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场豪赌
破庙内，老天尊和洛天恒大眼对着小眼，半天没有说话。
沉默了良久。
洛天恒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的问道：“我真的通过考验了？”
老天尊一边侧耳倾听着破庙外美妙的声音，一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洛天恒有些不明所以。
他根本没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通过的考验。
老天尊笑着的开口道：“因为那个少女给了你一颗赤炎果，果子帮你赶走了寒气，延长了两个小时寿命。”
“这也行？”洛天恒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老天尊见状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有些侥幸？”
洛天恒点点头。
老天尊解释道：“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比如你这些天所遇到的一切，这个时候你能做的，无非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洛天恒闻言有话要说，却被老天尊阻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句话初听起来像是妥协，最终将一切交给天来决定，但妥不妥协要看前半句，尽人事。
为何尽人事？
拼尽全力，将一切的办法想尽、用尽，那怕最后输了，回想起来也可以无愧于心，这才叫尽人事。
想想你这些天所经历的，你只有拼尽全力的活着，才有机会等到那个少女的到来，不然你早就死了。”
洛天恒闻言将目光望向苍穹道：“尽人事，真的可以听到天命吗？”
“那可不一定，不过你要是不尽人事，是绝对无法听天命的，这个前后顺序可不能改，天有意帮你一把，你也要能接得住才行。”老天尊回道。
洛天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敢相信。”
身为天弃之体，他从小到大遭遇的都是不公，这方天地甚至时不时就想弄死他，怎么可能帮他通过考验？
老天尊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想想，刚刚那个妙音之体的少女，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为何身上有一颗赤红果，为何又将果子给了你，帮你延长了一个时辰的寿命，这么多的巧合，可不是天意么。”
“天意真会对我这么好？”洛天恒依旧不信。
老天尊见状做了一个天打雷劈的手势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是天弃之体，说明天地对你厌恶至极，它想尽办法让你经历磨难，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但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一个雷劈下来，直接劈死你呢？那多省事，而且被雷劈死的人可不少。”
“为什么呢？”让老天尊这么一说，洛天恒也有些好奇。
老天尊笑着解释道：“因为天地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规则，所以并不会像人一样拥有私心，去莫名其妙的针对谁。”
洛天恒闻言又有话要说，却再次被老天尊制止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天弃之体，并不是因为天地厌弃你，而是因为你的出生破坏了某些规则，天地为了维护平衡，所以必须厌弃你，可那怕如此，天地也无法直接杀了你，只能利用规则让你不断的遭受折磨，最终抗不过去便会消亡。”
“照你这么说，那些被雷劈死的人又是为什么？”洛天恒问道。
老天尊笑着伸出一只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打雷的手势道：“天地应规则在这里打雷。”又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在地上走路的姿势道：“你自己非要往打雷的地方跑。”接着老天尊的两只手撞倒了一起，“砰，就被雷劈死了！”
这生动的演示，看的洛天恒十分无语道：“您的意思是说被雷劈都是自找的？”
“你以为呢？老天爷掌管世间万物，可这世间万物何其多，一花一草，一只蚂蚁都要管，那有功夫瞄准你一个人劈？”说完，老天尊又举例道：“就像在蚂蚁搬家的时候，你能认出每只蚂蚁的样子吗？真当自己是终境大修士啊，可以破坏天地规则，引发天雷轰顶？就算是终境大修士被雷劈也是自找的，你不破坏天地规则，谁没事劈你玩？再说劈完了，你要是扛得住，不是还能飞升么。”
洛天恒闻言撇了撇嘴道：“按照您这个意思，我这天弃之体也是自找的？”
老天尊闻言摆了摆手道：“那倒不是，我刚刚说的呢，是正常情况，你就属于比较惨的那种，人家是雷就在那里，你不往那里走就劈不到，你是人在那没动，雷自己劈过来了。”
“那还不是针对我？”洛天恒无语的说道。
老天尊笑了笑道：“所以啊，这不是针对的多了，天地自己也过意不去，于是让你通过了考验么。”
洛天恒一脸你别骗我的表情，看着老天尊。
老天尊嘿嘿一笑，也不在多做解释，直接来到他的身边道：“既然你通过了考验，那老夫也不能太过吝啬，来来来，我赏你一个好东西。”
说话间老天尊的双眸忽然发出了淡蓝色的光芒。
接着整个身体开始漂浮，无数的玄力朝着老天尊的双手聚集。
在洛天恒震惊的目光中，那恐怖的玄力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小人模样。
下一刻，老天尊一掌将小人打入洛天恒的身体。
洛天恒只感觉身体一暖，神魂中便突然出现了一个与自己相貌差不多的小人。
这个小人盘腿坐在神魂之中，双脚连接着洛天恒的本体，身体呈透明状，身内有无数颗的星辰，这些星辰黯淡无光，仿佛在等着什么将其点亮。
