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僵(二)

  这件事最后结果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我们二人就拿了个保底的出场费,更让人沮丧的是村里的老人竟然怀疑起了我们的专业度,说我们道行不够,愣是一口咬定风水出了问题。
  对于这些说法,我和二舅没有太在意,我们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术士,何况二舅一向都是以仵作自居的,我们就是觉得无趣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没赚的几个钱很伤士气。
  可就在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在村口碰见一个老太,她手里提着几只鸡行色匆匆的往村里赶去,这本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但引起了二舅的怀疑。
  “大外甥,你有没有感觉到,刚才那老太身上,有点可疑?”二舅边走纳闷问我。
  可疑?不就手里提着几只鸡而已,哪里可疑了?二舅因为今天没赚到钱这神经也太敏感了吧。
  “二舅,你是说刚才那几只鸡是她偷来的?不过这不归我们管吧,我们好像没这个权利。”我觉得二舅很是无聊所以调侃式的说道。
  “我觉得你这儿有问题!”二舅没好气的指着自己的头说道。
  “你难道没感觉出她身上有股死人味!”二舅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
  还别说,经二舅这么一提醒,我静下心来嗅了嗅,感觉还真有那么回事。
  “还真是啊!二舅,你的鼻子咋这么灵呢,都赶上军犬了,你真是投错胎了,要是干军犬这行当,绝对要得国家一级功勋奖章。”我朝着二舅竖起来大拇指。
  “嘟!”我的头上被二舅敲了一记狠狠的暴栗,打的我眼冒金星,他这是有病?这么大把年纪了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但也就在此刻我猛地觉察到了异常,一个活人身上沾染了这么重的死人味,那么这人必定长时间与尸体呆在一起,所以得出的答案也只有一个:就是这老太太家有人过世了。但怪也就怪在这里,按理说我们这边办红白喜事排场是相当隆重的,如果这老妇家真有人过世,丧乐队早就响彻半边了。可现实是别说丧乐队,村里连个白幡都看不到,这确实极不寻常。
  “大外甥,你去刺探一下军情,看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吗。”二舅朝着我使了个眼色。
  确实是个好办法,我说干就干从地上操起一块砖头,紧随老太而去。
  “美女,您等一下,这砖头是您掉的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脑残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但我知道女人都喜欢年轻的称呼,我叫她美女后续的流程应该会好操作一点。
  可我看的结果是她反过头满脸诧异的看着我,那眼神就像看待一个弱智少年。
  “妈的,智障!”我听见二舅在一边恶狠狠的咒骂。
  我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赶紧改口说道:“阿姨,请问杀虎口的路怎么走!”
  老太依旧没有理我,而是提着鸡神情慌张的离开了,我本还想多搭讪几句的,可不曾想到的是,这老妇对我很是抗拒,甚至说还有点恐惧。
  不科学啊,我有点委屈,甚至又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我有这么丑嘛!我觉得我看起来还行啊,特别是我这人畜无害的微笑,怎么连个老太太都嫌弃我!”我一脸沮丧的对二舅问道。
  “宁可丑到别致,不愿帅的雷同。大外甥没关系的,二舅只能跟你说你在某些方面还是长得挺有特色的!”二舅的神补刀几乎让我吐血。
  不过刚才老太的表现引起了二舅诸多的怀疑,因为她的行径太不寻常了,秘不发丧可是三国里智商爆表的诸葛玩的桥段,她就一寻常村妇搞这一出为何?
  “我一定要对她来一个摸根知底,釜底抽薪。”二舅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难以相信二舅的品味竟然粗俗到了这般地步,要对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妇动手简直丧心病狂。
  “古有三大缺德事,挖绝户人坟,敲寡妇家门,欺负老实人!二舅这老太十有八九是丧偶,你这样做未免也太丧尽天良吧。”我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说道。
  紧接着我被二舅按着头一顿暴揍,这种对他人格的侮辱和玷污简直让他抓狂,我被他打得是不要不要的。
  我和二舅就近找了家农户大概的了解下那老太的基本情况,但听了他的事迹之后我和二舅不胜唏嘘。
  那个老太姓唐名碧玉,是个彻头彻尾的苦命人。起先她原本有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可老天就偏偏爱跟人开玩笑,就在她三十二岁那年,她的丈夫在一场事故撒手人寰离她而去,留下她跟九岁的儿子相依为命。本来青年丧夫加上孤儿寡母已经是莫大的不幸了,可偏偏祸不单行,她儿子在十一岁那年因为一场高烧没得到及时的救治,病情严重恶化转化成急性脑膜炎,就这样,原本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突然间变成了个傻子,甚至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可想而知,靠一个女人拉扯起一个是相当不易的。当时她娘家人就劝她带着孩子改嫁,这样肩上的生活重担也可以轻一点,但她为了不让他那个孩子受委屈拒绝了家人的建议。就这样,她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几十年一直生活到现在。
  我和二舅听到后肃然起敬,这很好的印证了一句话有风骨的女人才不会让人怜惜,而是受人尊敬,我听得眼圈都发红,恨不能痛哭流涕以表达我对唐老太的敬意。
  “她儿子这几天是不是过世了?”二舅突然开口问道。
  那农夫听后满脸惊愕,然后一脸怒气的对二舅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见过谁家有人过世这么安静的,人家大傻过的好好的呢!”
  二舅听后满脸惭愧,也觉得自己刚才问的冒失。
  “妈的!智障!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啊!”我幸灾乐祸的说道,总算是被我报了一箭之仇。
  二舅瞪了我一眼然后带着我悻悻的离开,不过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那农夫说道:“不说还没注意,好几个月都没见着大傻了,以前可是村头村尾瞎晃悠的,难道是生病了?”
  这句话引起了二舅的警觉,他突然惊恐的看着我说道:“不好,这村子可能要出大事了!”
  我没太懂二舅的意思,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不好”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正欲开口问他却拉着我往村长家里赶。
  我们来到二舅家,二舅开门见山的跟他说村里有大难了,要主意严加防范。但村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二舅回答的又模凌两可。这让村长对他起了疑,觉得是二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肯定是嫌给的钱不够多,又想造谣生事捞一笔。
  “滚蛋!老子堂堂七尺男儿,一村之长,只信科学不信鬼神,要不是村里的那些个老古董强烈要求,你这样的江湖术士来我村里行骗,我早打死你们了!”村长不问缘由的把我们轰了出来。
  “可,,,唉,,,,”二舅想开口,但话又不敢说太透.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深叹一口气带着我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车开得很慢,看见坐在副驾驶室的二舅依旧一脸忧郁,跟往常完全判若两人,于是忍不住的问道:“二舅,你刚才一惊一乍的到底所谓何事啊?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