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功亏一篑
一边跑，一边祈祷着赵四和陆方能多打一会，最好打的两败俱伤，双双损命。
而在他的旁边，老天尊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
那苍老的身影再度化身成死神，一边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边开口催命道：“一夜没睡，寿命缩减加速半天，没有吃东西，寿命加速缩减一个时辰，空腹情况下剧烈运动，寿命大大降低。”
听着耳边那催命的声音，洛天恒脸上一黑道：“我都快死了，那有功夫管这些。”
“老夫只管告诉你身体情况而已，其他的关老夫屁事，反正你活不过三十天，就通不过老夫的考验。”老天尊回答道。
洛天恒此时忍不住问道：“您这也太过分了吧，算算日子，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九天了，到了子时就正好三十天了，还差那一两个时辰么？”
“当然差，有时候一眨眼便是天上地下，更别提几个时辰了。”老天尊淡然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洛天恒知道想让老天尊通融是不可能了。
于是叹了口气，继续向前狂奔。
但他的体质毕竟较弱，跑了一段时间过后，喉咙便直冒血腥味。
眼看自己的体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洛天恒连忙改变了策略，不在一味逃跑，而是倒退着往回走，沿着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小心翼翼的退回去。
每个脚印都踩的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来有人退回来过。
走了大概一段时间，洛天恒心中觉得差不多了，便用力一跳，直接爬到了一旁的树上，将自己藏了起来，恢复体力。
老天尊见状点了点头道：“这主意不错，那追你的小子要是沿着脚印追出去，肯定发现不了你，到时候你休息一阵子，在从另外一个方向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岔开了，这树林杂草丛生，本来就不好分辨方向，想要在抓到你可就难了。”
洛天恒闻言点了点头，自己的确打的是这个主意。
“看来你还是不懂什么叫天弃之体啊。”老天尊冷笑一声道。
听到这话，洛天恒感觉到一阵不妙。
就在这时，老天尊的身影忽然消失。
下一秒，赵四的身影出现在洛天恒的视野内。
此时的赵四正全力沿着洛天恒留下的脚印奔跑，速度之快看的洛天恒直咂舌，真不愧是炼骨期的修士，跑起来比林间的野兽还快。
眨眼间的功夫，赵四已经来到了洛天恒的树下，不过他却并没有像洛天恒心中所想那样，第一时间在“天意”的加持下看到自己，而是顺着洛天恒的脚印跑了过去。
洛天恒见状心中一喜。
可就当他刚要跳下树，准备从另外一个方向跑路时，意外出现了。
“嘎！”一只纯黑色的大鸟，一边展示着自己难听的嗓音，一边从远处朝着洛天恒飞来。
黑鸟的叫声立刻引起了赵四的注意。
赵四不由得停下了身形，朝着叫声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是一只普通的鸟，并不是什么妖兽，便没在继续关注。
可就在他刚刚要继续去追洛天恒的时候。
黑鸟再次发出了那难听的叫声，相继发出的还有人的惨叫。
原来这只大黑鸟的窝，搭在了洛天恒藏身的树上，而且就在洛天恒藏身的地方不远。
大黑鸟捕食归来，正准备孵蛋的时候，忽然看到洛天恒藏在自己的窝旁。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
这场面简直太尴尬了，洛天恒觉得自己就算会说鸟语，估计也解释不清，自己不是来偷蛋的。
更何况他不会说鸟语。
大鸟为了保护自己的蛋，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顿啄，啄的洛天恒惨叫连连。
洛天恒只能不停的挥动手臂，想要将大鸟赶走。
一番争斗之后。
大鸟潇洒离去，重新回到了窝中。
而洛天恒则鼻青脸肿的从树上被赶了下来，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刚刚下来，就看到了赵四那张狞笑的脸。
“大少爷，您让我好找啊！”赵四狞笑着，拿起匕首，一步步朝着洛天恒走来。
洛天恒见状连忙叫道：“等等！我没骗你，我真的有宝贝！”
“哦，谢谢您提醒。”赵四点了点头，然后残忍的说道：“等我宰了你，会仔细搜搜的。”
说话间赵四再也忍不住了，手中的匕首笔直的朝着洛天恒刺来。
这一刺又快又狠，而且十分干净利落，与先前那个半吊子的变态杀手完全不同。
这种从小被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仆人，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但身上的功夫那都是实打实的底子，一出手便凶狠无比。
洛天恒无奈的站在原地，看着那柄匕首，闪烁着寒光朝自己的要害刺来。
他不是不想躲避，而是根本躲不开。