它双臂成黑白两色，手掌中同样燃烧着白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火焰，此时白色的火焰岌岌可危，而黑色的火焰却火光冲天。
小人盘腿坐了一会之后，忽然睁开了眼睛，它的双眸乃是异瞳，同样是黑白两色，额头中间有一个太极图案。
一会的功夫，不知从那里出现了一颗颗银色的小点，这些小点在太极图中聚集。
随着银色小点越来越多，太极图案开始慢慢旋转，小人也行动了起来。
它竟然将手中的火焰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中。
火焰入口，直接来到了它的体内，不断冲击着小人体内那些黯淡的星辰，一会的功夫，第一颗星辰被点亮了。
星辰璀璨夺目。
正在洛天恒欣赏那颗被点亮的璀璨星辰时，剧痛忽然传来。
那是撕心裂肺的痛，比当初想要坠入魔道时，被戾气吞噬筋骨还要再痛几分。
那怕是洛天恒也被这股疼痛折磨的惨叫出声。
老天尊则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你要坚持住啊，这是在修复你的经脉，一旦晕过去，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洛天恒一听这话，立刻闭上了惨叫的嘴，虽然疼的全身都在颤抖，但眼眸中却尽是坚毅之色。
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才终于有了结果。
他无论如何也要抗下来！
剧痛不停的传来，除了剧痛之外，洛天恒的身体还开始发生了更加可怕的变化，抽筋、骨头断裂、一会冷如冰窟，一会热如油锅，痛苦至极。
血液不停的从皮肤渗透出来，很快将他变成了一个血人。
洛天恒依旧在咬牙坚持着，但意识却开始一点点变的模糊。
“这就不行啦？看来你也不怎么想救你妹妹啊，还有你那个父亲，听说死的可惨了，对对对，还有你母亲，到现在都不知道在那呢。”老天尊用说风凉话的方式，不断挑起这洛天恒好胜的心。
洛天恒闻言想起自己的亲人，再度拼命的打起精神。
又过了半个时辰，修复终于结束了。
在修复结束的那一刻，洛天恒终于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那怕已经昏过去了，他的身体依旧在不停的抽搐着，脸上的表情也依旧痛苦。
“修复的很完美。”老天尊查看了一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昏倒的洛天恒却忽然睁开了眼，大声吼道：“不，我还能坚持，我不能昏倒。”
老天尊闻言一乐道：“呦，还挺有韧性，你放心，以后受罪的日子还多着呢，不急着一时……”
话未说完，老天尊便僵住了。
地上。
洛天恒脸上满是执着，瞪大着双眼，那双眸子却从黑色变成了金色的立瞳。
这是妖皇一族特有的眸子。
金色代表着高贵。
阵阵威压从这双眸子中释放出去，方圆数十里的所有生物，都感觉心脏骤停。
老天尊一改往日的和蔼，双目瞪得滚圆，浑身颤抖的看向洛天恒，眼中杀意冲天，手指尖聚集起一股无比可怕的玄力，仿佛随时都可以将洛天恒轰成粉末。
“半妖！”老天尊咬牙切齿的说道。
从出生那一刻，老天尊就生活在大妖的阴影之下，为了活着他不得不每天与妖兽厮杀，见证过无数亲人朋友惨死妖兽口中。
拼命的活着，然后将大妖杀退到倒悬山的天堑之外，这就是老天尊这一生的缩影。
他万万没想到，洛天恒身体内竟然有着妖兽血脉。
一个和妖兽厮杀了一辈子的人，最终选定的继承者竟然是半妖，还有比这更加讽刺的事情吗？
“怪不得天地最终选择了你，怪不得天地要帮你遮掩天机，怪不得你是天弃之体。”此时的老天尊已经完全明白过来，这是天地给他下的圈套。
“轰隆！！”
就在这时，破庙外的天空忽然落下来一道紫色巨雷。
这道巨雷之恐怖，光声音就吓的魑魅魍魉化为灰烬，不少人兽肝胆俱裂而死。
巨雷过后，浓浓的黑云遮天蔽月而来。
当黑云完全盖住破庙时，黑云中出现了两处漩涡，从漩涡中生出了两道光，就好像是两只巨眼一样，直直的照射在老天尊的身上。
老天尊从那两只巨眼一样的光芒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嘲弄。
就好像在嘲讽他数百万年前的选择一般。
感受到来自的天地的嘲讽，老天尊渐渐冷静了下来，数百万年的时间长河，他从未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当初他之所以没有和两位好友一同飞升，是因为在飞升之际，他窥得了一丝天机。
那一丝天机使他留了下来，为人间谋划一些事，一些涉及整个人间，却被天地所不容的事情。
他从未想过瞒着这方天地。
因为在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瞒住头顶上这片天空。
所以他与天地开诚布公，用自己的全部逼天地和他打了一个赌。
一场豪赌。
赌注是整个天下。
而赌局……
老天尊转过头。
洛天恒早已经被老天尊和天地爆发出来的气势击晕，陷入沉睡。
银色的月光从空中散落，轻柔的飘洒在洛天恒的身上，这个身材枯瘦的少年，那怕在沉睡中也依旧满脸痛苦。
看着少年脸上痛苦的表情，老天尊平静下来，最终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天空，直视着那对巨眼道：“既然这是你我的选择，那我们就看看结局如何吧。”
说话间老天尊一挥手。
那双巨眼与百里乌云消失殆尽，破庙外再次晴空万里。
再度轻松将劫云扇飞的老天尊，走到洛天恒身边，慈祥的拍了拍洛天恒的脑袋道：“其实是我对不起你。”
沉睡中的洛天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渐渐淡化，最终换成了一抹微笑。
而在破庙远处。
美妙的琴声早已经结束。
李长老护在少女面前，一脸震惊和警惕的看向破庙方向，刚刚那里发出的天地异象，惊得她到现在都魂魄未定。
相比李长老的警惕，少女却显得轻松许多，她微笑着和五彩凤凰挥了挥手，然后将古琴重新背上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说话间少女看了破庙一眼，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