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国破山河在 第四十五章 蛊,剑,还有贼

  淳化。
  徐朝的边陲重镇。
  一队队生冷的重甲侍卫守着城门,几十辆大车被运送进城。
  上面有着无数的牲畜,猪,牛,羊,还有受了重伤的战马。
  不停地发出各种的叫声。
  动物有着人类没有的灵敏,特别是对于威胁,很多动物努力的嘶鸣着,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挤破被塞的满满的牢笼。
  最后几辆车上,是尸体,有老人的,妇女的,青壮年的,还有小孩的。
  地上的车辙印还带着血迹。
  “大人,周边的乱民已经悉数被剿灭。”
  一名身着血迹斑斑重甲的男子跪倒在地,看着城头上那个看着瘦弱却令所有人胆寒的背影。
  城楼上身着黑甲的隋兵,目光微寒的看着城外的马车,冷冷的说道:“再派一千人出去,整个淳化,给我掘地三尺的搜,若是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你们知道后果。”
  “是!”重甲男子立马下了城头点了人,各自带队出城,分头朝着淳化境内的村寨和山头奔袭而去。
  因为上次走漏了风声,被一些逃跑了的人把消息送到了上京,虽说情报有误,报的罪名不痛不痒,但是三个百人队,悉数被斩,送往了城中的魔洞里。
  当然,对外的说法还是,南武军剿匪,士兵们英勇殉职,且重金抚恤了被斩士兵的家人。
  但是每一个淳化城里的士兵都很清楚,没有什么所谓的流寇,没有什么山匪,更不是什么圈地挣钱,强买强卖。
  从他们一开始买地,驱逐百姓,到后来封锁淳化边境,屠戮淳化十六村,都只是为了城中突然出现的魔窟,很多人杀人杀到了手软,杀到自己都崩溃了,最后自杀或者被杀。
  隋兵握着腰上的利剑,走下了城头,上马朝着淳化城的中心而去,一队侍卫无声无息的跟在他的后面。
  在城中心,那里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魔窟。
  说深不见底也不对,隋兵知道那个洞有多深,他下去过不止一次,只是那个洞的洞口,黑气弥漫,让人看不到底,还带着一些腐烂的气息。
  “停。”隋兵举了举手,便有人发号施令,整队人都停了下来。
  在离魔窟还有三丈有余的地方,已经能看见弥漫在洞口四周的黑气了。
  “你们在这里守着,不得进入半步。”隋兵下了马交代了一句,便只身前往了魔窟的边上。
  “血肉,灵魂和怨气,都还不够。”一道有些微弱的声音出现在隋兵的脑海里。
  不是从洞窟里面传出来的,是直接出现在的脑海里的,而隋兵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出来的太早了,而且地方也不对,你就不怕那所谓的仙人,来把你灭了?”隋兵有些不爽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现在只能靠丹药维持自己的灵力,怎么会舍得浪费用来探查,更不可能随意走动,要是没了灵力,他们连你都不如,这世上就没有比他们更怕死的人了。”一道讥讽尖锐的声音在隋兵的脑海中响起来,这让他很不舒服。
  “你能利用我们,他们也能利用普通人,你不怕,我怕,如果他们一旦得知了消息,隋家就会为你陪葬,你不应该擅自出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更不应该在这淳化城中现身,这不符合我们当初的约定。”隋兵看着魔窟,不屑的说道。
  “小子,我这可都是为了我们好啊!这里连年征战,死伤无数,孤魂野鬼,冲天的怨气和杀气,实在是我恢复和修炼的洞天福地,你赶紧把血食送过来,等我恢复了,答应你们的事情,那都好办。”尖锐的声音在隋兵脑海中再度响起。
  “血食倒是都准备好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了,里面就送过来给你。”隋兵朝着洞窟里面慢慢说道。
  “什么条件?”