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和一个炼骨期的修士，这实力之间差距未免太大了。
如今已经过了午时，距离老天尊给他的考验只剩下几个时辰了。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不甘，浓浓的不甘充斥在洛天恒的内心。
下一秒，他的眼眸变的通红，身体开始膨胀，筋脉突起，口中不停的爆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死战意境。
再次进入意境的洛天恒，瞬间消失在赵四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老天尊的虚影忽然出现在远处。
见到洛天恒进入死战意境，老天尊并没有什么满意的神色，反而叹了口气道：“又是死战意境，你真当这方天地是傻子，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依靠这种耗损自身的东西躲过去？
而且，你也没有那么多寿命可以挥霍了。”
“咚。”老天尊的话音未落，洛天恒便被赵四一脚踹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以为自己变成这样，就打的过我了？”赵四冷笑一声，朝着洛天恒杀去。
洛天恒见状也低吼着扑了上去。
可刚刚接触上，仅仅两招的功夫，就再度被赵四踹了出去。
赵四一击得手，更加得意起来，继续朝着洛天恒杀去。
洛天恒此时在意境之内，只知道死战，不知道逃跑，所以也再度和赵四杀在了一起。
两人你来我往了数招。
赵四一直占据着主动，狠狠的压制着洛天恒。
那怕洛天恒进入了死战意境后，实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也依旧不是赵四的对手。
十几招过后，赵四已经明白了洛天恒的路数。
于是狞笑一声，侧身撤步，给了洛天恒一个空挡。
远处的老天尊见状摇了摇头道：“看来要结束了。”
老天尊很清楚，死战意境虽然可以提升一个人的实力，但同时也会剥夺那个人所有的理智和身体潜能。
也就是说，洛天恒现在不过是在依靠身体本能战斗。
若是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大修士，通过经验的不断累积，可以大大提高自己的本能，也足够应付敌人各种陷阱。
但洛天恒并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甚至连武技经验都很少，所以他能依靠的只是野性的本能，和野兽并没有区别。
自然也就看不出赵四故意留出来的陷阱。
可就在老天尊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洛天恒却再度出乎了老天尊的预料。
洛天恒先是毫无准备的进入了赵四安排好的陷阱。
赵四见果不出他所料，便狞笑一声，将匕首划出，准备直接划开洛天恒的脖子。
却不想洛天恒刚刚进入陷阱，下一秒身子却又退了回来，不仅躲开了赵四的必杀一击，而且还一脚将赵四踹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老天尊一愣。
老天尊皱着眉头道：“难道自己解除了死战意境？”
可此时的洛天恒依旧处于疯狂的状态。
双眸血红，身上肌肉隆起，青筋凸出，只是没有了那野兽一般的低吼。
洛天恒将赵四踹飞之后，并没有像刚刚一样，直接冲上去继续厮杀。
而是冷静的用手腕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然后从身后抄出了那柄砍柴刀，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四。
这些变化显然有些反常，老天尊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有些惊讶道：“这是战意雏形？”
战意雏形与死战意境完全不同，从某种程度来说，死战意境这种耗费自身潜力的意境，根本称不上意境。
意境其实是一种顿悟状态，一个人在进入某种意境之后，就会从中了解到一些天地间最基本的东西，也就是被世人称为本质的道。
比如说剑意，当一个人顿悟某种剑意，就会从中了解剑道的某种本质，从而提升自身的剑法，以及战斗力。
当然，大道三千，每个人的顿悟也都不同，那怕都是剑客，领悟的都是剑意，本质也有很大的区别，具体能从中领悟到什么，那就见仁见智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能够领悟一种意境，那是难上加难。
意境与修为不同，无法借助外力，只有在某种特殊环境下，心态发生了某种变化，又恰好与天地之间的某个道契合，才有可能领悟意境。
世间修士无数，拥有意境之人却像凤毛麟角一般，寥寥无几。
其中战意与剑意、枪意这些意境又有不同，这种意境的本质就是战斗，不管你用什么武器，都可以从中获得战斗的某种本质。
所以相比于剑意、枪意这些单兵器的意境，战意是一种更加包容的意境，这种意境，大多会出现在，战争中最勇敢的战士身上，代表着悍不畏死和勇往直前，所以被称为战意。
但对洛天恒来说，最重要的是战意并不会以消耗人的寿命为代价。
