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酒局
前一天佐拉晚上给他打电话说明用意之后，郝运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就给主任打了电话汇报。
“哈哈。”郑勤听了之后也不顾正在夜钓，戏谑的笑了两声。
“我这两天还在想会是哪个老朋友找我，没想到他们把突破口放到你身上了。聪明啊，肯定是他爱人给他支的招。”
“佐拉和玛姬和我关系都还行，主任你看怎么处理？”郝运问。
“你就去呗。既然是这两个打电话给你，说明他们跟赛博坦那边已经商量好了处理方案。”主任偏过头看了看阿光，阿光点点头，于是继续说道，“要不要我派阿光陪你走一趟？”
“不用，我自己处理吧。”
阿光太精明，容易把朋友之间的宴请搞成鸿门宴，另一方面郝运想和小白一起行动。
“成，你就自己去吧，不行把小白也带着，遇到什么事情打宁宁电话。”主任停了一下，有些不放心的交待，“小郝，你要记住，公职人员，吃吃喝喝没关系，不要拿人家东西，知道吧。我们这次卡赛博坦重工，主要是为你出气，你不要留了把柄给人家抓到。他们这些商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心里要有数。”
“主任，这道理我懂，您放心。”
这是本地一家相当豪华的酒店，据说老板是一位神秘的矿老板，根本不在乎钱。在乎盈利的怎么可能在每个包厢里养两只黑天鹅？
“这是包厢？”郝运都惊呆了。
瞧瞧这亭台水榭，花鸟鱼虫，至少二十亩的面积，原来这叫包厢啊，有钱人果然为所欲为。
“一个朋友的酒店，这个是VIP包厢，今天借给我用用。”佐拉客气的将郝运和小白迎了进来。
老板还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温和总裁款，只是这里并不是维德尼的机库，郝运总觉得他的目光中缺少了生机和活力。
“这是我的同事小白。”郝运把小白拉到人前。
哦哦哦，原来是这位啊。
佐拉戏谑的打量了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
“原来是弟妹啊，果然般配，哈哈哈！”
“不是，我不是。”小白红着脸急忙狡辩，然而过了整整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倏地从郝运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佐拉为两位小朋友神助攻了一把，众人落座，他开始谈正事。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赛博坦重工的董事局的黄秘书。”
“你好。”
“你好，小郝是吧，一表人才啊。”黄秘书又看了看红着脸的小白，改口道，“不对，应该叫郎才女貌，不错不错。”
这是一位看起来相当和善的老者，他看起来很瘦小，长得有些喜感，未语都能让人心生三分好感。
黄秘书人缘广阔，上到联盟高层大佬，下到苦逼穿越客，到哪都有三分薄面，可谓八面玲珑的人物。
赛博坦派黄秘书全权处理此事，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他们现在的情况比较被动，需要尽快了结此事，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后，被有心人利用，不利的舆论容易造成股价波动。
在维德尼世界，员工弗里根悍然攻击联盟公职人员，得知消息的赛博坦董事局震怒。
这不是简简单单的揍了公家的人。
博坦重工离“大而不倒”还有一线距离，但员工们工作作风已然相当浮躁，此事也算是昨日花今日果。
求人帮忙的是你，机甲没开放权限，让帮忙的人花钱的是你，揍了帮忙的人的还是你。这就是一家大型集团的作风？
现在诸天世界的论坛上都传开了，赛博坦重工做事像个二逼似的，柱哥这次脸丢大了。
还有实质性的损害呢，他们有好几个提交给联盟正在进行的审批，都碰到了不大不小的软钉子。估计此事处理不好，就会永远处于审批中。
兄弟单位城乡委受了气，我单位除了关起门来讥笑一番，对外该力挺的时候还是要挺。当然，这些都是机关部门之间的默契。城乡委没有特别打过招呼，其他单位也没有来函询问此事。大家心照不宣的给赛博坦使绊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官官相护。
“这位是仲裁厅调解科汪科长。”佐老板介绍另一位。
这是一位带着黑框眼镜，有些开朗健谈的中年。是啦，调解工作很多时候并不是解决纠纷，而是安抚冲突双方的情绪。一个健谈而擅长察言观色的倾听者，往往比熟悉法条的冷酷审判者更加胜任。
总之比陆行舟这种自命清高的人合适的多。
这不，汪科长看到郝运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就知道当事人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抢先解释了一句。