  “我在一本书上了解到了你们修道者中的契约,我要你和我签订血契。”
  隋兵话音一落。
  弥漫在魔窟周围的黑气急剧收缩,一只犹如实质的黑色巨手一把将隋兵拖入了魔窟之中。
  “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的身份了。”隋兵被拽下去以后就浮在空中,一双猩红的眼睛出现在隋兵面前。
  “你是不是忘了你我之间的处境了。”隋兵丝毫不为所动的看着这双眼睛,他眼里的杀气也冷的犹如实质。
  他虽是人,杀得人不见得比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少。
  一人个和一双眼睛就这么对峙着。
  “好,很好,你我签什么血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你可能对它不太熟悉。”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随便对面传了出来,黑气消散,猩红的眼球周围露出一张似人非人的脸。
  “不必了,我很了解,我要和你签订共生血契。”隋兵淡淡的说道。
  “嘎嘎嘎嘎,共生血契?你确定?”那张脸讥笑着围着他转了一圈。
  “你同意,马上就会有大量的血食送过来,你不同意,那就老老实实的回到封印里面,按照我们的约定,去兴谷山脉。”隋兵不理会它的问题,只给了它两个选择,它也别无选择。
  “呵呵,如你所愿!”
  “啊!”
  一道凄厉的喊声划破了长空。
  “将军!”忠心的死士们立马执剑就要冲入黑气之中。
  “都在原地待命,不许进来一步。”一道厚重又带着些压抑的声音传来。
  所有死士互相看了看又待在了原地,声音的确是将军的,只是听着有些不详的感觉。
  ……
  十二在青狐走了以后,心情有些不好,青狐受伤,应该是因为自己。
  但是自己和娘娘说过了,那是自己选的。
  她的气息暴涨隐藏不了,不可能一瞬间就完美的控制,需要时间来适应。
  所以昨天她回到石室里的时候,娘娘也发现了,问起了缘由。
  她不会欺骗娘娘,也没有必要。
  她全盘告诉了娘娘,并且说了,这和青狐无关,这是她自己的要求,但是青狐还是被斥责了。
  而且从青狐的举动看来,娘娘动怒了,不是一般的严重,至少上一次,还是青狐杀死小八的时候,很多年了。
  所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但是她不喜欢说话,既然心情不好,就去练剑。
  “你陪着娘娘,我去练剑。”十二对着小六说了一句便走了。
  小六愤愤不平,每个人都是这样,都是这样,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只有她像一个奴婢一样,而且现在娘娘明显的动怒了,偏偏又把自己留了下来,偏偏她们怎么做娘娘都默许了,只有自己。
  ……
  从十二从石室里面出来,一路飞奔到山巅的时候,一个老头也悄悄的跟了上去,心乱了的十二毫无察觉。
  十二飞身一跃,站在山巅的一株大树顶上,闭着眼,仔细感受着风的气息,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投入进去。
  她的八年以来培养出来的专注力得到了最好的提现,很快的,她就忘我的沉浸在风的世界里面。
  她很久以前就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认识,在剑的方面。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平静的,风一直存在于天地间,整个天地的气,一直都是流动的,只是强的可以强大到吹山断雨,弱的可以弱到看似平静。
  但是风,始终是存在的,有了风,她就能感受到万事万物的轨迹,甚至不用眼睛,她也能感受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去猜测那里有什么,它的轨迹是什么。
  只要顺着风的轨迹,顺着事物的轨迹,她就能出剑最快,刺的最准,她说不出来是什么道理,但是她就是这样想的,就是这么觉得。
  如果哪一天她能和风一样,她觉得她就能刺破万物。
  十二的身子突然开始轻微的摆动了起来,就像风一样。
  一片飘起来的叶子,从她的身前飘过,她没有睁眼,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拔剑,挥剑,归鞘。
  那片叶子继续晃晃悠悠的飘着,慢慢的落到了一只布满了皱褶和血丝的手上。
  是那个跟着她来的老头,他看到了她拔剑,很快,很准,但是还不够快,不够力,太弱,如果伤不到别人,你再快那有什么用?
