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惊马

  晨起的时候安宁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斜倚在床边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芸姑,我不想用早膳,你帮我去盛碗汤就好了。”
  “不拘什么汤都行,只要别是甜的。”
  站在一边帮着那些小宫娥准备洗漱东西的女使闻言朝她这边看去,语气怪异地说到,“公主怕是梦里太甜,腻着了吧。”
  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安宁想莫不是自己昨晚说梦话了,不然芸姑怎么会知道。
  那她到底说了什么,有没有喊荀域的名字?
  脸有些红,说话便有些急,“我就是吃粽子吃得有点儿多,所以才梦见的”
  瞧她那副不打自招的样子,芸姑一下就笑了出来,“行行行,奴婢去给您盛汤。”
  见人就这样走了,安宁长舒一口气,转念又想芸姑不是乍她的吧?
  花厅里,小姑娘靠在罗汉床上喝汤,枣香浓郁的鸡汤,撇去上面那层浮油,甜咸口味儿,不腥也不腻,热乎乎的喝下去,胃里舒服极了。
  棠梨打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的喜色,见春樱和芸姑都候在一边,她怕自己冒失,特意福了福身子才道,“公主,你猜,谁来宫里了?”
  “别卖关子,公主正喝汤了,你别逗她。”芸姑嗔了她一眼,语气不重,倒也不算责怪。
  “是睿王妃,一大早就到凤仪殿请安去了。”
  “那有什么稀奇的,真是”继续为安宁打扇,年长的女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睿王妃虽然不招人待见,也与中宫不算交好,可作为王妃来给皇后请安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是昨日中元祭礼的时候睿王一家才来过,怎么又来了呢。
  “不是不是,”棠梨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猜她来做什么!”
  见几个人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小丫鬟有些恼,“她来给宜芳县主求赐婚的旨意!”
  话音一落,三个人全抬起头来看着她,棠梨得意,由着安宁把她拉到跟前儿,“怎么回事,赐婚?赐给谁家?”
  小姑娘杏眸圆睁,前世宜芳并没有这么一段婚事,她紧追着裴祐不放,耽误了姻缘,后来家道中落,裴祐又送自己去北国,两人自此阴阳两隔,她后来如何,是否嫁人,又嫁给了谁安宁一无所知。
  若说长姐和苏锦绣的姻缘是因为自己而改变的,那宜芳这儿又是怎么回事呢。
  轻咳两下,棠梨绘声绘色地把从旁人那儿听来的讲了一遍。
  原来昨日睿王一家回府之后,宜芳非吵着要去府外放灯,睿王和王妃拗不过她,便由着她去了,反正京都治安不错,中元巡防卫还会加强巡查,所以也没派太多的人跟着。
  哪知没多久她身边的丫鬟便跑回来报信儿,说宜芳掉进了银屏河
  人是被救上来了,可小姑娘浑身上下全湿透了,夏日青衫薄,那衣服贴在身上,穿了跟没穿也没有什么两样。且因为她不会水,所以直到上岸时整个人还扒在那个救了她的少年身上。
  “银屏河两岸放河灯的人多,这一落水,张罗着救人的,看热闹的,还有巡防卫都赶过去了,把银屏河两岸围了个水泄不通,事情一下子就传开了,比白日里落水传的还快。”
  棠梨说完,安宁看看春樱,春樱又看看芸姑,异口同声道,“那,救她的人是谁?”
  “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就是那个把裴公子撞下马的邹彬。”
  众人一时啼笑皆非,这简直就是孽缘,宜芳前几日还追着人家骂,吓得邹家人都不敢出门,结果竟冤家路窄,被人救了。
  “所以,睿王妃来请母亲,把宜芳赐婚给邹彬?”安宁吞了吞喉咙,一大早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汤她是喝不下去了,与宜芳的婚事相比,那碗鸡汤简直索然无味!
  “不然还能怎么办,两个人湿哒哒的,还抱得那么紧,再加上之前的事,现在整个京都都传遍了,说邹家公子和县主是对儿欢喜冤家,甭管她们俩愿不愿意,大家都很乐意看着这段亲事结成,人心所向,县主就算想嫁别人,恐怕也没人敢娶吧”
  戳了戳手指,棠梨收起自己的幸灾乐祸,她见安宁神色凝重,生怕自己言语有失。
  其实她说的没错,宜芳那个样子,确实没人敢娶,纵然她是县主,阿爷又是亲王,可皇帝的女儿再不愁嫁,婆家也不想要一个心里有别人,还叫全世界都知道她心里有别人的背景强大性格彪悍的儿媳妇。
  那不是相当于在自家儿子肩膀上压了一座大山么?
  可为什么邹彬会去救宜芳呢,他不是应该躲还来不及了么,结合自己昨晚的发现,睿王和邹家其实分属两个不同阵营。
  安宁的王叔虽然庸碌,但并没有什么野心,不仅如此,不管他是宁死不屈也好,还是不被敌人看中也罢,反正睿王府最终是被贬了,一点儿好处也没捞到。
  但邹家就不同了,邹家在那场叛乱中全身而退,从安宁出逃到她死于北国,期间从未听到过任何有关邹家不好的消息,至于是否擢升,她就不清楚了。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那不是要把房盖儿都掀了。
  “邹家公子怎么会出现在那儿,也放河灯么?”春樱好奇地问了一句,倒叫安宁回过神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宫里的人也没说太清,好像是邹公子骑马回府,不知怎么那马半路受惊,他从马上滚了下来,马又冲进了人群”
  在脑海中勾勒着棠梨所说的场景,被惊马吓着的人四散而去,专心放河灯的宜芳不查,叫互相推搡的人群挤落在河里,一旁的邹彬见自己的马惹了大祸,第一反应就是跳下去救人,于是,后面的事情便发生了
  少年此刻该是很后悔吧,后悔骑马,后悔救人,后悔自己怎么就得罪了宜芳,估计连帮戚安逸打马球赛都后悔
  细白的手指轻击桌几,安宁想着,若是邹家悔了,后面的一切会不会随之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