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逃避现实的兔子

  凉静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这么一直走,走了一两个小时,抬头就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店门口,已经八点多了,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在这坐着吧,更何况自己的脚扭伤了,走了这么久再也走不动了。
  想到邢暖对自己说的话,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嘛,他对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嘛……可是自己明明能感觉到,那些彼此之间的小默契,还有他对自己的关心与在意。吧台旁边的编织篮里,还有很多兔子小姐和熊先生的挂坠,一旁的杂志底下,压着的是凉静没画完的图纸,这家小小的店里有太多太多两人之间的回忆,都是让自己想起了就忍不住扬起嘴角的,可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顾余笙好不容易结束了高层的会议,出来时想拿手机看时间,却摸了个空,回到办公室看见自己丢在桌上的手机,按了几下,却没有反应。跟在后面的程佳凝立刻拿来了充电器,帮顾余笙开了机。
  刚开机没一会,手机就一直响,顾余笙打开信息发现全部是未接来电提醒,有一个顾母的,还有几个凉父的,剩下的全是凉静打的,除此之外还有中午时的两条信息。
  顾余笙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捏紧,程佳凝喊了几声顾总都没有得到回应,上前拉了下顾余笙的衣袖,“你是不是太累了?”
  顾余笙回过神来,删除了手机上所有的记录,“还好,可能是刚才会议开得太久了,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后面和辰宇的合作有的忙。”
  “知道了。”程佳凝有些犹豫的看了眼顾余笙,“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余笙没说话,程佳凝和他毕竟也是大学同学,认识八九年了,了解他的性格,没再多说推门出去了。
  顾余笙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单手揉着太阳穴,许久才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到家时发现里面的黑漆漆的,抬手开了总开关,就看见凉静的兔子拖鞋就在门口,都没有放到鞋架上。
  顾余笙也没换鞋,直接走了进去,刚进客厅注意到掉在地上的餐盒,转去餐厅,桌子上放的全是菜,抬手在上方试了下温度,已经凉了,想起凉静一点多发的那条短信,她是想……厨房和餐厅离得很近,又是半开放式的,顾余笙总能闻到一股糊味,绕到里面就发现锅丢在灶台上,里面是看上去像碳但疑似排骨的东西,再想想掉落在地上的餐盒,顾余笙差不多都能推测出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转了一圈,确定了凉静不在,顾余笙沉默了片刻,拿着车钥匙再度出了门。
  凉静就那么坐着,手机放在面前,却一直没有凉气,时间从八点多一分一秒的过去,九点十点……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三声车喇叭声,凉静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回过神来,顾不上拿东西,也顾不上关灯关门,更顾不上自己扭伤的脚踝和腿上的擦伤,小跑着出去。
  顾余笙的车窗已经降了下来,凉静跑到跟前,脚步停了下来,看着他冷漠的表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和视频上是一样的表情,冷漠孤傲。曾经自己想过,顾余笙的眉眼和气质看上去就该是那种高冷的模样,偏偏他在自己跟前总犯二傲娇,一点都不搭,可现在自己却希望他如往常那般,凑到自己跟前对自己说上几句温柔的话。
  顾余笙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凉静跑出来时,脚有些跛,走进了也注意到了她小腿上和手臂上的擦伤,可他没有下车,坐在那连表情都没有变,“处理好了,就上车。”
  凉静这一天在心底问了很多问题,也有一堆的疑惑想要问他,可在这一刻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邢暖对自己说的话:你算什么东西,识趣的就走远点,别等到被扫地出门,难堪的是你自己。
  她不敢问,甚至不愿去面对,倒不是在意是否会被扫地出门,无处可去,而是不愿将自己和顾余笙之间的关系,推向绝路……是啊,这一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自己却不想和他分开,那个看到自己男友和妹妹在房间里时,就果断分手的凉静去哪了。
