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炼狱 第六十章 烓卯的故事（上）

  这是这段时间韩飞羽和卯最平淡的对话。顶点
  除此之外，他们的对话向来是一问一答，动不动就会涉及到生死。
  这种对话，是韩飞羽一直想进行又不敢奢求的，因为卯的性格实在难以捉摸，稍有不开心的地方便会直接动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韩飞羽的精神逐渐趋于巅峰。
  虽说至尊火对身体机能的影响比不过时谢的至尊，不过好在韩飞羽还有个神魔血脉，也算沾了点儿超速再生的边。
  卯拨弄着火堆，低沉的爆炸声不时响起。
  韩飞羽突然开口，“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对我的手链这么感兴趣。”
  卯皱了皱眉。
  韩飞羽局促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的视线总会时不时地落到手链上。”
  卯说道：“我很喜欢上面的气息。”
  韩飞羽不解道：“气息？”
  卯有些感慨地说道：“一个女孩儿用尽心血做出的东西，总归是值得我多看两眼的。”
  韩飞羽不太理解卯的意思，皱着眉摇了摇头。
  卯说道：“那个叫景月的女孩儿有点意思，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
  韩飞羽微惊。
  卯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对景月的兴趣让他很不适应。
  “别说她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值得被你放在心上。”
  卯轻笑了声，心想那个小女孩儿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你的境界太低，眼界又太狭，这才看不出来而已。
  韩飞羽不怎么喜欢她笑声中的嘲讽，“为什么你总喜欢这么笑？”
  卯说道：“怎么笑？”
  韩飞羽皱着眉想了会儿，说道：“人们对假笑这两个字最深的理解是皮笑肉不笑，你的笑容比这更过分了些，竟只是空有笑声而已。”
  卯说道：“有人告诉我，如果你觉得某些人某些事很傻逼的话，那就用这种方式表达不屑好了。”
  韩飞羽微愣，这才反应过来卯是在嘲讽自己。
  不过他更关心的点却不是这个，毕竟嘲讽这种事总会发生在强者和弱者之间。
  他更关心的，是谁能对卯说的这句话。
  卯的语气称不上是尊敬，但韩飞羽莫名觉得卯语气中流露出了不可质疑的信赖。
  他皱了皱眉，“还有人会告诉你这些？”
  卯说道：“为什么不行？”
  韩飞羽想了想，说道：“是你的朋友？”
  卯说道：“只此一个。”
  韩飞羽惊道：“你还有朋友？”
  卯点头说道：“你这样的孬货都有朋友，我为什么没有？”
  韩飞羽并不在意卯的嘲讽，“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感兴趣？”
  韩飞羽点了点头。
  换个时间地点的话，他对这种事的兴趣实在不大，可如果他想在卯的身边呆得更舒服一点，他就必须要知道一些关于卯的事。
  从这些天的接触来看，卯也许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还没到举世共诛的地步。
  不管是人还是幽灵，都是自私的生物，如果卯没有触及他们的底线，他们也没必要去平白无故地树立强敌。
  卯有些意外地说道：“你竟然会想了解这些事？”
  韩飞羽微愣，这才想起卯可以看穿他内心的想法。
  既然都被看穿了，那韩飞羽也没什么顾忌了，“是的。”
  卯问道：“为什么？”
  韩飞羽轻声道：“你不是可以看出来吗？”
  卯摇头说道：“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
  她拥有世界上已知的所有天赋，自然不可能将每一样天赋都运用到巅峰层次，否则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比她更强的生命。
  韩飞羽说道：“因为我应该还要和你生活一段时间，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卯说道：“为了活命？”
  韩飞羽沉默了会儿说道：“不能否认有这个因素，但我主要还是想活得轻松一点。”
  他看着卯，补充道：“与其小心翼翼地猜测你的性格，不如借一下别人的眼睛。”
  韩飞羽的神情很认真。
  认真到卯甚至没有嘲讽他。
  她歪着头看着韩飞羽，笑道：“真要听？”
  韩飞羽点了点头。
  卯的笑容逐渐收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睁开眼的一刹那便拥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实力划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势力划分，更不知道什么是阴风诡雨，人心叵测。”
  “就像一个旅者一般，我流浪着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的时光，没有初衷，也没有目标，游遍世间之后我在一个普通的小镇安居下来，再然后便认识了他。”
