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乾阳宫的长寿面
这一日不仅是九公主萧沅婳的生辰，还是大王定下的大公子大喜之日。
一大早，萧沅好先收拾打扮停当了，被簇拥着去了乾阳宫，给萧沅婳过生辰。
乾阳宫一向低调，哪怕是九公主过生辰，也只是院子里多了两盆花，再无其他装扮。
就连不肯多事的五公主，也皱着眉头，道：“也太素净了一些，好歹让宫婢们换身喜庆的衣裳，看着也有个过生辰的样儿。何况，今儿个不仅仅是九妹妹过生辰，还是大哥哥的好日子呢。”
八公主就拽她的袖子：“五姐姐多什么嘴！”
五公主脸上的笑容便讪讪的。
宫里头都知道，徐婕妤是个最简朴不过的人。身上的夹衫今年穿了，明年就拆了改成小袄，头上的首饰今年是朱钗，明年再看，朱钗上的珠子被卸下来制成了扁花簪。
徐婕妤不仅对自己狠，对女儿也狠。九公主很难穿上新料子做的衣裳，都是一些积年的料子，或者干脆拿徐婕妤的旧衣裳改小了。
徐太后每每看不过去，常常赏赐些料子给乾阳宫。但九公主身上却从没见过这些料子。
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敬国公徐夫人进宫请安的时候，身上穿的可不就是徐太后赏赐的料子？一大把年纪了，还穿着花儿一般娇艳的颜色，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呢。
徐太后因为这个，总不待见娘家的这个侄媳妇，哪怕年节下宫中赐宴，徐太后也不让敬国公夫人坐在自己身边。
徐婕妤也没少被徐太后教训，可一从万福宫中出来，她转头就忘了，手上一有点好东西，还是通通都送到了娘家。只累得九公主也要跟着受苦，过得还不如西偏殿的小宫婢自在。
兄弟姊妹们都知道这个，送给九公主的生辰礼便都不肯送些贵重可变卖的，全是些女孩儿家能用得着的物件儿，好看又实在。
萧沅好送的是宫外雅蝶轩的一套名为彩蝶飞的胭脂水粉。
“是阿倠帮我挑的。”她把包装精美的胭脂水粉堆在了条桌上，“据说宫外的女孩子们现在都流行用雅蝶轩的东西。九姐姐用着玩儿吧。”
萧沅婵啧啧有声：“雅蝶轩的东西可不便宜，这套彩蝶飞更是他们家的极品。十妹妹可真舍得呀。”
萧沅好不欲搭理她，八公主却忍不住道：“小十如今可有自己的田产铺子，这点钱算什么。”
八公主口中的“铺子”是开在长平街最热闹地带的上品食肆。这上品食肆专做烤肉，因为是三公子与嫡公主、楚家女郎开的，而且味道确实好，每日都宾朋满座，着实赚钱。
萧沅婵早就嫉妒得抓心挠腮的，眼下被八公主一刺激，登时就要出言相讥。
七公主及时出声制止：“阿婵姐姐不是说要去看大哥哥的热闹？快些吃了长寿面，咱们快些去吧。”
九公主这才记起要宫婢们上长寿面。
长寿面的内容倒是挺丰富，汤头也很鲜美，徐婕妤总算没有在这方面上抠门，小公主们吃用得都很满意。
萧沅好和八公主两个人甚至还又分着吃了一碗。
逗得五公主抿嘴直乐：“是有多好吃？瞧你们俩吃的，这嘴角都油汪汪的。”
萧沅好忙中偷闲，空出嘴来回应五公主：“五姐姐还不知道宫中宴席？都是一早就做好了，不知道热了多少遍的东西，吃到嘴里没滋没味的。还不如多吃点九姐姐的长寿面垫垫肚子。”
五公主一琢磨，萧沅好说的有道理呀，干脆也拨了小半碗吃起来。
萧沅婵不耐烦等她们，放下碗筷就拉着七公主先走了。
“走这么急干嘛？又不是她做新妇！”
八公主低声嘟囔，被五公主瞪了一眼：“阿姝，你这乱说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一直沉默不语的九公主忽然插话：“八姐姐说的是，阿婵姐姐这么急着去看热闹，倒把我这里撇下了，多多少少让人心里头不舒坦。”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都很诧异，九公主怎么忽地会说萧沅婵的不是？她可一向都是明哲保身，谁也不靠的。
九公主摸摸自己的脸，很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长了朵花儿？”
她放下手，叹口气，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憨：“我也是个有脾气的。阿婵姐姐这么做，分明是在下我的脸面，我就是再好的性子，也免不得要生气。”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由不得人不信。
五公主点点头，还好心安慰九公主。
萧沅好跟着也安慰了几句，往玄穹宝殿去的路上，被八公主拉在一边嘱咐了几句：“你可别信她。”
她指指走在前头的九公主，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她说的话，我都得在心里头过几遍。我看，她兴许是有几分真生气，更多的，是想借着这回事来讨好你。”
萧沅好心中一暖，拉着八公主的手点点头：“八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八姐姐放心，任凭她做什么说什么，咱们姊妹当中，我只和八姐姐最好。再有，就是和五姐姐好了。”
其实不用八公主提点，萧沅好也不愿意与九公主走得太近。
因着她们各自的生母是姑表姊妹，徐太后就总觉得她俩也应该比别的姊妹要亲。
萧沅好一开始也很愿意亲近九公主，毕竟那年除夕她被萧沅婵带头欺负，是九公主跑去告状搬来了救兵。就冲着这个，她也得念九公主这份好。
可几番接触下来，萧沅好就觉出不对劲了。
一来，九公主动不动就爱哭，人家林妹妹是感怀自己的身世而伤心，逢着贾宝玉的事儿才小性子。可九公主是无差别发作啊。一句话说不对劲，九公主眼圈就红了。
上次萧沅好得了新料子，正在跟宫婢们商量裁剪什么样的衣裳穿，九公主一去，话都没说上两句，红着眼睛就走了。萧沅好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她了，事后还被徐太后说了一通。
二来，九公主这个人特别擅长明哲保身。谁问她，她都说好，见到事情不对，立马就告状，绝不把自己牵扯进去。萧沅好也总算明白，原来那年除夕九公主并非是去救她，而是怕事情闹大牵扯到自己，才去告状的。
听八公主说，九公主在小瀛洲读书，姊妹们之间生了不愉快，她不想着劝解，而是立马跑出去找先生告状，害得姊妹们一起受罚。为了这个，几个姊妹都不大喜欢与她来往。
八公主最后总结：“总之，九妹妹不好惹，咱们能躲就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