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可恨人有可怜处

  苏洱在医院呆了两天,就被陈纪深派来的人抬回了公寓。他虽然不再为上次的事兴师问罪了,但戒备心重了很多。
  他留在公寓的时间最近出奇地多,苏洱很难再进主卧。正发愁该怎么办,陈纪深感冒了。
  她有了借口送药和姜汤。
  并且逮到机会在他某次洗澡时,拿走了陈纪深经常戴在手腕上的沉旧手表。那块他弟弟曾经送予陈纪深的礼物。
  她有印象,当初自己还醉酒帮他在马路上捡回来。
  “有没有见到我的手表。”
  他找不到手表,焦虑得问遍屋子里的小弟,最后跑到次卧问她。
  苏洱装茫然:“……什么手表?”
  “你休息。”
  他没多费口舌不想浪费时间,叮嘱完转身离开,匆匆跑下楼。
  黑皮提醒:“会不会掉在哪儿了?”
  毕竟那条表带很旧很不牢固。
  这句话提醒到陈纪深,他里外找遍没找到,于是带着一帮小弟离开公寓去白日里去过的地方寻找。
  苏洱确定他离开,立刻装生理期至,让二楼的小弟去超市买卫生棉。然后溜入主卧找笔记本电脑,开机插入u盘。
  u盘有自动解密功能,她快速预览一遍加密文档,里面全是一些犯罪证据。
  她的心狂跳不止,是惊喜亦是恐慌。
  苏洱迅速把文件拷贝、再关机,把屋子里的东西归到原位,然后回到房间,对戒指说:“东西拿到了。”
  u盘没送出去之前,苏洱的心总是悬着。
  陈纪深出去找手表,到了晚上才回来。外面正在下雨,他淋了一身,整个人很颓废。
  黑皮和小弟把他送上楼,拿毛巾给他擦、想帮他换湿衣服,却被他一脚蹬开。
  “滚!”他的怒吼夹杂酒气,浓重呛鼻。
  黑皮说:“七哥,擦擦吧不然会感冒。”
  “你们这帮废物,一块手表也找不到,给老子滚!”他酒劲上涌,不讲道理得翻个身准备摸枪。小弟吓得跑出屋子,黑皮没办法只好找苏洱。
  她忐忑不安得进主卧,看他瘫在床上眼睛却还睁地大大的,她心里紧张地去浴室拿干浴巾。
  “擦擦吧。”
  他的眼睛红地吓人,但听话地坐起来。
  苏洱看他没下一步动作,于是浴巾罩头给他胡乱揉擦湿发,他发出不爽地哼声,倏地抓住她的手。
  “不是去找手表吗,怎么还喝酒了。”她压着心里得恐惧,放平声音。
  “没了。”
  他嗓子里发出细微呜声,“陈越送的礼物,没了。”
  “陈越?”
  “弟弟,我最好的弟弟。”陈纪深现在看上去很脆弱,把头靠在她的肩膀,双臂紧紧圈住她。他的鼻息很重,说话时带着轻微的哽咽声。
  他给苏洱讲了一个故事。
  他用旁观角度,讲述自己的身世。
  陈纪深的出生非常波折,他的母亲是个ji女,有次piao客玩大导致他的母亲怀孕。那会,她刚从事这个职业,不懂措施,人生的又瘦等显怀的时候才发现。
  但胎儿已经七个月。
  她在红灯区的公厕里生下陈纪深,一度想掐死他、遗弃他。但孩子冲她笑了。
  “刚出生的皱皮孩子她妈能冲人笑?她当时不是眼花就是撞邪。”陈纪深说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嗤笑过后不免感叹道:“那会掐死我该多好。”
  陈纪深侥幸活下来,童年混迹在污言秽语的红灯区,他的母亲也没多管他。
  两年后,已经相当熟悉这个行业的母亲,又怀孕了。这次不是犯低级错误,而是她心甘情愿。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她甚至准备为这个男人收山不干,准备抛弃姐妹和陈纪深。
  可男人最后发现她的职业。
  不要她。
  她生下陈越时难产,至死没等到男人来找她。
  陈纪深一日之内,没了母亲多了一个弟弟。兄弟两被母亲的姐妹们抚养长大,陈纪深性子野,早早混迹街头、无恶不作。每天都鼻青脸肿地回到家,陈越便会小心翼翼给他擦药,糯糯地说:“哥哥,你不要打架了好不好?”