  “他叫小六，也许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名，但他没告诉我，我也没问。”
  “小六是一个外来者，好像是犯下了某种罪行被流放至此的。”
  “一开始我不打算理他，在他出现之前，已经有无数人因为各种令人恶心的目的接近我了，境界稍低的人贪图我的美色，境界稍高的人眼馋我的境界。”
  “他和别人做的东西其实相差不大，只不过眉眼中多了些真心，赶也赶不走，只好任他留了下来。”
  韩飞羽皱了皱眉。
  这个故事并不新鲜。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卯不杀了那个叫小六的人……以卯的性格来说，她应该不是那种可以任由别人烦她的人。
  卯轻声道：“那个时候我还不能杀人。”
  韩飞羽微愣，问道：“为什么？”
  卯看了他一眼，“当时我是一个医女，医女只救人，不杀人。”
  韩飞羽说道：“医师，往往也是毒师。”
  医师可悬壶济世，自然也可倾壶屠世。
  卯的表情依旧平静，“可是，在我读的那些书上，没有教我怎么杀人，只教了我如何培养一颗兼济天下的仁心。”
  韩飞羽轻轻吐了一口气，“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个医女，除非境遇大变，不然怎么想都不可能变成举世之敌才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想来应该很撕心裂肺才对。
  韩飞羽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卯看了他一眼，说道：“可能是因为我的境界的缘故，我的医术在当时那个小镇是最好的，治好了很多其他医生断言必死的人，所以来我这里看病的人很多，其中不乏王公贵族和奇人异士，以他们
  的身份和境界，自然能看出我的实力。”
  韩飞羽皱眉问道：“实力比你弱的人应该不能看穿你的境界才对啊。”
  卯轻声道：“那时候我还不会应用自己的力量，也不能让灵力内敛，自然无法瞒过他们的眼睛。”
  韩飞羽没再开口。
  卯继续说道：“像我这样的人，自然便成为了那些王公子弟眼中的猎物，先是眼花缭乱的礼物，再是无微不至的关怀，最后却失去了含情脉脉。”
  韩飞羽恍然道：“小六该出场了？”
  卯点头说道：“我打不过那些训练有素又身经百战的人，可他打得过。”
  说到这里，卯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他可厉害了，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人全部打倒了。”
  韩飞羽皱了皱眉。
  小六是一个外来者，那也就是神会中人。
  按照神会的做法，那些人没道理能活下来。
  斩草除根，这是神会成员们必须学会的生存法则。
  卯说道：“他事后告诉我，他不杀那些人是不想让我的医馆被鲜血玷污。”
  韩飞羽说道：“傻。”
  卯笑了笑，“确实是傻。”
  韩飞羽问道：“然后呢？”
  卯说道：“为了防止被人报复，他便带我离开了那个地方，说是要教我战斗的方法。”
  韩飞羽点了点头。
  换成是他估计也会这么做，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神会成员只是过客而已，在他们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卯需要有自保的力量。
  卯说道：“我的第二次旅行，便这样开始了，也许是因为身旁多了一个人的缘故，第二次的旅行似乎多了点儿什么，让我觉得很开心。”
  韩飞羽心想流浪和旅行的区别，大概便是孤不孤独了。
  孤独者的外行，那是流浪。反之，才叫做旅游。
  许是柴火将近的缘故，火焰渐渐失去了色彩，爆裂声也趋近于无。
  卯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在调整心理。
  韩飞羽等了一会儿，轻声道：“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
  韩飞羽看了眼卯，发现她的眼神很危险。
  危险到有些怨毒的地步。
  韩飞羽咽了口唾沫。
  卯说道：“被小六打伤的人中，有云集部的少主。”
  韩飞羽皱了皱眉。
  魔欣欣给过他一张地图，上面详尽地标注了这个世界大大小小所有势力的分布，为何自己没能看到这个云集部的名字。
  卯轻声道：“云集，是炼狱有史以来最强的战斗部落，现在的大荒，獠牙，都只是它分离出来的一部分而已。”
  韩飞羽惊讶道：“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卯依旧拨弄着火堆，火焰却还是不堪重负地熄灭了。
  山洞中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有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和风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卯平静的声音。
  “因为我把这个部落灭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