“外勤局三科审阅了你们城乡委提交的举报材料，研究认为赛博坦的行为不属于妨害公务，而是个人纠纷的范畴。所以，东西就转到了我这里。”
“当然。”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家要是提出申诉，我就把材料退回去。我也省件麻烦事。”
汪科长说起话来笑嘻嘻，郝运内心转了好几个弯才听懂。
他的这句话有两层意思。
首先，外勤局那边不想上纲上线的来办这个举报。否则，他们会自己抄家调查，而不是转到仲裁厅调解科。
其次，无论外勤局还是仲裁厅，都认为这件事情上赛博坦做得过分，所以汪科长专门提出可以申诉。
也就是说司法口径已经统一意见，不支持把事情闹大，毕竟赛博坦重工能量挺大，和许多部门领导的关系千丝万缕。
但是大家都支持城乡委出头，狠狠的敲打……狠狠的给这些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的汽车人宣传一下联盟的政策。
这就妥了，基本和城乡委的意见一致。主任当时定的调子是鼻青脸肿，不能是头破血流，更不能是鱼死网破。
“这位不用我介绍了吧。”佐老板笑呵呵的落座。
“玛姬，欢迎来到地球~是来旅游吗？”
无论如何，再遇粉毛还是挺开心的一件事。
“哈，不是。”
玛姬意外的发现郝运居然记得这么一茬，最近林林总总一堆怪事，她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维德尼研发中心需要在地球设立外联机构，这可是公干。啊喂，维德尼现在可是你的私产，你好歹也关心一下。”
“有这回事？哦，想起来了。”
联盟大千三千世界法规定，联盟工作人员可以且仅可以兼任一个世界的主权代表。在佐拉的操作下，维德尼现在理论上挂在郝运的名下。
只是某人最近光顾着撩妹，哪还记得这些。
“你女朋友真漂亮。”玛姬撇撇嘴，“总之比你上次哪个女同事强。”
炫富真的很讨厌，玛姬被宁宁用包包首饰和头发打击到怀疑人生。小白比较对玛姬的胃口，至少两个人都穿着一个牌子的卫衣。仔细看看，优衣库，哈，还行吧。
“我不是！”小白继续抗议。
嘛，抗议无效，大家只是笑笑。所谓众口铄金，这些都是**湖，不是她的好闺蜜，小白想抵赖都不成。
佐老板做东，他看人已经到齐，就吩咐服务员起菜倒酒。
你猜怎么着，豪华圆桌中间的喷泉，直接向外涌出五粮液。穿着古装的俏丽服务员拿木盏轻挑，徐徐端给主人，便算是倒酒。这到底是是怎么样该死的土豪作风啊！
郝运也不想喝白酒，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办公酒局，不好坏了规矩，也就尝了一口。
完全喝不惯。
酒桌文化源远流长，自然有着自身的道理。酒过三巡，一桌人感情熟络起来，连小白喝玛姬两位都凑到一块，嘻嘻哈哈的数落郝运。
佐老板看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喉咙，开始今天的正题。
“小郝，你看，我们两个哥哥不大弟弟不小的，今天我作主，帮你把两位老哥约过来坐一坐，不怪我吧。”
“不怪，佐哥我放心，不会害我。”
郝运连忙否认，不过他心里想，老板你三杯酒下肚，怎么就这么油腻呢。传奇机师大人呐！
“不怪就好。维德尼的事情，我昨天和柱哥沟通了一下。”佐拉跟黄秘书点了点头，“赛博坦这边给了一个处理意见，你听一下。要是同意，就点个头，要是不同意呢，老哥也不勉强。如何。”
郝运转了转手中的木盏，终于还是憋不住，有些嘲讽的笑笑。
“老板。”他说，“其实我不明白怎么是你出面调解，你们奇拉建设和赛博坦重工不是双寡头垄断的竞争对手吗。”
“呵呵，郝少不太了解。”
这边佐拉有点尴尬，黄秘书笑呵呵的接过话来，“在商言商，赚钱而已，我们两边有竞争，也有合作。我们当然希望这样的合作更多一些，竞争更少一些，毕竟，合作是多元宇宙的主旋律嘛。”
这话在理，就是有点莫名的违和。郝运想了想，还是先听听吧。
处置方案的第一条：新成立的古典机甲产业园，维德尼占股2%，但是要承担整个园区所有的工业设计研发工作。
这一条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含义特别深刻。
我们要从复古机甲产业园立项开始说起。
联盟资产委员会通过市场调研，认为有必要建立一座古典机甲产业园，一来抓住市场机遇，二来也能带动一部分乡村世界的建设发展。
在招商洽谈中，赛博坦重工困囿于自己的系列古典机甲一直打不开市场，所以也有意利用这次建园机会，优化一下自己的资源配置。
因为双方都不想出这笔钱，所以以PPP方式进行投资。联资委抵押产业园预期300年的税收，给予赛博坦重工授信。而赛博坦拿着授信，拿到了蜀山发展银行的贷款。
是的，蜀山是银行，这一点都不奇怪。
该园区的股权设置为联资委占比26%，赛博坦占比64%，剩余10%用作土地、技术、渠道、人才引进、上下打点等的预留。
整个项目的主要阻力是工业设计部分，赛博坦自己的研发部门搞不定，所以城乡委接下任务，说服维德尼世界，并整合这个古典工业设计极为发达的世界的研发力量。
在赛博坦重工董事局原本的计划中，维德尼的工作报酬，主要以现金进行支付。也就是说，只把维德尼当作打工者看待。股权既然可给可不给，那就不给了吧。
