就占了上风,不过眨眼间功夫,李光头的惨叫声就消停了下来,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了,张德利哈哈一笑,开着车就上了路,路过李光头的时候,我扭头看了一眼,不由的也觉得心寒,身上血肉模糊不说,脸上也没什么好样,耳朵鼻子都只剩下了个窟窿,不死也废了。
  做完这单生意之后,徐州是不能停留了,我们把车往徐州郊区开了一阵子,走的都是没有什么人的国道,然后在路过一个水库的时候,就爱吧车推了进去,步行了一个小时,走到了国道旁边,这时候天还没亮,我们一边走着,一边就往身后张望着,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一辆卡车亮着大灯晃晃的就开了过来,张德利赶紧掏出一把钱来晃了晃,那大卡车居然就停了下来,驾驶室里露出个满脸横肉的脸来,冲着我们吼道:“坐车啊?”
  “师傅,麻烦你捎我们一阵子。”张德利晃了晃手里的钱,说道:“就到林川,两百怎么样?”
  “行啊,来吧。”这司机的胆子之大,让我也感到有些愕然,张德利说要拦车上路的时候,我还很是议论了几句,觉得这大半夜的又有谁敢拉我们两个,他却是一点都不在意,说只要给钱,这徐州附近的司机没有不答应的,我起先还不以为然,可如今看来,却是我想错了,换做我们南京那边,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谁知道这半夜来的两个是什么人,要是抢的劫的又要怎么办,可等着我上车之后,才知道,这种事情倒是我想的太好了,我原本以为人家会让我们坐到驾驶室里,要是想抢的劫,那倒是最好的位置,掏出刀子来横在脖子上就成了,可人家压根没有让我们进去的意思,指了指货仓我们两个人就爬了上去,我那时候又想,他怎么就不怕我们偷他的东西,可进去一看,就傻了眼,里面装的都是大白菜,我们两个勉强才挤了进去,想偷的话,也请便吧,估计累死我们都偷不了多少。
  “徐州这地方不一样,虽然说是南方,可根本就是北方的作风。”张德利伸了个懒腰,笑道:“你看看这司机,又高又壮的,再看看咱们两个,你虽然长的不矮,可还是太单薄了一点,我连高都说不上,一看就是个好对付的,北方跑货运的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先不说赤手空拳人家就能收拾了咱们,我告诉你,他屁股底下可就是放着家伙呢,而且再往北一点,到了东北内蒙什么的地方,那些司机有时候见钱眼开,觉得你有钱,拉到个没人的地方就得抢你一把,也就是在徐州我敢露钱,这毕竟是山东人待的地方,他们讲个规矩和义气,咱们出了钱,他就办事,不会乱来,不过,以后要是你落单的时候,也得小心,他讲规矩是讲规矩,可那也有咱们两个人的原因,对付起来,胜负难说,要是他对咱们任何一个,那就是毫无悬念的了。”
  可咱们到了林川,又要干什么呢?”我点点头,把这番话记在了心里,随即又有些发愁起来,我们在南京做了笔买卖,苏醒给了一万多块钱是不假,可到了徐州,一下子花的就有些多了,一辆面包车两千块,用了几天就扔了水里打了水漂,然后就是那些被子睡袋吃的喝的,还有喂狗的肉,这些都是开销,算下来五千块钱已经没了影子,虽然已经比当初在南京遇到张德利的时候他身上只有五百块钱的情况强的太多,但南京毕竟是个熟悉的地方,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啊。
  “到了林川,咱们再转道,去青岛,那边有钱人不少,咱们瞅瞅机会,做个大买卖,娘的,苏醒那小潘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有那么多的钱,老子也得赶紧弄点钱,不然见了她都直不起腰来。”张德利气哼哼的说道:“其实大家本事都差不多,不过就是她的底气足,能做大买卖,咱们小家小本的,玩不来那种。”
  “那得多大才能做大买卖啊?”我好奇的问道,别的不说,苏醒那豪宅和奥迪的确让我羡慕,我冒充贵公子那一次,就是借了那奥迪的势,才让那个黄大茂信以为真,可见张德利这番话说的不错。
  “其实,骗术这个圈子,也不是什么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就说报纸上那些消息,什么农民冒充华侨投资骗了企业家啊,什么初中生冒充老板骗财骗色啊,说到底,都是些简单的办法,拿出架子来,拿出气度来,穿的好,用的好,住的好,吃的好,出门就是奥迪奔驰,手里没事捏着根雪茄,一张嘴就是几百几千万的大生意,别看都是虚的,可好多人就吃这一套,所以要说本事,大家都差不多,除了个别人以外,那也是因为他们脑子灵光,总能想出出人意料别人想不出的局面打那些肥羊一个措手不及闻所未闻,所以咱们得有钱,有了钱,就有气度就有架子,就像是上一次咱们开着奥迪A8一样,这就是证据。”张德利摸了摸腰包,自嘲的笑道:“可现在,咱们连租车的钱都不够,更不用说住的好,穿的好了,这些虽然投资一下没几天就回来了,可那也得有投资的钱不是,所以啊,咱们得去青岛看看,搞点钱,那地方,都是最近几年搞走私,搞海运搞外贸富起来的,爆发的很,人傻,钱多就是说的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