  那个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凉静呢,那个把爱情视为最不重要的东西的凉静呢,那个离开谁都自己可以活的很好的凉静呢……才认识一年多而已,为什么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呢。
  最可怕的是,这些变化,直到这一刻,自己才发现。凉静转身回到店里,拿包时看见了里面的礼盒,这盒子里还有一封信,上面写满了自己想对顾余笙说的话,自己认真的写了很久,可现在看来真的很讽刺吧。
  将盒子拿出来,放到柜台底下的储物柜里,才拎着包关灯关门出去。外面的卷帘门凉静不大能弄得动,平时顾余笙在自己关灯的功夫都会下车过来,自己出来后他来锁门。可今天顾余笙却是坐在车上,没有丝毫下车的意思。
  凉静将包摆在旁边,自己将卷门拽下来,却是扯到胳膊上的擦伤,疼的皱起了眉头,又拉了几下,可能是力气太小,除了让自己的胳膊更疼,却怎么也拽不到底。顾余笙依旧没有下车帮忙的意思,凉静最终只能压上全部的体重,将门压下去。凉静只庆幸有这长上来的十几斤肉,若还是十几斤的话,怕是无论如何都关不上这门吧。
  因为重心全部压在门上,起来时扭伤的脚踝更疼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头还撞了下门,在这安静的夜晚,嘭的一声十分响。忍了大半天的泪和委屈,此刻好像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
  凉静没有动,抬手擦去脸上滑落的泪,努力的让自己别再继续哭出来,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扶着门站起身,转头看过去却是不知何时顾余笙已经将车窗升了上去。凉静拎着包想要走,可自己又能去哪,自己的公寓蜜月回来,顾余笙就告诉自己找到了买主卖了出去,凉家老宅这情况自己回去,只会被凉父骂,被小妈冷嘲热讽……凉静最终还是安静的上了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直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仿佛在独处一般,到了家,凉静随手将那双高跟鞋丢到鞋架上,看着摆放在一起的兔子和熊的拖鞋,莫名的很烦躁。但她依旧选择压下所有的情绪,换好鞋子往里走。
  凉静径直上楼,回房间拿了睡衣去洗手间准备洗漱,却被顾余笙拉住了手腕,“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嘛。”
  凉静咬着嘴唇,却因为太用力咬破了,一时间嘴里都是血腥味,“我很累了,想要休息,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凉静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乌龟的一面,逃避着真相,仿佛只要忍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有这个必要嘛。”顾余笙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仿佛面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妻子,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发生了什么,你很清楚不是嘛。”
  “顾余笙。”凉静因为顾余笙这样的态度,最后一根弦彻底崩开,泪水失去了控制,流了出来,她想要争气一点,可怎么擦泪水都擦不完,怎么努力泪水都憋不回去。
  “这就是你所要给我的惊喜是吗?你让我空出这一天,我满心欢喜的等着,所以结果呢,好不容易在这一天接到父亲的电话,却是因为你得到了一通大骂。给你打了无数的电话,只想问你为什么,可你也没有接,我的二十五岁生日,却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这就是你让我等的嘛!”
  顾余笙依旧是一脸冷漠,仿佛没有听到凉静的话一般。凉静忽然想起他们去领证那日看到的夫妻,自己以为那一幕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和顾余笙身上,可如今便证明了什么叫做世事难料。
  虽然自己这嗓音根本无法像那女人那般吼出来,顶多算个哭诉,可这对自己而言已是不易。就这么站着过了许久,顾余笙才抬眸看向了凉静,“你只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却不知道今天也是我父亲的忌日,这句快乐,我如何对你说出口。”
  “父亲……忌日。”凉静一时间有些懵,“爸爸他……”
  “我只说过我跟妈妈姓,从未说过我是邢爸爸的儿子。”顾余笙冷笑了一声,“二十年前的今天,我的亲生父亲就坠楼身亡。”
  “所以……”凉静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余笙,“一切都是假的是嘛,你幸福温馨的家庭,一切都是演戏是嘛。”
  “我现在的家庭的确很幸福,邢爸爸视我如己出,和我妈也十分恩爱,这些都是真的。”顾余笙看向了别处,“但这不代表我会因为现在的幸福,就忘记我父亲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