  唯一的结果就是,别人站着给你打,最后你把自己累死了。
  所以,快的前提是,你要能伤到人。
  老头把叶子凑到了眼前,另外一只手刚碰到叶子,叶子就顺着上面的纹路,分成了两瓣。
  举轻若重。
  他小瞧她了,刚才那一剑,看着弱,但是顺着叶子的脉络划了一剑,造成了叶子的分离。
  这种事情杀猪的干的最多,书里叫做庖丁解牛,有的是靠天赋,有的是靠感觉,唯手熟尔。
  顺着事物的轨迹,在它最脆弱的地方用最小的力量造成最大的成果。
  小小年纪,前途不可限量。
  老头,把一只手指放在了一瓣叶子上,慢慢的划过,没有用力,叶子也是完好无损,他轻轻一吹,叶子也分成了两瓣,飘落在地。
  他背着手,就看着十二在树顶上站着,摇摇晃晃,不时的拔剑出鞘,挥剑,归鞘。
  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他看出来了,她走得是极致的轻快,所以小小年纪才能有如此的成就,但是也就这样了。
  如果没有人去教,靠她自己悟,陷入一个极端里面,这辈子她最多也就是一品巅峰,进不了宗师境。
  他有心出手教她,但是又有些烦躁。
  小姑娘心气很高,跟他有几分像。
  人家不想学,如果他站出去了,小姑娘又拒绝了,那几个老不死的一定会看他的笑话。
  可是他这个人,比这个小姑娘高傲的多了,只有他笑话别人的份,从来没有人可以笑话他。
  “砰!”
  老头,一巴掌打在一颗树上,整棵树都晃了晃,然后突然断了。
  被惊醒的十二看着老头,他既然弄醒了她,一定会跟她说什么。
  “你的剑不行,来打一架。”老头看着十二摇了摇头。
  “好。”
  十二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一剑从上往下劈了过去,反正她心情也不好,打一架最好。
  “停停停。”老头一看立马一个腾挪避开了这一剑,小姑娘练剑,一点君子气概都没有。
  “怎么了?”十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说的要打架,我动手了,你又不打了。
  老头没有说话,一巴掌震断了两个树枝,相互检查一削,枝丫树叶都没了。
  “好剑法。”十二脱口而出。
  树枝很脆,剑又很快,但是老头不仅准确的把树枝上的东西削掉了,还没有折断树枝,这是和她的剑法不一样的。
  “我的剑法,没有不好的,我没有带剑,我们就用树枝为剑,反正你练的也是快剑,就以伤到对方或者“剑”断为止。”老头略微有些得意笑了起来,把一根树枝扔了过去。
  十二皱了皱眉,因为她习惯把一切掌控到极致,所以她对云翼比对自己还要了解,把剑练到和自己的手臂一样,用树枝,她不习惯,不舒服。
  “你这是什么表情,如果有一天你的剑碎了,你就用不了剑了?”老头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年轻的时候也把剑看的很重,直到后来剑断了,他反而突破了。
  十二没有反驳他,直接拿起树枝朝他劈了过去。
  老头动也不动,直接把树枝一横放在了身前。
  树枝断了也是输,十二不敢和他硬碰硬,这就很烦了,她不喜欢绕来绕去的打法,但是她又不确定自己能斩断他的树枝,而自己的不断。
  所以十二更烦躁了,难得的用起了身法,一个回旋,把劈换成了抽,从侧面撩了过去,目的是他的衣服。
  老头又是一挑,把树枝挡在了她撩的轨迹上,等着她的“剑”自己撞上去。
  十二脚一点地退了回来,这样打的她很烦躁。
  所以她决定等,等一个机会,用刺的,以点破面。
  老头看着她不动了,也就陪她站着,比耐性也是剑法。
  就像她听风一样,他观势,顺势而为,和她的剑法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又有些不一样。
  十二和老头就这么一直站着,而一边的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婆在那观战。
  “老不羞的,这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吗?”老头笑着对旁边的老太婆说道。
  话音刚落他便闪到了一边,刚才踩着的地方,不见什么东西,但是上面落下一道细微的裂痕。
  “不说了,不说了,怕了你了。”老头赶紧的朝着地上拿着树枝的老头说道。
  地上的老头拿着树枝,有些不爽的看着树上那个老头,老子用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剑呢,老子教人用剑,轮得到你说三道四的。
  不过那老头说的也是在理的,自己一个宗师和一个小姑娘这么磨,是有些欺负人,时间久了,蓄势上小姑娘肯定和他差距越来越大。
  他对她稳如磐石,她对他,破绽只会越来越大,对她的压力也就越来越大。
  自己要教的不过是点破一层纸,能悟到几分,是她自己的事了,比心性就失了本意了。
  十二看着老头的手和树枝,眼神铮亮。
  那是和她不一样的剑法,刚才风向是逆风的,但是他的剑势和微弱的内力,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好像是被风挤过去的一样,不仅没有被风向阻挡,好像是顺风一般,借了风的力量,越来越快。
  这有些不符合她的认知,如果自己也能做到,那自己的剑是不是会更快。
  “你不上,我来了。”
  好快!
