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毒蝎浊青儿

  在温瞳的带领下,念小娇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回杨府,离老远便听到杨府哭天抢地的呼喊声。顿时,念小娇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内心咕咚一声,仿佛黑不见底的深潭掉入一颗大石子,一直往下坠,坠入无底黑洞。
  念小娇暗暗使了真气,加快前进的步伐,一闪身,便如一道闪电入得杨府。
  目之所及一字排开,十多具白布掩盖的尸体,鲜血斑驳过白布,阳光下形成刺目的红。
  “夫人啊,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杨柯城城主那瘦削的身影也在其中,匍匐在一具尸体上痛心疾首地哭着,只是念小娇看着好一顿恶心,一则因为那满地怒放的血染之花,一则因为杨柯城毫无眼泪的干嚎。
  她不知道杨城主在这场意外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可她从杨城主浅表的悲伤中嗅到了些无耻。
  “杨城主”
  念小娇三个字刚刚出口,便忍不住胃中翻腾的浊气,侧身哇地一下吐了,看呆了正表演伤心的杨磕碜,这会的杨磕碜,在念小娇的眼中更磕碜了。她没被满地鲜血弄吐,却是看着杨磕碜那恶心做作的模样吐了,足见杨磕碜的演技实在是有目共睹的拙劣。
  “不好意思,有污眼的东西,没忍住。”
  念小娇用青栀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左右擦了个仔细透彻。
  念小娇给了刃影一个眼神,刃影识趣地上前检查。掀开一张张白布,果真如温瞳所言,皆是女尸。每一个的头颅,都被打得稀巴烂,面目全非,死状可谓惨烈至极。
  暮春的日头已经开始有些毒辣,发酵着血与汗的酸腐,蝇虫受着腐朽的牵引,成群而至。
  活着的人焦躁地驱赶着蝇虫,不知它们先前是吸过死人还是活人的鲜血,那鼓胀的暗红的血肚昭示着它们战果累累,碰一下恶心,打死更加恶心。
  恶心的蝇虫只是吸血,而恶心的人类,除了吸血还
  枉顾人命。
  “姑娘!”
  少言的小鹿眼底都有隐忍的震怒,他看向念小娇的目光赤红一片,仿佛那幽深的眸子中有两团烈焰之火在熊熊燃烧。姑娘二字,叫得咬牙切齿,是询问,也只是告知。
  念小娇觉得怒火已经被烧到了嗓子眼,一句话也说将不出,冲着小鹿一点头,一道白色身影便闪身向前,装熊的城主杨磕碜脚步也不虚浮了,表情也不悲戚了,急速向后退去,准备上得院墙来个逃之夭夭。
  说到逃,何人是无影腿刃影的敌手?
  此人已经手提两柄霸刀,在院墙上等着他:“是我一阔刀送你下去,还是你自觉跳下去?”
  杨磕碜的面色比刚刚佯作悲戚之时还白上几分,偏偏还不信邪:“去你丫的,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子不信邪还干不过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试试?”刃影伸出食指,挑衅地向上勾了勾,粗鄙又无礼,小时候学过的仁义礼智信都喂了狗了。
  杨磕碜恼羞成怒,满面通红向前冲去,走出了连日来最气势汹汹的几步,刃影都没还手,只是在围墙上的身影向后退了又退,杨磕碜那刹不住车的一击,因为缺了攻击之目标,扑了个空。敌人的一根毫毛都未伤着,最后却身形不稳摔下了院墙,正好落在一具尸体旁,惊起了无数正在饱食的苍蝇。
  “败絮其中!”
  这是念小娇想得到最文雅的骂法了,如此文绉绉的话,是自广阅古今的林柯平那里学来的,他对从小不学无术的林柯尹便是这么一个说法。
  随着杨城主杨磕碜的倒下,暗处那观望的杀气少了一道又一道,一半是念小的人,觉得此人不堪一击,破坏力为零。另一半,念小娇用脚趾头也想得到,是那老东西鞍前马后的狗腿子,见这般烂泥一样的东西,不值得救,都暗自遁走了。
  念小娇也乐见这样的结果,她不想在此浪费太多气力,前路,还有未尽之事等着她。
  “杨城主,你可有感受到什么?你的援兵一个个都弃你而去了,可有什么想说的遗言?”
