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脑子里的沈轶南,现在已经不属你

  “可是……”我故意看了凌雪两眼,没往下说。
  谢宁接过话,眼里的幸灾乐祸尤其明显,“嫂子难道还信不过沈伯伯的安排?只是让你休息一段时间,又不是把你踢出品源,嫂子不必这么紧张的。”
  沈君全点头,“谢宁说得对,只是让你放假而已。”
  “舅舅你误会我了,我就是不听谁的,也不会不听你的。我不是担心凌小姐接手品源,而是担心,我跟凌小姐交接要不少时间,毕竟要摸清品源,最好就是下工厂了解,凌小姐是学院派,不知适不适应工厂的环境。”我笑着又夹一箸菜放进嘴里。
  凌雪双手叠在桌面,很是认真地盯我,“文小姐太看低我了,在国外别说工厂,我就是垃圾场都去过,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真的吗?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要让沈知道,估计会大吃一惊。”陈严故意提起沈轶南,言下之意,凌雪和沈轶南很熟。
  凌雪笑笑,“他又不是你,怎么会吃惊。他只会笑话我,说我乱来。不过他从前这么说的时候,我记得沈伯伯敲他了,他跑了几条街呢。”
  一桌子的人都笑出来。
  凌雪有意朝我发难,“文小姐应该没听他说过吧?”
  我颔首,“是没听过。一般让他丢脸的事,他都不会跟我说。他都怎么称呼凌小姐呢?小雪吗?那我也跟着这么喊吧,凌小姐你也不需要见外,你是轶南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凌雪微微眯眼看我。
  这个神态有沈轶南的影子。听说在一起久了的人,都会越来越像对方。凌雪身上还挺多像沈轶南的地方,比如说狠,比如说疏离。
  然而,我才不管他们有多么的相似,我现在只想给他们来一记狠狠的巴掌。
  只是谢宁还没有完呢,她顺着我的话说:“嫂子一定想不到沈是怎么叫凌雪的。”
  “嫂子想知道吗?”陈严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眼神玩味。
  我端起汤来,慢慢地饮了一口才说:“不想啊,因为沈轶南都告诉我了。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哦,星星?小星?说起来,我刚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蜡笔小新,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怎么女孩子要叫小新,原来是天上星的星。”
  凌雪叠在桌上的手稍稍收紧。
  倒是一直没说太多话的罗彬问了出来:“沈告诉你的?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叫小雪?”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想是方便记着吧,就跟他手机上的联系人一样,不止有星星,还有太阳和月亮。他在家里也经常叫我文小樱,樱小文,没什么特别,就是好叫。”
  跟我斗,呵呵了,管你星星还是太阳月亮,我说沈轶南喊我宇宙,银河,你是不是要哭?
  “哦,说到凌小姐替我管一阵子品源,我觉得有一件事很有必要跟你说,那就是,沈轶南从来不管品源,他多数时间过来都是闹着我玩儿的,我的办公室被他整得……要不要给你换个办公室?“
  这话不用说得太明白,随便他们怎么想,反正想到的都只会让他们不爽。
  凌雪借着夹菜吃饭掩饰眼里的情绪,沈君全整张脸都拉下来。
  偏偏我还要给他们添堵,“他这人你们也知道,从来就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不是回南城一段时间吧,他倒好,品源也没给我看着,就跑过去了。现在舅舅给我们放假出去玩也好,终于不用被他念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给小雪换个办公室。”沈君全没好气打断我的话。
  我应得很快:“好的,舅舅。那么,品源就有劳小雪了。”
  谢宁看不过眼,又说了一句:“我记得嫂子跟沈结婚以来,都没有过蜜月?沈不像这么不浪漫的人啊。嫂子你说是不是?”
  “只要他不气我,那就天天是蜜月了。谢宁我跟你说,你觉得他浪漫吗,那是假的。不如说是闷骚。我都快受不了他。谁觉得浪漫谁拿去。”
  陈严“啧啧”两声,“真要被人拿走,你得哭吧?”
  我拿起餐巾轻轻拭嘴,并不作声。
  凌雪这时候才玩笑般地说:“你不要吗?那么我拿去了?”
  “拿吧拿吧。”我放下餐巾,“拿得走就拿。就怕你拿回去没什么用。”
  沈君全用力拍餐桌,“文樱,你满嘴胡言些什么?我原以为,请你过来沈宅,我给你脸面,让你们好聚好散,谁也不欠谁。可是你呢,你没有惦记着我和轶南的一点好,一整晚,你讽刺这个又嘲笑那个,他们欠你的吗?是你自己要跟轶南离婚的,我们没有逼你。”
  好一个没有逼我!现在逼着我把品源交出来,又是谁?
  把这么些人叫来看我笑话的,又是谁?
  我深深看了眼沈君全,语气也变冷起来:“舅舅,既然是我要跟沈轶南离婚,那就是我们俩的事。你是怕我们不离还是怎么的?就这么怕他不答应吗?所以才会着急把我叫来,让我自己放手。可是,你大概不了解沈轶南。他如果不想离婚,你演的这一场,就是白搭。”
  沈君全气着,不知是真的咳嗽还是装的,凌雪走到他身后,给他拍背。
  “你太过分了文樱。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眼里没有我们就算了,你把沈伯伯也不放眼里,太嚣张了。”谢宁好不容易得这机会,自然是骂我不松嘴。
  陈严拿着手机晃了晃,笑得格外恶心,“我已经录了全程发给沈,你觉得他还会不想离婚吗?”