  老头话音一落,十二就感觉他的剑已经锁定了自己,已经刺到了的身前,赶紧往后一跃拉开距离。
  可是等她停下来才发现,老头离她还很远。
  老头刚才只是迈了一步,她却有一种已经快要被刺中的感觉。
  十二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手握着树枝不停的在颤抖,是怎么做到的,是幻觉,还是太快了。
  “准备好了,又来了。”老头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点意思。
  刚才他用上了蓄了半天的势,他想着她应该有所害怕才对,结果换来的是一脸的兴奋,是块大材。
  这次十二强忍着自己想避开的感觉,死死的盯着他的手和“剑”。
  不紧不快,相反的还很慢,她看着老头的动作简直是像蜗牛一样,但是还是和刚才一样如芒在背的感觉,好像下一瞬他的剑就要刺到了她一样。
  该死。
  十二有些恼怒自己,在老头一步落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避开了,还是一步。
  “再来。”十二已经不去想挥剑的事情了,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就是被他刺了一剑,也绝对不动,她要看清楚,他的剑是怎么刺过来的。
  老头微微一笑,又是一步,两步。
  “不,不可能!”十二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肩头,老头的“剑”就这么抵在她的肩头。
  明明很慢的,明明只是两步而已,怎么一瞬之间,就刺到了自己。
  “再来。”十二红着眼睛,退后了几步。
  “不来了,你已经输了。”老头扔掉了手里的树枝,背着手就要走了。
  “就一剑,再出一剑。”十二朝着老头的背影略带着些乞求的说道。
  “给你个机会,我就站在这里,你刺我三剑,能刺中我,我就答应你。”老头转身看着十二,给了她一个机会。
  “好。”
  十二兴奋的答应了老头,但是她没有出剑,她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只有三次机会,不能浪费。
  十二闭着眼,把树枝提在空中,就像提剑一样感受着“剑”的轨迹,风吹过它的气息,她没有时间熟悉“剑”,就靠风来了解它。
  “哎,这小……”树上的老头忍不住又想说什么,给下面的老头一瞪,识相的闭上了嘴。
  旁边的老太婆忍不住笑了,老头黑着脸的看了她一眼,感觉有些丢人,但自己又打不过人家,哎!
  十二眼睛一睁,就在睁眼的一瞬间,顺着风的轨迹,刺向了老头。
  老头笑着拧了一下身子。
  然后十二就感觉风向变了,自己刺的像左偏了,老头的身体也在向右靠,这下肯定刺空了,不由自主的她就一抖,脱离了风的感觉,朝右边刺了过去。
  “一剑。”
  怎么会这样?
  等她停下来以后发现自己的确刺空了,但刺的不是左边,而是刺在了老头右边,大概一拳的距离,而老头的位置就没有动过,身体也是。
  十二觉得有些诡异,脑子有些乱了,明明风向变了,明明他往右靠了,明明自己只是偏离了一点,怎么就刺偏了这么远。
  “你还有两剑。”老头笑着往旁边走了几步。
  十二干脆不想了,盯着老头,直接刺向了他正中的位置。
  “这不可能!”
  这次方向没有偏离,但是她在差一点就能碰到老头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头除了看着她,什么都没做,而她以为能刺到他了,自己就停下来了,可是树枝的“剑”尖,连他的衣服都没有碰着。
  “还剩一剑。”
  老头又笑着转了个圈,离她大概有三四步的距离。
  十二举着“剑”对着他,满头大汗,可是怎么都出不了这一剑,她觉得她刺不到他,她不知道如何出剑了。
  “出剑。”
  老头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满意,刚才还夸她呢,这会就不行了。
  十二就那么举着“剑”,怎么都刺不出去,感觉往哪都是空,往哪都是破绽。
  “呲!”