  “哼!”杨城主头一扭,留给念小娇一个后脑勺。他随意扭向的方向,最后一个人遁走了。
  “你说的好,也许我会饶你不死哟~~”
  杨城主的眼神躲闪,左右滴溜溜瞧着,毫无焦距。不知是不是在思索究竟死磕到底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杨城主,你想说,我便听听。你不想说也没多大关系,事情的前后我猜也猜了个七八分。只是我的耐心有限,你要快些决定哦。”
  “城主!”温瞳因为出府寻求念小娇她们的帮助,有幸逃得一命。一声城主叫得荡气回肠,百转千回。
  杨磕碜抬眼看了看温瞳,先前的犹豫迷茫之色一闪而逝,他仰天长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仙尊记得为我报仇雪恨即可。”
  “可惜,可惜~~”念小娇连连摇头。
  “一条贱命有啥好可惜的。”
  “可惜你为红颜弃所有,红颜当你是脓包。是吗?浊青儿!”
  念小娇没有错过杨磕碜眼中的惊诧,与杨磕碜脸上的落寞。如果开始还只是猜测,那么这一刻便是肯定了。
  “念姑娘果真聪慧!”烛青儿微眯着眼,笑着,看不出心绪。
  “让我再猜猜,温瞳另有其人,早成了你手下亡魂罢。”
  “不错,人都死了,名字便是拿来哄你的障眼法而已。不过,人可不是我杀的,那般凶残,啧啧啧!头都粉碎多半,我可做不来~~是吧,杨城主?”
  “青儿,你答应处理了这些愚蠢的女人,便同我双宿双飞的!”杨磕碜低垂着眼,手紧紧捏成一个拳头,如一头困兽,在狂躁的边缘游走。
  “随口一说你也信~~杨城主,还真是天真,哈哈哈哈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看不上你啊!哈哈哈!可笑至极。”
  在浊青儿尖锐的笑声当中,杨磕碜隐忍多时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手持一柄锋利短刃,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浊青儿而去。
  出于本能,浊青儿执剑相迎,杨磕碜明明看到了明晃晃的剑身,偏偏不躲不闪,一柄长剑,从胸膛穿入,后背穿出,杨磕碜张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浊青儿。
  “哪怕~~你是毒蝎。我~也只~~爱你。注定要死,我选择死在~~你的剑下。”
  看着杨磕碜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消散,最后空洞地睁着眼,望着浊青儿。因为剑的支撑,人还立着,已没了声息。
  “疯子!疯子!”
  浊青儿怒吼一声,拔出长剑,任凭那个说着爱她的杨磕碜,被剑气裹挟着转了好几圈,最后直直摔在地上,眼中虽然有震惊与难以置信,却没有丝毫怜悯。
  “浊青儿,你真可怜!”
  念小娇冷眼旁观,悠悠出声。杨磕碜犯下这滔天大罪,自是活不成的,没有他们狗咬狗,也会被刃影他们处决了。,这样也好,省的他们动手了,所以两男三女,便是当了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杨磕碜撞上了刀口。
  只是这浊青儿有些棘手。
  “你说什么!”浊青儿有些不可理解地看向念小娇:“我可怜什么,死的又不是我。你以为我像杨磕碜这个废物,那么没用。你们是留不住我的,要试试吗?”
  “从小没个爹,亲妈也不认自己,所以,你学不会爱,学不会对人好。杨柯城,视你重若生命,不说喜欢,因为你而犯下种种,倒在你面前,你竟是连恻隐之心都没有。是不是,也很痛苦,很孤独?”
  浊青儿半晌无言,几个纵身跳上院墙,终是停滞了一步,背对着念小娇她们,开口言道:“呵!笑话~~我只信功夫,不信感情。那般多余的东西,不要也罢。”
  言毕,浊青儿纵身一跃,踏着树影悄然远去。
  刃影拔腿便想追,被青栀一把拦下:“不要命了!天阴派一百多名精锐刚刚从金辽营中撤走。指不定在哪里候着我们,落单,就是去送死的,从现在起,谁也不可单独行动。”
  念小娇一声低喝,眼底的怒气是真,但不是对在场之人,而是对离去的敌人,对天阴派的丧心病狂。
  “我的义父,林栗将军教导我。想当最后的赢家,先学会一个字,忍!”
  忍,心字头上一柄刀,临危不惧,坐怀不乱,方为人上人。
  “刃影,特别是你,听到了吗?这是命令,不是商量,否则滚出森罗殿!”
  杨府的下人看着两个大男孩被一个小女生吼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轻声呼吸,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念小娇从震怒中清醒,无端发了一通脾气,心中都好受多了。安排府中下人,将尸体好生埋葬,还给了遣散费,一行人便离开了这座凶宅。至于滢水,下一任主人是谁,就不是念小娇该想的事情了。滢水属于仓央国界,姓淳的那位,比谁都在乎。
  只是,尘埃落定前的风起云涌~~
  便如天边那朵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