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念小娇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歪头看着槐大仙。
“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让我猜上一猜,挽起胳膊,赤足而行的抠脚大汉?亦或是头发发白,阴晴不定的老怪物?”
槐大仙面目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深邃,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子优雅,说话慢条斯理,温婉动听。
念小娇的笑颜僵了一秒,自己的小心思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突然恍然大悟,槐大仙是谁?是教她读心术的啊,哪是猜到,怕是悟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丫头,没那么玄乎,那读心术学透了,顶多也是干扰干扰,对战时让对方出招慢些,反应迟钝些,争个一时半刻的先机。你的心思写在脸上呢,容易猜。”
念小娇一颗悬着的心逐渐放下,刚刚着实把自己吓个不轻,面前之人看似随和,说是朋友,终归透着一股子陌生感,防备是必然的。如果所有心思都被对方看透,实在不妙。
“槐大仙,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念小娇试探性的问道。
“山脚下的人们都这般称呼我,你要如此,也无妨。反正啊,我都习惯了。”
念小娇回味着槐大仙的话,好像是同意了,又好像是带着一丝无奈与不快。
“我长你们几辈,你们这些小年轻,要是唤我一声槐姥姥,我可就开心咯。”
四人面面相觑,一般上了年纪的女子,最不喜的便是别人将她看老了。眼前的槐大仙倒好,开口直接将自己摆在了姥姥的位置。
“您认真的?”念小娇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槐大仙满脸期待地看着念小娇。
“槐姥姥!”
四人乖巧至极,急忙唤道。同一位不知深浅的老前辈打交道,顺着对方的脾气来是起码的生存之道,姥姥,姑奶奶,哪怕是皇母娘娘,也要做到面不改色,张口即来,还要带些声情并茂,真心实意。
“槐姥姥,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念小娇凑到槐大仙身边,挽起她的一个臂膀,轻声问道。她算是稍微了解槐大仙的习性了,是个需要哄着的。人们常说老小老小,大概就是说的槐大仙本尊了。
槐大仙对于念小娇的乖巧与亲昵很是受用,满足地眯着眼,她们不知道的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孤零零的,曾经,是在一个常年冰封的山洞,眼下是在一个鸟无人烟的山头,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孤独的,大概是与仙无玑决裂开始。
“他呀,作孽!你看到他手中的那柄剑没?可识得那是什么剑。”
“槐姥姥,最近江湖因为此剑闹得沸沸扬扬,哪能不认识。这是以万年前的上古王者,黄金翼龙王脊骨所化的黄金圣剑。”
“这剑是柄好剑,就是透着一股子邪气儿,需要鲜血为祭,人体为冢。而眼前之人,就是此剑选中的人冢。”
“何谓人冢?槐姥姥,我不太明白。”
槐大仙引着念小娇他们朝着小木屋而去:“外间露重,我们进去谈。”
身为仙无玑的夫人,槐大仙与仙无玑的想法背道而驰,所以这些年来闹得个不欢而散。
想当年,仙无玑为了独揽天阴派大权,为了追求整个大陆的霸王之位,所作所为,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与槐大仙的结合,也是其计谋中的一环。
因为槐大仙的真名唤天阴槐,其父无子,仅有她一个独女,所以她是天阴派唯一且真正的传人。
回首曾经,仙无玑是天阴培养的无数棋子中的一颗,自小历尽苦难,看透生死。他的成长中,没有任何温存,有的只是日以继夜的厮杀,稍一松懈便是死亡。
天阴派从来不在意这些小小储备军能活多少,只在意最终脱颖而出的,是不是精英。仙无玑自小所求不过快人一刀,他就是一个没得感情的武器。
直到有一天,训练场来了一位小姑娘,如女王一般巡视当场。
他从其他男孩眼中看到了喜欢与钦慕,自己看到的却是希望,逃离苦难的希望。自此,仙无玑如同别人一样,极力讨好着天阴槐,希望她能够多看自己一眼。
其他人,在天阴槐面前讨了个没趣,不到一年便偃旗息鼓,不再坚持了,唯有仙无玑,十多年如一日,日日晨昏“请安”,从不间歇。
很多时候,女子不容易看透自己的心,何为喜欢?何为感动?何为愧疚?