  实在受不了了的十二,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想的朝着老头的方向刺了过去。
  中了。
  十二睁开眼睛错愕的看着手里的树枝杵在老头的肩上。
  “好,既然你刺中了,我就答应再刺你一剑,但不是现在,你回去好好想想,今夜子时你再来这里,我再送你一剑。”老头说完便走了,留着一头雾水的十二在那里发呆。
  “你们还不走?”老头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树上的两个人说了一句,两个人撇撇嘴就老实的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走,山顶上就只剩下十二一个人在那默默念叨了。
  ……
  淮安郡城。
  也是徐朝的边陲之地,不过和淳化一个在南,一个在东。
  这里有个外号叫做练兵场。
  这里比邻一个没落了的小部族,卡尔族,往上几百年还是一个国家,现在被徐国和陈国夹在中间,作为一个缓冲的小部落,既不能发展,又打不过。
  农桑也是得不到发展,什么都缺,常有一些卡尔人伙同一些徐国或者陈国的流窜犯,劫掠周边。
  徐国和陈国也没有彻底拔掉这颗钉子的意思,武装落后,武力值不高,又没什么威胁,正好用来给两国训练新兵。
  “军爷,军爷,我发现了这个人的窝点了,里面有二十几号人,现在都在窝里趴着呢!”
  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瘦小男子,一脸兴奋拿着一幅通缉令找到了一队官兵。
  因为这里流动的人口太多,地形复杂,所以只靠斥候,不一定能及时发现这些流匪的窝点,派出大量斥候出去,每天消耗有很大,所以这里有着很多的通缉令,不时的就会有一些人拿着通缉令来带路求赏银。
  “当真只有二十几号人,你看清楚了?”领头的官兵也是一脸的欣喜,虽说经常有人拿着通缉令来带路,可是有人多的也有人少的,也有不少棘手的悍匪,这张通缉令上的是一群新来的,人数不多,赏银也低,但是没风险啊,这是送上门来的军功啊!
  “小人对天发誓啊,绝不超过三十人,大人赶紧去报备,带着人跟小人前去,一会银子就没了。”瘦小男子激动的说道。
  “等会,你先说,他们在什么地方?”领头的阻止了瘦小男子拉着自己往兵营去的手,抓着他问道。
  “就在鹰嘴山下面的山坳里,我今天过去摸鱼的时候看见的,大人赶紧回营里调兵啊!我可指着他们拿银子的,好几个月的饭钱呐!”瘦小男子看着领头的官兵不为所动,急得上蹿下跳的,人跑了银子就没了。
  “你急个球,银子少不了你的。”看着瘦小男子的样子,领头的也理解,这样的小股流匪,肯定不敢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就是遇见几队新兵,一样把它吃了,所以经常的会换地方。
  而他现在考虑的是,他这一队兵也有二十人,而且有半数都是老兵,单独把它吃下来,那每个人的功劳都不少,要是回了兵营,那就指不定是谁的了,只是人少,风险也就大多了。
  “我再问你一遍,就是二十几个人顶多三十个?要是多了,就是去了,老子也把你剁了。”领头的抓着瘦小男子狠狠地说道。
  “不是,那我咋知道还有没有人去嘛,我走的时候就是二十几个嘛,老爷你多带点兵不就完了。”瘦小男子一脸的烦躁,悄悄的就想往军营跑了。
  领头的一把勒住了他。
  “我想咱们自个吃了这块饼,二十几个人,不是什么问题,你们什么意见?”领头的看着队伍里面的二十个人。
  “老大,咱这人是不是少了点,要不还是回去叫人吧!”一个刚当兵不到三月的,吞了口唾沫,觉得有些危险。
  “日球,你个卵蛋,二十几个偷鸡摸狗的玩意,你怕成这样子,你就当成那土地里的刁民,老子一个干五个,要我说,咱们自己吃了,叫上军营里的人,啥时候才能碰上这样的好事,咱们这辛辛苦苦的当兵,啥时候才是个头,不就是想混碗饭吃,运气来了杀几个偷鸡摸狗的,拿了功勋去换个安稳衙门娶媳妇,老子混了四年,早腻歪了。”一个黑脸汉子拍了新兵蛋蛋一巴掌,同意领头的说法,他们自己把这股流匪吃了。
  “不行,我不去,你们这人还没有人家多,这银子我不要了。”还没等他们商量出来个结果,那瘦小汉子不干了。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银子老子双倍给你,你不去老子就说你通匪把你宰了你信不信。”领头的勒着瘦小男子,恶狠狠的看着他。