  “全程?”我笑出声来,“陈严,这还不是全程。你不该只对准我一个人拍,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你们自己的脸色才最精彩。”
  沈君全刚缓过气来,“你想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
  “那你好好听着。”我先是扫了餐桌一眼,说道:“要谢谢你设的这场鸿门宴,让我看到,什么叫吃相难看。第二,我要谢谢凌小姐,你若不出现的话,我都不知道,一对多打起脸来这么好玩。第三,我要谢谢沈轶南没有出现,他要是出现的话,我未必能气到谁。第四,谢谢你们白白提供度假给我和沈轶南,希望度假回来,我们的关系有新的变化。“
  凌雪的脸轻微变色,口气生硬:“文小姐以为,他会改变离婚的决定?”
  “不是他改变,他从来没答应离婚。也许是我改变,不想离婚了也说不准。毕竟像沈轶南这样的男人,他为了我结/扎,能做到这种程度,应该说这是他对我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我侧了侧脸,对上陈严的手机,露出笑容。
  手机里头沈轶南的脸色很难看,想说什么,但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如果说刚才凌雪的脸色有一点变化,那么此刻必然是惊涛骇浪打在他们所有人的身上。
  “你说什么?”凌雪那小小的瓜子脸,全然没了淡定又自信的神采,眼睛里的光瞬间隐去。
  “我说的你已经听到了。听完之后,你觉得你睡他的房间,你睡他的床,我会介意吗?爱不是嘴里随便说说,而是用心靠行动做出来。凌小姐,不知你现在有没有多了解沈轶南一点?物非人非,过去在你脑子里的沈轶南,现在已经不属于你。”我知道我这些话好狠,狠到像把利刃,剐得凌雪体无完肤。
  试想我若是凌雪,由另一个女人来告知自己,那个曾经跟自己爱得天地变色的男人,如今对另一个女人,同样能做到天地动容,甚至比起对自己,更要深刻,这种感觉何尝不是剜心?
  最痛莫过于能爱,却爱的是自己想象里的那个人,而他已经变得,不再跟你有延续。过往的那些,你以为他跟你一样铭刻于心,原来只有你一个人记得。
  我曾那样爱陆怀年,所以我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对另一个女人说这些,刺伤她的同时,也像剖开自己的心,让鲜血汨汨流出。
  会痛,但是已经比从前好多了。
  我没再管沈宅里的所有人,大步离开这个牢笼。
  凌雪要拿我的品源,也许在她看来,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我会叫她知道,一个人真正想捍卫什么,就决不是能让人随便拿走的,感情亦然。
  我回到华蕾时间仍早。坐在笔记本前,我给品源的几个老家伙发了一封邮件,跟他们明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手我的工作,让他们配合。
  一封邮件引起了老家伙们的猜疑,同时也是恐慌。他们纷纷给我来电,但我全部没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过往这些老家伙们有多不服我管,未来就有多不服凌雪管。
  但我跟凌雪不同的是,只要老家伙们不触及我的底线,一切好商量,即便他们曾经是陆建邦和陆怀年的心腹,我也不会计较,该让他们赚的钱,他们一个子儿都没少赚。
  凌雪跟我的立场全然相反。沈君全和沈轶南有多恨姓陆的,凌雪就会在品源里发起一场清洗,叫这些老家伙们全部滚蛋,甚至背上祸端。
  只是沈轶南当时留下这些老家伙们,完全也是利用来针对我的。之后品源赚到钱,他就更没必要理会了。
  我这番给老家伙们发邮件,用意他们都理解,根本不用我说出口。倘若这次他们不跟我站在同一阵线,那么他们就是那第一批被拿来祭奠的棋子。
  谁能保住他们?陆建邦和陆怀年自顾不暇,而沈轶南放任自流,除了我,谁也保不住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当然知道怎么选择。要说老家伙们唯一的优点,那就是审时度势。跟自身利益相悖的,他们不会缺心眼。
  我放心地去睡了一觉。
  第二天赶在八点到达公司。不出意料老家伙们已经齐齐聚集在我办公室门外。
  “你们这么早,组团打夕阳红太极吗?”
  老家伙A舔着笑脸说:“要是能打太极,早打了。现在不是打不了了么,只好来跟随文总,学学年轻人的拳法。”
  看来昨晚那封邮件真的吓到他们。一把年纪还被迫来恭维我一个小他们半辈子的人,还是个女人。
  所以表态得这么干脆,这么毫不犹豫。
  “都想好了?”我站在办公桌后,睨了他们一眼。
  “想好了,想明白了。我们决定跟着文总干。文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老家伙们豪爽得很。
  我挥手让他们出去,今天没什么要做的,不过是给他们一个警示罢了。等凌雪真的驾到,好戏才能连番上演,不急。
  刚坐下来工作,沈轶南的电话就打过来。
  我忘了我是不是没有拉黑他,这会儿手机上显示他的名字。
  “有事吗?“
  “你把我家人气出了好歹,算不算有事?中心医院,等你十分钟。“
  啪的一下,他撂了电话。
  Shit,我真的是……沈君全有这么不堪一击吗?我抓起包包,快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