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撒谎
“阿好，”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我身边有个手很巧的宫婢，很会编如意结，送你一个。”
这不年不节的，送红色如意结干嘛？
“大哥哥觉得好看，自己留着就好。我身边也有丫头会编如意结。”
芊芊编的比这个好看多了。
萧鉴宁往前迈一步，将红色如意结送至萧沅好面前：“阿好不喜欢吗？你看，这如意结编的多别致啊！”
萧沅好扫了那枚如意结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普普通通的如意结，还不好看。
“我不要。”她十分生硬地拒绝，“这个不好看。大哥哥喜欢的话就自己留着吧。要不，我让我身边的宫婢编个如意结送给大哥哥。”
雪又大了一些，纵使穿得厚实，但寒意还是一股一股地钻进来，萧沅好打了个寒颤，催促阿肆进暖亭：“阿肆快进去，好冷啊。”
阿肆目不斜视地从萧鉴宁身边绕开，迈步跨进暖亭。
旁若无人。
萧鉴宁捏紧手中的红色如意结，笑容像是被冻住了，在他的嘴角瞬间凝结。
他一扬手，红色如意结穿过雪帘飞了出去，静静地躺在雪里，在一片素白色中分外显眼。
不过是一个红色如意结而已，她却死活不肯收下，是心虚了吧？
萧鉴宁的眼神如同面前的白雪一般冰冷，她果然记得啊。
那就怪不得他了。
许是因为在雪中太久受了寒气，萧沅好当晚就浑身发热。
她本想瞒住徐太后，等天亮再说，奈何西偏殿现在住进了两位女官，寝宫里一点灯，南珠和琥珀就起身了。
紧接着，正殿里也跟着忙乱起来，苏广白也很快被召进了万福宫。
好在不过是受凉，吃了苏广白开的药，又安安稳稳地睡了一晚上，到第二日下午，萧沅好就退了热。
“阿倠回家了吗？”
萧沅好倚在床头，有些懊恼地扯着幔帐边角坠着的玉貔貅：“说好了今日我送她出宫的。谁知道我病了，倒是我食言了。”
苏苏趴在熏笼上描花样子，闻言温婉地抿嘴笑：“阿倠女君脾气好，不会生殿下的气。听说殿下病了，阿倠女君也很着急，她在殿下床边坐了许久，殿下也不曾醒，楚先生又催得紧，女君只得走了。殿下若是烦闷，婢子去把如意女君请来？”
萧沅好摇头：“如意姐姐与五姐姐投缘，现在又是五姐姐的伴读，我不好老去烦她，不然，五姐姐该不高兴了。”
一旁绣花的芊芊忽地插嘴：“五公主可不是那种人，殿下误会五公主了。”
芊芊平日是个很文静的人，话很少，只会闷头做绣活儿。自从她来了西偏殿，萧沅好的小衣差不多都是芊芊做的。
芊芊手巧，绣活儿鲜亮，随手绣一朵小花儿，这花儿好像本来就盛开在绣布上一样。
萧沅好平日倒不大注意芊芊，她去含章阁读书只带着袅袅。出去与姊妹玩耍就带着苏苏或者楚楚，去福禄宫看望翠微夫人便只带妙妙一个人。芊芊又不像闲闲一样喜欢出去乱跑，说起来，芊芊好像就喜欢待在西偏殿，哪儿也不去。
她是怎么知道五公主萧沅婉是什么样的人？
芊芊停下手中的绣活儿，一朵凌霄花在她的针下含苞待放：“婢子听说的。”
“听谁说的？五姐姐来西偏殿与我玩的次数屈指可数，你又没去过昭阳宫，能听谁说？”
细细的针尖在微微颤抖，芊芊干脆把针戳进了凌霄花中：“婢子是听宫中的姊姊们说的。她们常聚在一处谈论各位公主殿下。”
萧沅好似乎来了兴致，招手让芊芊上前：“她们都说我什么了？你说来我听听。”
芊芊跪坐在床前，把那朵未完工的凌霄花摆放在膝头。
小宫女好像很害羞，她垂首想了想，才道：“殿下，姊姊们知道婢子是西偏殿的人，从不在婢子面前谈论殿下。”
“芊芊还是功夫不到家啊。”萧沅好长叹一口气，很为芊芊惋惜，“你不如跟着闲闲学一学。这各宫的人明知道闲闲是西偏殿的人，还是什么都乐意跟闲闲说。你猜怎么着，她们甚至连私下如何议论我打韩二郎的，都告诉了闲闲。”
萧沅好捂着嘴无声地笑起来，仿若被人背后议论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
芊芊却笑不出来。
她平静地拾起膝头的凌霄花，继续一针一线地做着绣活儿。
萧沅好很快也不笑了：“芊芊，你的绣活儿不错。给我编个红色如意结吧。编得好看一点儿，我要送人的。”
芊芊取来红色丝线，跪坐在萧沅好床前，纤细的十指灵活翻动，在红色丝线中自由穿梭，很快，一个漂亮的如意结就躺在了她的手心。
萧沅好目露赞赏：“芊芊你真厉害呀，这么短的时间就编出了一个如意结。真好看。”
苏苏也跟着赞叹了一番，又问萧沅好：“殿下要把如意结送给谁？要不要找盒子装起来？”
萧沅好努努下巴：“我记得大哥哥之前送我点心的时候，用了很多荷包，那些你都没扔吧？”
苏苏想起神仙散，一颗心陡然提起来：“没扔，婢子专门用了一个匣子盛放那些荷包，一个都不少。”
“那就挑一个好看一点的荷包装了。让芊芊去送给大哥哥。”
“殿下，”芊芊很是错愕不安，“婢子从没去过育碧馆……”
萧沅好不耐烦地躺下，翻了个身：“你多去去不就成了？我大哥哥住在育碧馆的积宁居，你若是不认路，找了育碧馆的嬷嬷打听一下就是了。”
十公主的性情阴晴不定，一句话说不对，十公主就要甩脸子。
芊芊不敢多言，拿起如意结跟着苏苏出去了。
片刻之后，苏苏才回来，轻轻地一推萧沅好：“殿下，芊芊去育碧馆了。”
萧沅好一股脑地坐起来：“苏苏姐姐，你快带着楚楚她们几个，翻一翻我从前的旧物，看看有没有一个红色的如意结。记住，别让琥珀和南珠知道。也不能告诉芊芊和清明、白露。”
昨日萧鉴宁死活都要塞给她那个红色如意结，萧沅好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当时脑子里就闪过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却怎么都抓不住。方才看到芊芊编如意结，她心里头的这个念头才逐渐清晰。
好像，从前痴傻的她，是有过这么一个视若珍宝的红色如意结。