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砸场子

  念小娇长袖一挥,甩出明月清风九捻珠把玩着。她煞有介事的在老鸨周围转着圈,珠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高高抛起又接住。老鸨的心也跟着那珠子,忽上忽下,忐忐忑忑。
  “敢问大姐如何称呼?”
  “额,大家都叫我宁娘子,公子如若不嫌弃,也可这样称呼我。”
  “宁娘子,哎呀!”念小娇说着话,一不小心其中一颗珠子失了手。
  咣当一声。
  重重摔在了宁娘子的肩头,宁娘子顿觉肩头的骨头都要碎了。这小小一颗珠,击打在身上,如被电击,整个臂膀都麻木不已。
  “你!”宁娘子有些敢怒不敢言,毕竟面前这个嚣张的男子,让她看不出深浅,那仗势,不好惹。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念小娇单手一挥,招回滚落在地的一颗捻珠,非但道歉毫不走心,还将九捻珠在手上把玩,轮番向上溜着圈,速度之快带起冷风阵阵,这哪是道歉的态度,分明是给人下马威。
  “公子这是欺负老娘我身后无人?”宁娘子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老娘我别的都缺,唯独不缺银子与男人。这银子够我为添香阁请打手无数,这男人偶尔唤出来为老娘撑腰还是可以的,你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宁娘子面如霜,虽然无甚把握,不输气势。她翘首以盼的望着门口,这个点,那人该来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何况是养个男人。
  “噢,你这打手,看着不怎么行啊。”念小娇横扫周遭添香阁护卫一眼,无人敢上前来,念小娇把玩的九捻珠,看着便是不好惹。
  “在等人?”念小娇看着宁娘子不住望向门口的眼,问道。
  “当然。”
  “我可无甚耐心等劳什子的人,你就给个痛快话,人是放还是不放。”念小娇言罢,一个珠子狠狠向前甩去,整面墙被贯穿了一个窟窿。凛凛北风自窟窿洞中吹来,满堂紫色绸带被吹得如群蛇乱舞,毫无先前的美感可言,下马威就得给足。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感情是来砸场的?这么些年,添香阁什么难缠的客人没见过。你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既然公子没有好好谈的意思,那咱们干脆就扯下脸面来说道说道。若实在要带走阿鸾,留下银钱百两,赎得她的自由身,便宜你们了。”老鸨面上淡定,心中焦虑不已。那该死的男人,关键时候极不顶用,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来。
  念小娇可不管老鸨的救兵来是没来,她向刃影和青栀使了个眼色,既是无钱赎人,那只能用拳头带走阿鸾姑娘了。
  念小娇她们三人被添香阁的打手团团围住。看这阵势,就看谁的拳头硬。
  “老鸨,废话咋那么多,拳头下见真知。这姑娘小爷我还就是相中了,非带走不可。这么些年你赚的黑心钱也算是不少了,没得为了这区区百两,断送了这么多年的生意。”
  “你威胁我?”
  “是,我就是在威胁你。你能奈我何。”念小娇说罢,一把扯过阿鸾,拥入怀中,一股护犊子的架势。
  一时间,阿鸾红霞满面。身侧之小公子哥看着柔柔弱弱,维护自己的样子好生帅气,令阿鸾一颗未经情事的心,好生忐忑,扑通扑通小鹿乱跳。
  “你,休要嚣张。”老鸨望着门口翘首以盼,看着那闪身而入的身影,笑逐颜开。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身子,一反先前的泼辣,娇滴滴脆生生地呼唤到:“古爷,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奴家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念小娇听着那酥入骨髓的话。忍住心中的恶寒,朝着门口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真是吓了一跳:“古蛮子,好些日子未见,竟是成了护花使者了?”
  门口那高大魁梧的身子听着阿鸨的哭诉,本来怒气升腾。这么些天的憋屈正好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再听到念小娇的呼唤,怒火顿时便如泄了气的皮球,无了踪影。
  他屁颠屁颠的跑去念小娇面前:“哎哟,我的小祖宗,哪个不开天眼的惹着你了?”
