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欺瞒
沈穆挽起袖子给赫连晏搓背,反正他是主自己是仆,伺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赫连晏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一会儿嫌他动作太重,一会儿又嫌他动作太轻,反正横竖都不如意。
“陛下,太医说您伤口不能沾水”提醒着他,意思就是洗个差不多完了。
“那怎么行,你知道朕最爱干净了。”木桶里的水尚未及胸口,刚好避开了他的伤处,但就是差这么一点儿也让他觉得好像没洗干净一样。
赫连晏有洁癖。
沈穆一时觉得好笑,有洁癖的人怎么在床笫间半点儿不懂收敛,真是应了那句话,饿极了什么都吃。
他这么想着,不小心就嗤了一声,惹得赫连晏回头挑眉看了他一下。
男人忙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罢了罢了,朕不为难你,就这样吧。”起身更衣,赫连晏一边指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对沈穆道,“阿穆,你看,这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忽然就觉得落疤也挺好,这样他就能一辈子记着。
“陛下恕罪,是微臣的过失,只是陛下,您以后还是要穿着那件金丝甲才好,毕竟微臣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您的身边。”规劝着他,沈穆觉得这也是自己职责的一部分,“就像方才,微臣不小心睡过去了,万一那时候有人来行刺怎么办?”
“这种事,反应稍慢一点都有可能酿成大祸,陛下穿着金丝甲,好歹多一层保险。”
“阿穆,你到底是在担心朕,还是担心朕出事会拖累你?”赫连晏只穿上了中衣就不再继续穿了,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叫人心里发慌。
“微臣当然是担心陛下。”虽是犹疑了片刻,但他态度诚恳,瞬间就叫年轻的帝王消了火气。
“没什么好担心的,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你长长久久地守在朕身边,等到时局再稳定一点,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朕都依你。”
估摸着他是想攘外先安内,先把那些看不惯他的老臣和蠢蠢欲动的政敌除去,待皇位稳了再放他走。
“你可以替朕收回城池,然后回来做个风光无限的国公,好不好?”
闻言并没有露出欣喜之色,沈穆拱手,问到,“陛下,为何一定要收复城池,北国现在致力商贸,如火如荼,陛下为何不与其修好,分一杯羹呢,这样许是比收复失地更得人心。”
好心情被他一句话轻易就毁了,赫连晏不禁有些佩服沈穆,他总是这样,能够轻易牵动自己的情绪,且浑然不觉,无辜至极。
“怎么,你不愿意替朕收复失地?”
“当然愿意。”建功立业是每个男人所期望的,何况也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跟赫连晏谈条件,跟荀域对峙,把安宁给抢回来,“只是微臣觉得陛下若因此断了跟北国的往来,有些得不偿失。”
“不来往就不来往好了,反正咱们西凉也有吃有喝,北国那群蛮子懂什么做生意,与他们往来多了只会吃亏,倒不如井水不犯河水。”
“阿穆,若要朕为了点钱始终卑躬屈膝,连城池在人家手里都不在意,朕实在是做不到。”
“何况朕想要成就你,你本事那么好,应该做个大将,青史留名的。”
赫连晏说的是真心话,只不过是于公那一面,至于私心也是有的,但他还不敢说。
若是自己成就了他,举国之力叫他功成名就,日后再让他做什么,他便心甘情愿了?
“谢陛下。”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这儿会有人替你盯着的。”
沈穆拱手行礼,走出大殿的时候只觉长舒了一口气,既然陛下有自己的主张,且与他的愿望不冲突,那便领了人家的情又何妨,他只要好好效力就是了。
不日,赫连晏便下了调令,将沈穆又调回宫中,近身护卫。
只是就当他以为一切可以按部就班的时候,北国的一封国书打乱了他所计划的一切。
书房之内落针可闻,内侍官看着陛下阴鸷的脸色,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只觉得殿内气氛能把人憋死。
紧张得冷汗都出了一身,以致于门帘儿被掀开的时候,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
待看到是沈穆进来之后,内侍官长舒一口气,忙用眼神提醒他陛下在生气。
“退下吧。”
如获大赦,内侍官顾不得身上还有汗,俯身给赫连晏行了个礼,马上就跑了出去,此刻就是叫他染上风寒大病一场,也比在这儿被凌迟得好。
“陛下找我?”沈穆一拱手,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赫连晏收敛神色,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只是眼神凉薄,像是刀子。
“阿穆,你可有什么事儿瞒着朕?”
皱了皱眉,沈穆并不知道他问得是哪一件,反正只要是事关安宁的,他一个字儿都没有吐露过。
不过从前他不说倒也无妨,毕竟是自己的私事,可是这趟北国之行他替她隐瞒了太多,若是叫赫连晏知道,也不知会给他什么样的处罚。
跪在地上,沈穆沉声道,“微臣并无任何事情欺瞒陛下。”
“好,很好。”
将那封国书扔到一边,赫连晏从主位上走到沈穆身边,扳起他的下巴叫他看着自己,“阿穆,朕待你不薄,也从不计较你的出身过去,但却没想到,咱们被赐了国姓的十六卫大将军,竟然是蜀国的影卫,还劫持过北国现在的皇后。”
他不仅将沈穆从都护调回来,还让他官复原职,寻寻常常就当了个正三品。
可他竟是这么对自己的。
与赫连晏的火冒三丈不同,沈穆闻言倒是如释重负,这点事知道也无妨。
“陛下赎罪,微臣确实掳劫过北国的皇后,失败之后便逃来了西凉,幸得陛下器重,只是碍于从前种种过于不堪,所以才不好意思提及的。”编了个谎话,倒是让赫连晏火气消了不少。
能理解沈穆的选择,毕竟若是知道他从前干过这些,谁肯用他。
但自己不同,自己看重的是他这个人,和他的从前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