而现在给2%的股权，一是安抚郝运，毕竟维德尼现在是这位“大人物”的名下世界，小伙子现在卯上了不把联合研发部门交出来，赛博坦总不能抢到城乡委的头上吧。
另一方面也是安抚奇拉建设。郝运的事情还好解决，毕竟妨害公务的罪名成不成立，还是可以操作一下嘛。
但是赛博坦重工在维德尼世界实锤违反帕斯卡修正案，简直就是铁板钉钉。奇拉建设的法务部门可不会给你操作的空间，这一条就能把箭在弦上的机甲产业园按死在腹中。
奇拉建设对古典机甲兴趣一般，但是他们不想这个比较重要的机甲产业分支完全脱离自己的视线。他们希望得到产业园50个董事席位中的至少一个。
这也是佐拉出面调解的真正原因。
古典机甲产业园现在的股权结构如下：联资委占股26%，赛博坦占股64%，维德尼占股2%。
维德尼对该项目的实际控股通过在地分支机构维德尼汽修完成，而维德尼汽修中奇拉建设占股20%。
20%并不能拿到维德尼汽修的实际控制权，但是可以拿到维德尼汽修在产业园中2%股权的控制权。这是帕斯卡修正案第34条之规定：高等文明和低等文明共享高等资产所有权时，由高等文明代管该部分资产。
古典机甲产业园的股权当然属于高等资产，所以实际上由奇拉建设控制。而2%的股权，恰好可以得到一个董事席位。这整个过程叫做VIE框架协议。
说起来复杂，总结起来就是奇拉建设通过投资维德尼，在赛博坦那里获得了一个董事席位。而赛博坦方适当放开一部分利益，换取奇拉建设方的谅解，不再对赛博坦违反第147条的实锤穷追猛打。
这就是一场交易。
只是商业上的弯弯绕，郝运是不懂啦。他只是个比较聪明的年轻人，又不是资本大鳄。他试图计算一下2%的股权能给维德尼带来多少好处，最后又有多少能落到自己头上。
算不出来，完全没有概念啊。他没有习惯从一名球长的角度思考问题。
也可能是考虑到这一点，黄秘书笑笑，给出了处置方案的第二部分。第一部分内容主要是和竞争对手的交易，郝运只是框架协议的一个附带。而第二部分完全是修补和城乡委，或者说联盟官僚机构群体的关系。
首先，赛博坦将追杀元婴逃遁的员工弗里根，据说他修真走火入魔，是造成一切误会的元凶。反正赛博坦这么说，大家就这么听呗。
然后，设立一个维德尼扶贫基金，以这个基金的名义，为城乡委走一部分办公经费。
这个就很实在了。城乡委今后来往维德尼的差旅费，住宿餐饮交通费，考察调研费用，都可以从这个基金账户上报销。
不光这些。比如，城乡委在一个风景秀丽、饮食豪华、服务周到、娱乐丰富的度假村住几天，开会讨论如何更好的建设维德尼，回头再买一些土特产纪念品带回去。
这算不算维德尼的扶贫工作？
当然算啊！
这叫做“工作方式灵活多变”。
从这里走账完全不用看财务部门的脸色，叶子和菲菲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当然，也不可能无止境的使用。这其中有个分寸，这个分寸当然由主任来把握。
最后一点，黄秘书敬了郝运一杯酒。
“郝运小同志不简单！”黄秘书满口夸奖，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尽管发生了一些风波，但是小同志能够顾全大局，最终胜利完成了工作，帮我们招来了这么好的设计团队。”
他站起来跟郝运碰了一下杯盏，然后二两白酒一饮而尽。
“我代表赛博坦董事局对你表示感谢。”
被老前辈站起来敬酒，而且是一口干，郝运同志有点不好意思。他赶紧站起来，硬着头皮咕噜一口干了。
“好！”
黄秘书喝了一声彩，然后看了一眼汪科长。
老汪笑眯眯的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年轻人有这股冲劲，不怕领导看不到。早上部门企业碰头会上，提名先进个人，黄秘书提名了你，几个部门领导也都点头同意了。表彰公告应该明天就会出来。”
说着他也站起来敬了郝运一杯。
“小兄弟，恭喜啊！参加工作才几个月，就能评先进个人，你这是火箭速度！”
于是郝运硬着头皮喝下了第二杯。
老同志们，总有借口让你无法拒绝。
看到郝运被呛得连连咳嗽，小白一脸担忧的拍着他的背，佐拉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小伙子还是年轻，在两个老狐狸手底下走不下几个回合。
这两杯酒下去，同不同意还用得着点头吗。场面都这样了，这次的事情就算到此为止。
话又说回来，赛博坦的处理方案也算比较有诚意了，照顾到了方方面面。自己这边拿到了一个董事席位，城乡委那边拿到了一笔预算外经费，郝运捞到一个先进个人。
就算郑勤本人来，也磨不到更多的东西。郝运这时候如果摇头拒绝，那叫不识抬举。毕竟汽车人弗里根袭击郝运的时候，佐拉也在场。这个事情嘛，说意外也不为过。
“那好，这么一来，就算皆大欢喜了。”佐拉举起酒杯，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郝运，小白，那老哥我祝你们终成眷属白头偕老。”
这是第三杯一口闷，还牵连了无辜躺枪小白。
本来酒局之后，佐总还安排了第二个场子“快乐一下”。但看到郝运带着女朋友，也就没有开口。
总之，宾主尽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