  “军爷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我有文碟的,官府也有记录的,我祖宗三代都是良民百姓,你不能胡说。”瘦小男子吃力的掰着领头官军的手,奈何掰不开。
  那官军一听伸手在瘦小男子怀里摸了半天,找出来一份文碟,果然不出他所料。
  因为这些不要命的去探到人了,肯定会先把文碟带在身上,证明自己的身份,以防别误杀了。
  官军一把把他的文碟揣在了自己怀里,“现在没了,你要是不去,老子现在就把你送到牢里。”
  “官爷饶命啊,官爷,我还有个老母亲在家里,你不能这样啊!”瘦小男子眼泪都出来了。
  “把你的马尿憋回去,老子在你就死不了,你们怎么说?”横了瘦小男子一句,领头的又看向了剩下的人,要是不想去的人多了,他也不能蛮干,总归命重要。
  “干了,老子也想娶媳妇。”
  “去,妈的,老子也混了两年了,天天都这么下去,迟早死在这。”
  最后大部分人都同意了,只有两个不愿意干的。
  “都是自己兄弟,给你们两一个机会,我们到了地方,你们两就负责看着他,在外面放风,其他的交给我们,到时候功劳给你们一份,干不干?”领头的一发狠说道。
  要是放了这两个崽子回去说漏了嘴,别人带着兵来了,那还得跟人分一半,必须带着。
  “这,行吧!”两个人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你听到了?到了地方,你们仨就在门口守着,不用你们冒险,银子老子给你双倍,他们两还保护你,去不去?”领头的看着所有人都同意了,一把拎着瘦小男子的衣服问道。
  “去,去,去,不过军爷你先把文碟给我行不行,万一……”瘦小男子,哪里还敢说不,只是想把自己的文碟要回去。
  “万一,万一你大爷,老子活下来这文碟就还你,老子要是出事了,你他娘的也上山去吧!”领头的听着瘦小男子的话,一巴掌打在了他头上,这不就咒老子死吗?
  “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爷爷饶命,饶命……”瘦小男子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道。
  “别他妈嚎了,带路。”
  ……
  “你确定就是这了?”
  领头的官军手里拉着一条腰带,这还是从那瘦小男子身上解下来的,直接把他反手捆了以防他开溜。
  “军爷你看那门口,还有锅呢,人还在不在,我哪知道,求求您把文碟给我了吧,我跟二位小爷在这等你们。”瘦小男子哭哭唧唧的说道。
  “妈的,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一样,地方你都敢摸,这会你怕了,等老子回来再说,你们两给他看紧了,咱们走。”领头的把手里的腰带递给了那两个不愿意干的,让他们守在这,带着其他人弯着身子摸了进去。
  “是,老大。”最开始害怕的那个新兵蛋蛋和另外一个人死命的握着手里的腰带,看着他们队长带着人慢慢的摸了进去。
  “老邱,我这心里有些慌。”等到看不到认了,那个新兵才哆哆嗦嗦对着另外一个兵说道。
  “你慌,老子也慌啊,妈的,我就想每天安安逸逸的混口饭吃,跟着大部队蹭点功,谁他娘的想来挣卖命钱。”另一个兵也算是老兵了,不怪他胆子小,他可是见过不少胆子大的,都死在流匪的手上。
  “既然这样,要不把我放了,你们两跑吧。”那个本来哭哭啼啼的瘦小男子笑着说道。
  两人扭头一看,这小子那还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心里更慌了。
  “你,你不怕了?”
  “我都回家了,有啥好怕的?”瘦小男子笑着往下一挣,两个人给他挣的一个踉跄。
  手往上一伸,一绷,就从腰带里脱了出来。
  “你,你……”
  “什么你你你的,都老实给我待着吧!”瘦小男子笑着一巴掌一个把两个人就给打晕了,顺手用自己的腰带把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绑人,他才是专业的。
  “老大,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劲啊,太特娘的安静了,哪像有二十几个人的样子?”一个老兵感觉有些不安,靠在石壁上看着领头的说道。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难道人都跑了?”领头的也心里犯嘀咕,总不可能一群人大白天都在睡觉吧!
