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英雄汉不复英雄勇

  端王爷调运内息,想提一口真气,岂知丹田中空荡荡地,便如无边无际,什么都捉摸不着,他连提三口真气,不料修培了数十年的深厚内力陡然间没影没踪,不知已于何时离身而去。
  这一来可就慌了,知道事情不妙。但他久历江湖风险,脸上丝毫不动声色,笑道:“只剩下七绝式和八方五雷掌的内劲,这可醉得我只会杀人,不会抱人了。”
  陆迁心道:“这人虽然贪花好色,却也不是个胡涂脚色。
  他已知身陷危境,说什么‘只会杀人,不会抱人’。其实他七绝式是会的,八方五雷掌可就不会,显是在虚声恫吓。他若没了内力,七绝式也使不出来。”
  李夫人软洋洋的道:“啊哟,我头晕得紧,王爷,莫非……莫非这酒中,给你作了手脚么?”
  端王爷本来疑心她在酒中下药,听她这么说,对她的疑心登时消了,招了招手,说道:“小宝,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夫人似要举步走到他身边,但却站不起来,伏在桌上,脸泛桃红,只是喘气,媚声道:“王爷,我一步也动不了啦,你怕我不肯跟你好,在酒里下了药,是不是?你这个小不正经的。”
  端王爷摇了摇头,打个手势,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上写道:“已中敌人毒计,力图镇静。”
  说道:“现下我内力提上来啦,这几杯毒酒,却也迷不住我。”
  李夫人在桌上写道:“是真是假?”端王爷写道:“不可示弱。”
  大声道:“小宝,你有什么对头,却使这毒计来害我?”
  陆迁在窗外见到他写“不可示弱”四字,暗叫不妙,心道:“饶你端王爷精明厉害,到头来还是栽在女人手里。这毒药明明是李夫人下的,她听你说‘只会杀人,不会抱人’,忌惮你武功了得,这才假装自己也中了毒,探问你的虚实,如何这么容易上了当?”
  李夫人脸现忧色,又在桌上写道:“内力全失是真是假?”
  口中却道:“王爷,若有什么下三滥的奸贼想来打咱们主意,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闲着无聊,正好拿他来消遣。你只管坐着别理会,瞧他可有胆子动手。”
  端王爷写道:“只盼药性早过,敌人缓来。”说道:“是啊,有人肯来给咱们作耍,正是求之不得。小宝,你要不要瞧瞧我凌空点穴的手段?”
  李夫人笑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既内力未失,便使七绝式在纸窗上戳个窟窿,好不好?”
  端王爷眉头微蹙,连使眼色,意思说:“我内力全无,那里还能凌空点穴?我是在恐吓敌人,你怎地不会意?”
  李夫人却连声催促,道:“快动手啊,你只须在纸窗上戳个小窟窿,便能吓退敌人,否则那可糟了,别让敌人瞧出了破绽。”
  端王爷又是一凛:“她向来聪明机伶,何以此刻故意装傻?”正沉吟间,只听李夫人柔声道:“王爷,你中了‘十香迷魂散’的烈性毒药,任你武功登天,那也必内力全失。你如果还能凌空点穴,能在纸窗上用内力真气刺一个小孔,那可就奇妙得紧了。”
  端王爷失惊道:“我……我是中了‘十香迷魂散’的歹毒猛药?你怎么……怎么知道?”
  李夫人娇声笑道:“我给你斟酒之时,嘻嘻,好像一个不小心,将一包毒药掉入酒壶中了。唉,我一见到你,就神魂颠倒,手足无措,王爷,你可别怪我。”
  端王爷强笑道:“嗯,原来如此,那也没什么。”这时他已心中雪亮,知道已被李夫人制住,若是狂怒喝骂,决计无补于事。
  脸上只好装作没事人一般,竭力镇定心神,设法应付危局,寻思:“她对我一往情深,决不致害我性命,想来不过是要我答允永不回家,和她一辈子厮守,又或是要我带她同回王府,名正言顺的跟我做长久夫妻。那是她出于爱我的一片痴心,手段虽然过分,总也不是歹意。”言念及此,便即宽心。
  果然听得李夫人问道:“王爷,你肯不肯和我做长久夫妻?”
  端王爷笑道:“你这人忒是厉害,好啦,我投降啦。明儿你跟我一起回王府去,我娶你为堂堂端王的侧妃。”
  赵红霞和偌星辰听了,又是一阵妒火攻心,均想:“这贱ren有什么好?你不答允我,却答允了她。”
  李夫人吸了一口气,道:“王爷,早一阵我曾问你,日后拿我怎么样,你说王府地方闷热多苦,我去了会生病,你现下是被迫答允,并非出于本心。”
  端王爷叹了口气,道:“小宝,我跟你说,我是当今圣上的皇太弟,我哥哥没有儿子,他千秋万岁之后,便要将皇位传给我。”
  “我在外头不过是一介武夫,可是回到王府,便不能胡作非为,你说是不是呢?”
  李夫人道:“是啊,那又怎地?”
  端王爷道:“这中间本来颇有为难之处,但你对我这等情切,竟不惜出到下毒的手段,我自然回心转意了。天天有你这样一个好人儿陪在身边,我又不是不想。我既答允了带你去王府,自是决无反悔。”
  李夫人轻轻“哦”了一声,道:“话是说得有理。日后你做了皇上,能封我为皇后娘娘么?”
  端王爷踌躇道:“我已有元配妻室,皇后是不成的……”
  李夫人道:“是啊,我是个不祥的寡妇,怎能做皇后娘娘?那不是笑歪了通大唐国千千万万人的嘴巴么?”
  她又拿起木梳,慢慢梳头,笑道:“王爷,刚才我说那个故事给你听,你明白了我的意思罢?”
  端王爷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勉力镇慑心神,可是数十年来勤修苦练而成的内功,全不知到了何处,便如一个溺水之人,双手拚命乱抓,却连一根稻草也抓不到。
  李夫人问道:“王爷,你身上很热,是不是,我给你抹抹汗。”从怀中抽出一块素帕,走到他身前,轻轻给他抹去了额头的冷汗,柔声道:“王爷,你得保重身子才好,酒后容易受凉,要是有什么不适,那不是教我又多担心么?”
  窗内端王爷和窗外陆迁听了,都是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惧意……
  端王爷强作微笑,说道:“那天晚上你忙碌的香汗淋漓,我也曾给你抹了汗来,这块手帕,我十几年来一直带在身边。”
  李夫人神色腼腆,轻声道:“也不怕丑,十多年前的旧事,亏你还好意思说?你取出来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