天阴槐对于仙无玑的感情,大概都有一些吧,复杂而难定。
可仙无玑呢?只有谋而后定。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对于仙无玑而言,只是一个符号,一个逐步通往成功的符号。可对于天阴槐而言,却是最大的隐痛,是心意像一片落红,最终被践踏进尘埃的悲伤。
当然,这些往事,槐大仙是不可能告诉眼前的晚辈们的,她只用了一句话概括:
“我与仙无玑,是故人,也是仇人。他过往所谋,眼下所为,不说十分了解,知道个五六分,是有的。”
四个人相互看了又看,敌人的敌人,可不就是朋友么。
念小娇拍着胸脯保证:“槐姥姥放心,我们与仙无玑也是仇敌,往后我们同仇敌忾。”
槐大仙被念小娇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从回忆中走出来,天阴槐开始和念小娇她们解释屋外的情况了。
“这黄金圣剑,是需要鲜血为祭,唤醒阵灵的,而阵灵的成长,需要温床。所谓人冢,便是那个温床。至于为何是赤幽冥,大抵是因为与圣剑接触过多。”
“若说接触,仙无玑该是最多的吧。”念小娇问道。
“你说得对,所以我怀疑,这也许不是圣剑的选择,而是仙无玑。”
“仙无玑?相传幽冥屠夫赤幽冥,是仙无玑的义子,槐姥姥,你可知此事是否为真?”
“嗯!”槐姥姥点了点头,表示消息确实属实。
“既是属实,为何仙无玑要这般做?置幽冥屠夫的性命不顾,这还有人性吗?”
念小娇有些愤慨。
人性,在仙无玑面前,大概就是一个笑话吧。同他,只能讲谁的剑比他厉害。胜者为王,败者见阎王就是他的信条。“仙无玑心中,没有人性。”槐大仙略显无奈地说道。
“前辈一路上来,山中已无活物,这些,难道都葬送在了那把剑下?”
说起这个,槐大仙便是一阵痛心疾首,山间的每一个小动物,就如同她的孩子。她在终槐山的每一日,都精心照看着它们,日日要陪它们漫步山林,偶尔救济一些受伤的小兽,相处极为和谐而自然。
然而,在数日前的一个夜晚,一切都变了。终槐山的野兽绝望地嘶吼了一夜,最终无一幸免,葬送在发狂的幽冥屠夫刀下。当兽类被屠杀殆尽,幽冥屠夫下一步便是要冲下终槐山,寻找无辜的村民了。天阴槐哪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强行将幽冥屠夫留下,留在了仙泽洞府的牌匾处。那牌匾也不知道是何物所造,坚韧至极,怎么拉也拉不开。
第二日,终槐山下,村民们发现血流成河,便是一切剥开了衣裳,赤条条袒露在人前的时候。
“所以终槐山是第八个支点?”念小娇自言自语道。
“第九个,雪岭是第八个。”刃影出声提醒。
念小娇后知后觉:“第九个!十二个只剩下三个了,可如何是好?”
无人能回答念小娇的这个问题,除了天阴槐。
“我知道真正的仙泽洞府,那里是最后的阵眼,既然另外三个支点不知在何处,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阵眼,以破坏整个大阵。”
念小娇眼中升腾起新的希望,就像干透的草丛,突然升起一股子明火,烧红了整个天空。
“槐姥姥!”
“那个地方,你去过,在紧邻寒玉山的无寿仙山。”
“无寿仙山?可是人们常说的,祈求长命百岁最灵验的无寿山?”刃影问答。
“差点忘了,那个仙字是不要脸的仙无玑自己家的,那个地方其实就是叫无寿山。”
如此一来,下一步便有目的地了,只是此去也有七八日路程,眼下耽搁的每一天,也许会造成一场空前的劫难,一旦阵成,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天翻地覆。
那么问题来了,眼前的槐姥姥究竟可信不可信?
槐大仙哪能看不出念小娇她们眼中的犹豫。有的时候信任便是一柄利刃,刺痛着双方的心。深信不疑,怕被拦腰一斩,过度怀疑,又怕错失良机。
实在是难。
现在的念小娇便是这般,如果一切为真,那么她们只要守在无寿山,等着仙无玑的到来,进行一场绞杀。
可万事皆有一个万一,万一被骗呢,一旦没有及时阻止阵法,那么也来不及再去围追堵截了。
“你们会怀疑是正确的,万一我真的是骗你们的呢,只是年轻人,你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信我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信我,凭借你的一个个地方亲自查探的时间,怕是更加失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