  “小屁孩懂什么,不打架怎么混出头让老大赏识,怎么挣钱给你念书。”
  “我不想念书了。”
  “老子学杂费都交了,你敢不好好念,我送你去见老妈!”他人小鬼大得训斥弟弟,吓得弟弟眼泪汪汪,“那我好好念书,长大当医生,这样哥哥每次受伤就不用为了省钱不去找医生看病。”
  可惜天不遂人愿。
  陈越14岁便死了,死于施nue。
  陈纪深当年被当枪使,得罪一批古惑仔,被人砍得不醒人世躺在医院奄奄一息。为了昂贵的医药费,陈越去找了管辖红灯区一片的孙老大借钱。
  孙老大手段残忍,喜好孩童。
  没等陈纪深康复出院,花街阿姨们便擅自处理了陈越的遗体,因为不敢让他看到。
  陈越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儿。
  等陈纪深出院找人,阿姨们瞒不住了才告诉他实话。
  他回到家,屋子里冷冰冰空荡荡。
  再没一句哥哥称呼他。
  他翻遗物,在弟弟书包里发现一块手表和张贺卡,写着简短一行字:哥哥,生日快乐。
  “后来呢?”
  苏洱听地心酸,情不自禁问。
  “后来?”他嗡声嗤笑了声,“后来我杀了那个混蛋。”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非常憎恨非常渗人。苏洱不禁后劲汗毛倒竖,打了个寒颤。
  当年他真的单枪匹马,拿了把西瓜刀冲去找孙老大。
  花街阿姨拦不住他。
  眼睁睁看着他提刀疯冲出去,下午时,满身鲜血地回来。
  “呜……”
  说到这里,陈纪深再也没说下去,把脑袋埋在苏洱的颈窝里闷闷哭泣。
  苏洱从没见过他这样。
  大约淋雨又饮酒伤怀,陈纪深当夜发烧了。
  医生来公寓给他挂水,叮嘱这几天要卧床休息,黑皮紧张买卖的事。
  本想把交易的时间改期,但陈纪深第二天执意下床,如期前往交易点。
  他离开不久,家里的钟点工便来打扫。
  “我是陆总派来的。”钟点工上二楼打扫时,让苏洱和陆衍之通了次电话。
  苏洱正考虑怎么把u盘送出去,没想到陆衍之已经安排好。而且这个钟点工已经前后默默在公寓打扫了一月有余,她竟然一点没察觉到她是陆衍之埋伏的眼线。
  u盘安全送达陆宅。
  陆衍之在书房翻看u盘内的资料,脸上露出笑意,正要给周队长打电话。
  书房门被敲响。
  “进来。”
  沈嫣端着果盘笑盈盈地走进来,“别光顾着工作,吃点水果补充能量。”
  “谢谢。”
  他关闭页面,回以一笑。
  沈嫣心里很高兴,自从苏洱不在,她觉得自己和陆衍之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她希望苏洱永远别回来,最好死在外面。
  “对了生日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好,只等选好请柬款式发出去。”没想到他会在意这件事,沈嫣很惊喜。
  “拿过来我帮你一起选。”
  “真的吗?”沈嫣不敢置信得瞪眼,得到肯定的回答立刻欢喜得跑回去把图册拿来。
  陆衍之挑选完款式,又说:“帮我预留两份,我想请两位朋友。”
  “好,到时候我拿给你。”
  沈嫣乖巧得说完,抱着画册欢喜得离开书房,门刚关上她的手突然僵麻起来,连本轻薄的画册也拿不住掉在地上。紧接着头部传来昏眩般痛觉,视线模糊。
  她靠在墙壁缓了很久,才逐渐恢复正常。
  但背心已冒冷汗。
  “难道我……”沈嫣唇瓣发抖,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在事情如心里所愿进行时发生情况!
  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