所以他还留有通过考验的希望。
“有意思。”老天尊见洛天恒竟然从死战意境中，感知到了战意的雏形，不由得微微一笑，看样子很是满意。
另外一边，洛天恒并不知道老天尊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赵四这里。
此时的赵四已经被彻底激怒，炼骨期的实力全部爆发出来，将洛天恒死死的压制住。
可这一次，面对领悟战意雏形的洛天恒，赵四在也没有了绝对的优势。
战意雏形不仅可以提升洛天恒的实力，还让他在战斗中如鱼得水，不管赵四的进攻多么猛烈，他总能找到某个突破口化险为夷。
可剧烈的作战，在不停消耗洛天恒的体力，很快他的视野就开始变的模糊。
“嘶。”只是一个稍不留神，洛天恒就被赵四划了一下，鲜血直流。
“看来你的死期到了。”赵四见自己一击得手，冷笑着说道。
可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咳嗽了两声，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洛天恒见状笑着说道：“看来陆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啊，你的身体也是强弩之末了，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给老子去死！”赵四闻言大喝一声，其身形化作一道阴影，朝着洛天恒笔直杀来，那匕首上冒着凛冽的寒光，显然想要一击必杀。
洛天恒拼命聚集着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想要挡下这一击。
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手中的砍柴刀都开始颤抖起来。
如今的他已经是真正的强弩之末，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又是一夜的奔跑，体能早就耗尽，之前进入死战意境，又将自己的生命潜能消耗光了。
早已灯尽油枯的他，却还想在坚持一下。
看着如此倔强的洛天恒，远处的老天尊忽然开口道：“战者，无畏。”
“无畏？”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洛天恒仿佛领悟到了什么，闭上了眼睛，用尽所有力量，将砍柴刀举起，然后全力向前砍去。
“噗。”洛天恒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痛。
下一秒，自己的刀便是一沉。
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赵四已经死在了柴刀之上。
而赵四的那柄匕首也刺进了洛天恒的胸口，不过万幸，并没有直接刺中要害。
此时的洛天恒也不敢将匕首取出，生怕引起大出血。
活下来的他，第一时间将目光转向老天尊。
老天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的寿命还剩下五个时辰，正好可以撑到子时。”
洛天恒闻言不由得笑了出来，坐在地上，等待着时辰慢慢过去。
可一个时辰之后。
“轰隆隆。”天空开始乌云遮天。
洛天恒惊慌的看向老天尊。
老天尊叹了口气道：“淋雨会缩短你的寿命。”
洛天恒闻言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拖着重伤的身体，去寻找避雨的地方。
这一次他的运气不错，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处破庙。
可就当他快要进入庙门的时候，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混合着胸口处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洛天恒咬着牙走进了破庙，可身上已经被彻底淋湿，一阵寒风吹过，吹得他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此时的他却丝毫不在意身体的痛苦，只是着急的看向一旁的老天尊。
老天尊叹了口气道：“还不明白吗？天地不想让你活着，你的寿命还剩下一个时辰，而现在到子时还有两个时辰。”
“就差一个时辰也不行吗？”洛天恒绝望的问道。
老天尊摇了摇头道：“我说过，有时候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天上地下，老实说你小子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可惜……”
洛天恒闭上了眼睛。
这个不怕死，也不怕比死更难的人，终于还是被活着这两个字逼疯了。
一个时辰，他离成功就差这一个时辰。
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了。
残酷的事实，让心志如此坚韧的洛天恒，再次感受到了绝望。
而老天尊则将目光转向苍穹，他在等，等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