  “那咱们是进还是不进?”那老兵有些犹豫了。
  “来都来了,怕个球,有人就宰了,没人还怕鬼啊?老子来开路。”又是那个黑脸汉子,眼神一狠,抓着刀,沿着墙就往里进了。
  “是条汉子,兄弟,跟上。”
  一队人跟着黑脸汉子就摸了进去,结果进去以后只看到一个人躺在一把石椅上喝酒。
  那人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不予理会,接着喝酒。
  “老大,这?”
  “等会。”领头的从怀里摸出了那张通缉令,对着看了一会,这人不就是通缉令上的人吗?
  武平安,官府通缉犯,赏银五百两。那他的手下呢?都他娘的跑了?
  “武平安,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束手就擒吧。”领头的开口对着上面喝酒的武平安大声喊到。
  “哦,是吗?可我怎么觉得,是你们被包围了呢?”武平安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口,丝毫的不把下面的人放在眼里。
  “嗯?”这话说的下面的人,东张西望了看了好几遍。
  可这山洞里面除了他们和武平安哪还有别人。
  “武平安,别装神弄鬼的了,现在束手就擒,我饶你一命,把你带回军营发落。”领头的人总觉得有些心慌,大声的喊到。
  “跟你说吧,你还不信,那你们就把他拿下吧。”武平安摇了摇头说道。
  “你别……操,你们干什么,你们这群狗日的要造反啊!”
  正当领头的那人想上去捉拿武平安的时候,有人动手了,几个老兵三两下把其他人给撂倒了,黑脸汉子死死的按住了领头的。
  “楚队长,你说对了,我们就是造反的,杀了吧。”这时候一个瘦小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给他们通风报信,然后被他们绑来的那个男子。
  “你……”一句话没说完,姓楚的队长就被人抹了脖子。
  还有几个也一同被抹了脖子。
  “燕溯,你他娘的居然是流匪,杀了老子吧,给老子个痛快。”剩下几个没有被杀的人被人压在地上,其中一个人大声的朝黑脸汉子喊到。
  “出来吧!”武平安一喊,十几个人从不知道哪跳了出来,熟练的扒了被杀的几个人的衣服,有两个人还当场把兵服穿了起来。
  “老牛,我们不是匪,是想救国的人,你看看现在的徐朝,到处的流匪作乱,商贾买卖官街,朝廷放任自流,这徐朝,还有什么希望?要是能吃个饱饭,能天下太平,咱能为了口吃的来当兵吗?”叫燕溯的黑脸汉子把交喊的人扶了起来。
  “呸,朝廷有问题,那是朝廷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是为了口吃的来当兵的,老子是为了上战场杀敌当的兵,没想到栽在你们这些反民手里了,有种的就给老子个痛快。”
  “好!”
  武平安听着叫了声好,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你说你是为了上战场杀敌,那我问你,你杀敌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保家卫国,杀了你们这些反民,让我徐朝天下太平。”那汉子不管武平安,直直的怒视着一边的燕溯。
  “我再问你,如果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谁愿意扛着杀头的危险,做造反的差事?”武平安走到他前面看着他问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想不劳而获,没本事又想要荣华富贵,天下太平自然有官老爷,有陛下来操心,别给自己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要杀就快点杀,磨磨唧唧的,老子都看不起你。”
  “呵呵,你看不起我,我倒是很看得起你,放手。”武平安朝燕溯使了个眼色,让他放手。
  “不许动!”燕溯一松手,大汉立马冲了过去,掐住了武平安的脖子。
  “你不用喊,没人动,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杀你们几个吗?因为你们都是好人,都是国家的栋梁。”
  武平安毫不在意放在他脖子上的手,哪怕脖子都给掐红了,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其他人也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把他当做敌人的样子。
  那个一开始给他们报信的瘦小男子走了过来,“兄弟,你放心,你就是想跑,我们也不拦你,你不坏,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来救国,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回去继续当兵,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心灰意冷了,我们随时恭候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