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主君不见了
萧沅好远离喧闹的人群,所以听得比较清楚。
她立马就唤阿肆过去瞧瞧,斜刺里却忽然出现一个玄衣人。
这人与阿肆一模一样的穿着,都是身披玄色斗篷,兜帽一戴,只能看见一个下巴。隐在暗夜里,像是与这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似乎认识阿肆,先是拦下了阿肆,后又朝萧沅好躬身施礼:“天黑路滑,殿下还是不要往偏僻处行了。”
萧沅好抿着嘴不说话,满脸写着不高兴。
那人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指长短的短笛:“殿下喜欢吹笛吗?属下这里有一截短笛,殿下喜欢就留着吧。”
萧沅好没接,阿肆却忽然伸手接过短笛,硬生生地塞进了萧沅好的手中。
这个短笛有什么用吗?
萧沅好翻来覆去也没琢磨出来,再抬头,那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
萧沅好往前追了两步,没见着那人,却见之前两个女郎慌慌张张从暗处走出,两个人脸色都很苍白,乍然见到萧沅好,胆小的那个竟然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待看清楚是萧沅好,二人竟然连礼都没行,匆匆忙忙跑去篝火堆旁坐着了。
萧沅好望向她们出来的地方,那里黑乎乎一片,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是撞到鬼怪还是猛兽?为何不敢说一个字呢?
她往那里走了几步,阿肆便拽住了她,用唇语说给她听:“陛下的人在,你莫要靠前。”
“阿肆认识方才那个人?他和你是一起的吗?”
阿肆极快地开合着双唇:“出云宫刑讯司卿螣蛇。”
“出云宫?那是什么地方?”
阿肆摇摇头,没再回答,许是想不好要怎么答这个话。
这是萧沅好第二次听到“出云宫”这三个字。
这让她联想到在王帐内提着灯往她脸上照的萧乾,萧乾说她的心思大了,要出云宫派人去监视三公子。那阿肆呢?阿肆会不会也是萧乾派来监视她的?
萧沅好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她做事情从来没有避讳阿肆。若阿肆果真是来监视她的,她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岂不是早就被萧乾所知?
“阿肆,你也是出云宫的人?”
阿肆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他敏锐地察觉到,面前女童眸中的情绪立马变了,他一下子很慌,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很想像往常一样,咧开嘴角冲女童笑一笑,可这次不知为什么,他忽然不敢有任何动作。他总觉得,只要他敢轻举妄动,萧沅好会立马头也不回地就走,再也不会叫“阿肆”了。
“这支短笛,”萧沅好拿着短笛在手中摩挲了半天,又递给阿肆,“你拿着吧,我拿着也不知道要怎么用。”
阿肆要推回来,萧沅好却把两只手都背在身后:“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不要和这出云宫沾染上半点关系。”
阿肆一下子就愣住了,双眸黑沉沉地望着萧沅好。
萧沅好都走出去老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回头,敷衍地笑了笑:“不包括你。”
阿肆沉默片刻,又抬脚跟了上去。
她可以不要他,但他不能不护她。
除非,他死了。
夜里,萧沅好仍旧与五公主、八公主挤在一个大营帐里安寝。
难得出来狩猎,几个小姑娘都很兴奋,八公主的八卦事业也从宫里延伸到了宫外,叽叽呱呱的,满嘴都是谁家的女郎好看,谁家的郎君又多看了谁家的女郎几眼。
五公主困了,伸手捏捏八公主的脸:“亏得你生在君王家,若是小门小户的女郎,一张嘴能说八方,一天到晚保准什么活计也不干,出了门就蹿四方,东家长西家短,谁家有个什么事,你比人家自家人还清楚。”
八公主嘻嘻笑:“我这不是闲得没事干嘛。我又不喜欢骑马打猎,又不喜欢写诗作词,捏针绣花这种事我也做不来,就只好看看别人家的热闹了。”
萧沅好也打了个哈欠,随手指了指营帐外:“我那个婢女闲闲这次也跟着我一起来了,她那张嘴和八姐姐不相上下,你们两个肯定投缘。”
第二日,众人都或围猎或骑马玩乐去了,八公主果然去找了闲闲,领着闲闲优哉游哉地在大大小小的营帐中穿梭。两个人相见恨晚,巴不得把彼此知道的八卦都分享一遍。
萧沅好忙着去狩猎,嘱咐了闲闲好生服侍八公主,便跨上自己的小黑马,箭一般冲在大队伍的前头。
这匹小黑马是临时换上的,比小枣红要乖很多。看的出来经过了良好的驯养。
萧沅好一身红衣骑在黑马上,倒是显得更加英姿飒飒。
她挥舞着小鞭子,大声呼哨着,与几个公子齐头并进,时不时甚至还能超过兄长们。
萧沅好得意极了,摸了摸座下小黑马,大声笑道:“好样的!你是不是也不服输!走,咱们赶在他们前头!”
小黑马奔驰得更加欢快,奈何黑马还是个小马,怎跑得快有经验有体力的青壮马匹?
萧沅好和小黑马就渐渐地被几个公子甩下了。
她倒也不灰心,她就是来玩的,又不是和三公子等人一样,怀着比个高下的心思。
何况,打猎又不是看谁跑得快。
她只要找个地方等着,等人把大批猎物赶出来,取弓箭射杀即可。
萧沅好的弓箭上可是有标识的,谁也不敢抢十公主的猎物呀。
她不跑,阿肆也跟着停下来,如影子一般,紧紧追随着萧沅好。
从昨晚到现在,殿下再也没有叫过他了。
阿肆紧紧绷着脸,一双眸子暗沉无光,追随着前方小黑马上的女孩子。
他不喜欢被人抛弃的感觉,尤其是被认定的主君抛弃。
这让他感到惧怕。
踏进出云宫的那一日,他就被告知,要永远忠于主君,主君要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便死。
从前,他的主君是陛下,但遇到这个小女孩那一刻开始,他的主君就是萧沅好。
倘若萧沅好不要他了,他的主君将是何人?
一个没有主君的他,是见不得阳光的。
阿肆抬头看看天,秋日的艳阳刺得他眼睛有些疼。
再回眸望向前方,那个骑着黑马一身火红衣裳的女童忽地不见了。
阿肆揉揉眼,眼前还是空无一片。
他的心忽然就一阵发紧。
他的主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