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运梵经命悬转逆途

  吴懿道:“那好得很,咱们这就练了。”
  她盘膝坐好,双手互搓,闭目运气,过了一会,道:“你伸手到瓦瓮中去,这蜈蚣必定咬你,你千万不可动弹,要让他吸你的血液,吸得越多越好。”
  孙知义七日来每天见这条大蜈蚣吮吸鸡血,只吮得几口,一只鲜龙活跳的大公鸡便即毙命,可见这蜈蚣毒不可当,听吴懿这么说,不由得迟疑不答。
  吴懿脸色一沉,问道:“怎么啦,你不愿意吗?”
  孙知义道:“不是不愿,只不过……只不过……”
  吴懿道:“怎么?只不过蜈蚣毒性厉害,你怕死是不是?你是人,还是公鸡?”
  孙知义道:“我不是公鸡。”
  吴懿道:“是啊,公鸡给蜈蚣吸了血会死,你又不是公鸡,怎么会死?你说过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蜈蚣吸你一点血玩玩,你会粉身碎骨么?”
  孙知义无言可答,抬起头来向吴懿瞧去,见她红红的樱唇下垂,颇有轻蔑之意,登时意乱情迷,就如着了魔一般,说道:“好,遵从姑娘吩咐便是。”咬紧了牙齿,闭上眼睛,右手慢慢伸入瓦瓮。
  他手指一伸入瓮中,中指指尖上便如针刺般剧痛。他忍不住将手一缩。
  吴懿叫道:“别动,别动!”
  孙知义强自忍住,睁开眼来,只见那条蜈蚣正咬住了自己的中指,果然便在吸血。
  孙知义全身发毛,只想提起来往地下一甩,一脚踏了下去,但他虽不和吴懿相对,却感觉到她锐利的目光射在自己背上,如同两把利剑般要作势刺下,怎敢稍有动弹?
  好在蜈蚣吸血,并不甚痛,但见那蜈蚣渐渐肿大起来,但自己的中指上却也隐隐罩上了一层深紫之色。
  紫色由浅而深,慢慢转成深黑,再过一会,黑色自指而掌,更自掌沿手臂上升。
  孙知义这时已将性命甩了出去,反而处之坦然,嘴角边也微微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套在铁枭之下,吴懿看不到而已。
  吴懿双目凝视在蜈蚣身上,全神贯注,毫不怠忽。终于那蜈蚣放开了孙知义的手指,伏在瓮底不动了。
  吴懿叫道:“你轻轻将蜈蚣放入小器中,小心些,可别弄伤了它。”
  孙知义依言抄起蜈蚣,放入锦凳前的小器中。吴懿盖上了盖子,过得片刻,那器物的孔中有一滴滴黑血滴了下来。
  吴懿脸现喜色,忙伸掌将血液接住,盘膝运功,将血液都吸入掌内。
  孙知义心道:“这是我的血液,却到了她身体之中。原来她是在蜈蚣毒掌。”
  过了好一会,那器物再无黑色滴下,吴懿揭起盖子,见蜈蚣已然僵毙。
  吴懿双掌一搓,瞧自己手掌时,但见两只手掌如白玉无瑕,更无半点血污,知道从师父那里偷听来的练功之法确是半点不错,心下甚喜,捧起了那器物,将死蜈蚣倒在地上,匆匆走出殿去,一眼也没向孙知义瞧,似乎此人便如那条死蜈蚣一般,再也没什么用处了。
  孙知义怅望着吴懿的背影,直到她影踪不见,解开衣衫看时,只见黑气已蔓延至腋窝,同时一条手臂也麻痒起来,霎时之间,便如千万只跳蚤在同时咬啮一般。
  他纵声大叫,跳起身来,伸手去搔,一搔之下,更加痒得厉害,好似骨髓中、心肺中都有虫子爬了进去,蠕蠕而动。
  痛可忍而痒不可耐,他跳上跳下,高声大叫,将头在墙上用力碰撞,直撞的噹噹声响,只盼自己即时晕了过去,失却知觉,免受这般难熬的奇痒。
  又撞得几撞,拍的一声,怀中掉出一件物事,一个油布包跌散了,露出一本黄皮书来,正是那日他拾到的那本梵文经书。
  这时剧痒之下,也顾不得去拾,但见那书从中翻开。孙知义全身说不出的难熬,滚倒在地,乱擦乱撞。
  过得一会,俯伏着只是喘息,泪水、鼻涕、口涎都从铁枭的嘴缝中流出来,滴在梵文经书上。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书页上已浸满了涕泪唾液,无意中一瞥,忽见书页上的弯弯曲曲文字之间,竟出现一个僧人的图形。
  这僧人姿式极是奇特,脑袋从胯下穿过,伸了出来,双手抓着两只脚。
  他也没心绪去留神书上的古怪姿势,只觉痒得几乎也透不过来了,扑在地下,乱撕身上衣衫,将上衣和裤子撕得片片粉碎,把肌肤往地面上猛力磨擦,擦得片刻,皮肤中便渗出血来。
  他乱滚乱擦,突然间一不小心,脑袋竟从双腿之间穿了过去。他头上套了铁枭,急切间缩不回来,伸手想去相助,右手自然而然的抓住了右脚。
  这时他已累得筋疲力尽,一时无法动弹,只得暂时住手,喘过一口气来,无意之中,只见那本书摊在眼前,书中所绘的那个枯瘦僧人,姿势竟然便与自己目前有点儿相似。
  心下又是惊异,又觉有些好笑,更奇怪的是,做了这个姿势后,身上麻痒之感虽一般无二,透气即顺畅得多了。
  当下也不急于要将脑袋从胯下钻出来,便这么伏在地下,索性依照图中僧人的姿势,连左手也去握住了左脚,下颚碰在地下。这么一来,姿势已与图中的僧人一般无二,透气更加舒服了。
  如此伏着,双眼与那书更是接近,再向那僧人看去时,见他身旁写着两个极大的黄字,弯弯曲曲的形状诡异,笔画中却有许多极小的红色箭头。
  孙知义这般伏着,甚是疲累,当即放手站起。只一站起,立时又痒得透不过气来,忙又将脑袋从胯下钻过去,双手握足,下颚抵地。只做了这古怪姿势,透气便即顺畅。
  他不敢再动,过了好一会,觉得无聊起来,便去看那图中僧人,又去看他身旁的两个怪字。
  看着怪字中的那些个箭头,心中自然而然的随着箭头所指的笔画存想,只觉右臂上的奇痒似乎化作一线暖气,自喉头而胸腹,绕了几个弯,自双肩而头顶,慢慢的消失……
  看着怪字中的小箭头,接连这么想了几次,每次都有一条暖气通入脑中,而臂上的奇痒便稍有减轻。
  他惊奇之下,也不暇去想其中原因,只这般照做,做到三十余次时,臂上已仅余微痒,再做十余次,手指、手掌、手臂各处已全无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