  看傻了一旁的宁娘子。
  “自是你的红颜知己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哈哈哈~~这几日我只不过是喜欢来这边听听小曲儿罢了,老板客气,不收我银钱,论交情哪及得上念姑娘你呀。想我蛮子一个,能造出黄金圣锤那样之逆天神器,一则主坟开了青烟,二则沾了姑娘福气。姑娘若真要砸场子,古蛮子我别的没有,给您递上一把斧子。让您可劲儿砸,砸的痛快。”
  “姑娘?”宁娘子在一旁听着不对味儿,再细细瞧之,这公子哥儿眉眼温婉,胸脯虽是刻意绑束,倒还是有些微女儿之态,可不是可疑至极么。
  古蛮子说罢,还真真就掏出了一把斧子。炼器世家古蛮子的斧子可是非同一般,看那刀刃的光泽,便是锋利无比。
  念小娇笑骂一声:“真是个蛮子。谁要你这把破斧子,待会东西没砸坏,倒把我的手抡疼了。”
  “是是姑娘金贵,是蛮子我鲁莽了。姑娘你说砸哪,我替你来,保准你满意。”
  一旁的老鸨听着二人对话,心都要滴血了。
  原本以为盼来了救兵,未曾想,峰回路转,竟是盼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哎哟,好弟弟,你可不能这样啊,折煞姐姐我了。姐姐这几天可是极为尽心尽力地伺候你。怎么着不能过河拆桥呀。”
  “你可知你今日惹上的是谁?”
  “谁?”
  “便是你说的敬仰不已,女中豪杰,救民于水深火热的寒玉派掌门。”
  “竟然是她。”老鸨顿时扑倒在地,任她周遭如何叫唤,保持一动不动。心中想法万千,但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绝计不能睁眼,不然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毕竟刚刚死也不能放阿鸾姑娘的是自己。若真跟寒玉派掌门冲突起来,她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下装死最合适。
  看着倒地不起的阿鸨,最心急的莫过于古蛮子了,这些天来承蒙宁娘子贴心照顾。蛮子视其如亲姐姐一般,这些天的颓靡也得到了开解。
  宁娘子心中咒骂着:古蛮子这傻缺,天冷如斯竟不把自己扶起来。
  古蛮子此时正好一把抱起躺在冰冷地上的宁娘子,放于阿鸾姑娘表演的软踏之上。
  看着躺在软榻上眉头深皱,风韵犹存的宁娘子,念小娇笑意如斯,好个宁娘子,演的一首好戏呀。
  看着安睡的宁娘子,念小娇突然有了主意。她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辣椒粉制作而成的,防狼喷雾。自打带于身上还从未真正使用过,今天正好见识见识它的功效了。物尽其用,总不能一直放着吧,这瓶辣椒粉也算是终有所归。
  念小娇刚刚打开瓶盖,便开始喷嚏不已。好家伙,效果不一般呢。
  念小娇倒出一点点,途在宁娘子的鼻子下方,顿时宁娘子再也无法装睡了,喷嚏打个不停,呛人的味道,令其止不住流泪。
  她没法子,让附近丫头端了一盆凉水上来,洗了又洗。未曾想那火辣辣滋味竟然从脸蔓延到了眼睛。念小娇一时间哭笑不得,自作孽不可活。
  “我的眼睛呢,怕不是要瞎了。世间都说寒玉山的掌门菩萨心肠,交际柔弱,哪有的事,依我看了不过一口腹蜜剑之徒。”
  念小娇但笑不语。验过之后果真如此,只是装睡罢了。不过想要用装睡逃过惩戒,未免也太过天真烂漫。念小娇不懂一个混迹多年的老鸨怎会做出如此幼稚之事?
  念小娇未曾答复宁娘子,她转身对阿鸾道:“阿鸾姑娘,既是不愿,怎生落入如此田地?”
  阿鸾嘴唇动了几下,还未开始说眼泪便掉了下来。女人的泪便如山间之泉,不绝涌动。
  “好了不哭了,好好说道说道,有什么委屈我替你来做主。”
  “父亲痴迷赌博,我不过是他输了的赌资,如一代银钱般毫无分量。”阿鸾一句话还未结束便红了眼眶。
  她年纪不过二十,比念小娇还要小上岁余。受的苦难经过的磨砺比念小娇可是要多多了。自小家境贫寒,饱一顿,饥一顿,个子也生的瘦弱小巧。阿娘说她不该是一个靠手吃饭的。相貌长得美。可以找一个稍微有钱一些的老爷,换一些银钱来贴补家用。
  只是阿娘的如意算盘还没达到。父亲便被讨债的追杀到了门口。大刀阔斧驾在了父亲的脖子上。父亲无奈,只得跪下来求阿鸾。
  “女儿,父亲对不住你。”
  “父亲别这样,快快请起。”
  一旁的打手笑得狰狞。:“快些,别耽误我来取他丫的筹码的。”
  “筹码,什么筹码?”
  “自然是你。你父亲输的血本无归,最终为了翻本,便说他有个羞花闭月如花似玉的闺女,可以拿来一样。”
  为了翻本,父亲最后一局输得更惨,他输掉的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很多年后,他都怨怼自己。
  那日之情形历历在目,阿鸾看着紫色帷幔划过自己的肩头,划过自己白嫩青葱的面庞,美,何尝不是一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